斷魂英雄 第一百三十章 宋公明討伐江南（14）

    幫源洞原為一個天然大溶洞，是方臘在山中砍柴無意發現的，洞中的鐘乳石千奇百怪，非常壯觀，但方臘更是看中了大溶洞的寬闊敞亮與縱深，裏面可容得幾萬兵馬的居住。於是，他在起義之後，就在溶洞裏建立了閣樓式的行宮和殿堂，作為他自己最緊要的根據地。

    方臘的名字震驚朝廷後，官兵曾數次來清剿都無功而返，但這次梁山軍前來圍剿卻勢如破竹，僅幾個月就讓方臘失去了全部佔地與城池，最終使他被圍困在幫源洞內，成了一隻煮熟的鴨子。

    方臘被圍困在洞內，雖然梁山軍一時攻不進來，雖然洞內一片陰涼，雖然他的日子過得還有如神仙一般，但卻心煩意亂而又一籌莫展，因為他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打破這種僵局、或是能不能打破這種僵局？他曾想到，猶如就這樣被困死，倒不如衝出去拼個魚死網破，以不負他的一世英名。可面對眼前的窘境，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因為，洞內僅存的三萬多兵馬，已不是梁山軍與朝廷軍隊的對手。

    智多星吳用向宋江提出的「引蛇出洞」的計策，正是依據方臘現時茫然無計的心理狀態而設想的。

    宋江認定吳用的計策可行，便依計而行，一面命人去營盤邊緣砍伐樹木，伐出一條幾十丈寬的隔斷地帶，以當阻火之用；一面派人向百姓徵集幾百輛獨輪車，組成一支運糧隊，以誘南軍前來搶糧，只不過車上的糧食是假的；宋江自己，則前去向童貫通報了誘敵決戰的要領及步驟。

    兩天之後，宋江命每天輪流在幫源洞前佈陣討戰的兵馬後撤十里安營，方臘在得到梁山軍後撤的稟報後，立即派出全部探馬出洞四下查探消息。

    有探馬回報，梁山軍的包圍圈確實擴大了；又有探馬回報，梁山軍的營帳全部移動進了林密處避暑；還有探馬回報，梁山軍正在用獨輪車運糧.....這一連串的消息讓方臘驚喜得激動起來，不由拍案而起，臉上露出堅定的微笑。

    「真是天助我也。」方臘的話震撼着他的每一位部下。

    多少天了，看見方臘第一次有了笑容，那些文官武將的臉上也增加了神采。

    婁丞相近前一步討好似地對方臘說：「難得皇上今日開心，有什麼大喜事也讓臣子分享點。」

    「卿等可知火燒連營的故事？」

    火燒連營的故事有所傳聞，但眾將不知方臘何意？

    還是婁丞相領會了方臘問話的含義，「莫非皇上要效仿東吳大將陸遜火燒蜀國連營八百里的做法，放火燒掉宋江的兵營。」

    「朕正有此意，如能火燒宋江的大營，再乘機分兵擊之，可大獲全勝，以扭轉眼前的敗局。」

    眾將齊聲喊好，方臘更覺得自己的計策妙不可言，他哈哈大笑，好似看到了歡慶勝利的場景，他的內心又一次充滿了自信與驕傲，他是志在必得。只是，現在是唯欠西風啊。

    方臘暗自祈禱，老天爺你若不想亡我，就請趕快調轉風向吧。

    在梁山軍營帳內，宋江讓幫源洞正面的兵馬後撤十里之後，已探得方臘已派多人出洞哨探，這使宋江感到事情已開始朝着預先設想的方向發展，他看了一眼吳用，暗自猜測着吳用計謀的可行性。

    「賢弟，你說方臘能按着我們的計謀行事嗎？」

    「主帥，方臘已被我軍圍困多日，一定是煩躁不安，亂了方寸，現今見我軍移營林中，定以為是有機可乘，他一定會孤頭一擲，一定會派兵前來放火燒營。這是他自以為是最佳的戰機，是不會輕言放棄的，除此之外，我以為方臘已想不出有什麼好的辦法能讓他轉危為安。」

    宋江想了想，認為吳用說得也是，可讓他焦慮的也是一個「風」字，「賢弟，我軍營盤呈東西走向，是西側面的營帶臨靠洞口，而近來一直多是刮着東南風，不利於他們在西側放火，那我們的鈎就白下了。」

    「主帥，天上不下雨，得看雲彩幫不幫忙，我們可以等，而方臘卻是等不及了。我想，這風向一定會調轉的，方臘在洞中憋急了，現在肯定也在密切關注着風向的變化，時刻準備着再上演一出火燒連營的大戲。因此，我算定，只要風向一轉，方臘就會傾巢而出。」

    聽了吳用的一番話，宋江立即命人擺上香案，從懷中掏出三卷仙書，供在案上，行了三叩九拜之禮，默默祈禱玄女娘娘顯靈，佑護他宋江一舉功成。

    宋江一切安排就緒後，也是只盼西風，他希望天上的風，明天能給他帶來一個好運氣，以最後一擊徹底打敗方臘，他宋江就可回朝繳令了。

    宋江與方臘這兩個對手，是第一次想着一個相同的問題：萬事俱備，只欠西風。

    老天也有遂人意的時候，是夜三更時分，老天轉了風向，西南風同時把宋江、方臘二人從睡夢中吹醒。

    宋江與方臘各自得到風向調轉的報告後，各自急急升帳，調兵遣將。

    方臘把御林軍分為兩撥，一撥前去偷襲宋江營寨，放火燒營，在梁山軍大亂之時，趁勢掩殺，並伺機搶奪糧車；一撥正面迎敵，只要梁山軍的營帳火起，十里外駐紮的那一部兵馬必然來救，南軍就可以在半道殺他一個措手不及。方臘佈置完畢，又再次重申了一遍令旨：「朕將親自督戰，所有將士全部出擊，同心同德，背水一戰，以能絕處逢生。」

    宋江則令全體將士立即撤出營寨，急去幫源洞一側埋伏，待方臘的兵馬出洞後，埋伏的梁山軍迅速搶佔洞口，堵住南軍的退路，不必顧及營帳火起，只在於消滅方臘的有生力量。

    宋江佈置完畢，即又派出信使，向童貫通報了軍情。

    待方臘親率大軍衝出幫源洞時，已是四更天氣，西南風正緊，由婁丞相指揮一軍帶着火種，悄悄奔襲梁山軍營寨，另一軍前去五里地埋伏，以攔截幫源洞正面的宋軍，方臘自己則帶了近十騎登上幫源洞的山頂，以觀察整個戰場的搏殺情勢。在方臘的心中，他已認定了這一戰必然會大獲全勝。

    梁山軍則按着宋江的號令，在較短的時間內撤出營寨後，盧俊義、林沖、呼延灼等帶着大部兵馬，迅速迂迴向幫源洞移動，埋伏在洞口東側的山腳。

    武松與魯智深是單獨受着宋江的將令，帶了幾十從人連夜摸向幫源洞後山的小路。

    南軍婁丞相帶兵悄悄摸至密林中梁山軍的營寨，命人立即放火，頓時火光大起，順風而燃，但卻不見有梁山軍跑動的身影，不禁心生狐疑。過了一會，前去搶劫糧車的軍士來報，獨輪車上裝運的不是糧食，而是土渣與秕糠。婁丞相情知中計，急令回軍。

    方臘和婁丞相都沒有想到，當南軍的兵馬全部離開洞口後，盧俊義揮軍快速搶佔了幫源洞前的有利地形，列成陣勢，嚴陣以待，柴進、燕青、阮小七等則帶人殺進洞內。

    待婁丞相指揮兵馬急速退至幫源洞前，卻被盧俊義、林沖、呼延灼攔住了退路，這時在後面，宋江、花榮、李逵、李俊等人又率兵追來，一時喊殺聲起，開始了最後一場殘酷的廝殺。

    火光一起，在離幫源洞十里處屯營的關勝、李應、朱仝等立即率兵向幫源洞衝殺過來，童貫則指揮大軍又從幫源洞的西側包抄而來。

    方臘在山頂上看到梁山軍的營寨起火，心中大喜，以為偷襲成功，後又聞兩軍已經交戰，但視線模糊看不清楚，繼而聽到西面又有大批兵馬殺來，此時，方臘突然覺得大事不妙，心中忐忑不安。

    天已五更，東方現出魚肚白，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方臘展目遠看，已看清了整個戰場的情景。

    戰場上瞬間起了不可逆轉的變化，林間的大火已不再蔓延，南軍所有的將士都陷在宋軍的層層包圍之中，宋軍正在無情地斬殺着南軍將士的頭顱，哀嚎四野，屍體成堆，慘不忍睹。

    方臘突然看見宋軍中有一個穿着龍袍的將領正在拼力殺戮南兵，他的頭腦「嗡」了一下，「完了，徹底地完了，這應該是他方臘的龍袍。」

    方臘狂叫一聲：「天要滅我」，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跌倒在地。

    二娘、三娘急忙扶起方臘，連聲哭喊着：「皇上、皇上.......」

    身穿方臘龍袍的是阮小七，哥哥阮小二、阮小五的慘死，仇恨早已燒紅了他的雙眼。他與柴進、燕青等一起殺進了幫源洞內，看見了方臘剛脫下的龍袍，只是覺得好玩，又覺得方臘可恨，就順手撈起來套在身上，待殺光了洞中的文職、雜役、女傭等之後又返出洞外追殺南兵，恰被方臘看見。

    武松與魯智深在山上的一個小路口，沒事閒着，遠遠聽着兩軍喊殺的聲音，心中尋思：宋江為何把他們兩人派進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