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宋陽城平康侯府,雪花如同飄絮,飄飄灑灑沒有盡頭。
風雪中,一名俏美女子身穿白色武服,身騎棗紅色駿馬,一路奔馳的向這邊而來。「滾!都給本小姐滾一邊去。」女子神色憤怒的朝一路上的百姓叫呵,在百姓驚呼與慌亂的逃跑下直奔到了平康侯府的門檻。
翻身下馬,女子也不管馬匹如何,往平康侯府的門內橫衝直撞。
門口侍衛見了,連忙阻攔道:「劉小姐,你這是作何?」
來到此處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兵部尚書的嫡親女兒劉玉燕。劉玉燕此時神色憤怒而緊張,見到侍衛阻攔,直接抽出腰上的利劍,冷聲呵斥:「滾!要不然小心本小姐不客氣!」
侍衛一時被她突然的狠辣給喝住,只見她已經直接推開門疾步走了進去。
「哎?這劉小姐怎麼如此!」侍衛一時無奈,現在一個個的大小姐都是如此刁蠻的麼?
劉玉燕一進來平康侯府就一路向着黎院而去,此時她的心中皆是一片的憤怒與擔憂。若不是今天穆梓薇前來府中與她說起來這件事情,整整過了三天她才知道唐守竟然受傷了,差點斃命,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保護那個穆清黎!而且聽說她他竟然還是在穆清黎的住處養傷。
該死!為了穆清黎受傷,為了穆清黎差點斃命,想着穆梓薇所說時的驚險,她便再也無法忍耐的直接從家中趕來。
唐守!整整三年的痴戀,兩者的身份完全無法相配,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痴心與他,可是他對她卻依舊是冷麵而對,到底是他討厭她,還是他只是覺得他們二人不可能而不敢越過雷池?
黎院的所在她自然知道,當初穆梓薇曾經帶她來過,如今看着眼前的黎院,依舊與當初一樣少有人跡,侍女也並不多,卻沒有了當初看到的那麼凋零安顧忌,反而是讓人覺寧靜安詳。
「劉小姐?」門口一名婢女見到她的身影,也認出她的身份,見她似要直接闖入黎院,不由連忙阻攔道:「劉小姐,黎院不可隨便進入,太子妃與太子都在其中。」她知道她一個小小的婢女自然是不能隨便阻攔這位大小姐,只有搬出穆清黎與君榮珏的身份來。
劉玉燕冷眼朝她一弊,見婢女驚嚇的神色,直接命令道:「帶我去唐守住的廂房。」
婢女局促不安,這哪裏是她能夠做主的?可是眼前這位也不是好說話的主,她不僅心中哀嘆,她怎麼偏偏就往着這處走碰見這位麻煩。
劉玉燕氣煩躁道:「什麼事情自然有我擔着,快點帶我去,要不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婢女弱弱答應,領着她前往。只求這位說話算數,如若不然她或許不會受到太大的責罰,但這份不累油水卻多的好事可就必是要失了。
唐守的廂房位於南方,唐嬤嬤的住處與黎院算不上近也算不上遠,為了讓唐守能夠隨時由暖秋治療,加上黎院什麼東西都具備,讓他住在這裏也更方便他的恢復。
這時正好是午時,唐嬤嬤為他去看藥,唐守的屋子裏沒有其他人。他早在昨天便醒了,只是要下床走動卻還有些難度,只有躺在床上默默看着屋檐,眼底幽深有迷茫,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門外突然傳來的腳步聲將他的思緒驚醒,唐守先是驚喜了一下,隨即感覺到這腳步聲過於急促顯然不似是穆清黎的步伐,她腳步向來都是輕的幾乎無聲而且不緊不慢,從容猶如踏蓮而行的,從來沒有如此顯然的急促過。
想着想着,唐守本是微微有些笑意的神色一滯,他什麼時候竟然連她的腳步聲都觀察了?
「康當」一聲劇烈響起,便是雕花木門被人粗魯的直接推開,唐守側頭看去,就見到門口站着一身白色武服英姿颯爽的劉玉燕,她本來氣勢洶洶的神色在看到床上的他後便鬆柔下來,抿着嬌嫩的唇瓣,眼底又是責怪又是心疼。
唐守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頭,看了一眼她身後一臉苦色的婢女,聲音還有些受傷的沙啞:「你來做什麼。」
劉玉燕被他冷淡的口氣給惹怒了,踏入廂房內,怒笑道:「我來做什麼?我來看看你這個笨蛋到底死了沒有!」
唐守眼眸如刀,冷淡道:「現在你看到,可以走了。」
劉玉燕咬住下唇,強忍沉默了一會,爆發道:「唐守!你到底什麼意思?要不是穆梓薇來告訴我,我連你受傷差點死掉了都不知道,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那穆清黎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樣連命都不要了啊?你倒是說啊!」
唐守被子下的手掌一緊,悶聲道:「你也只會聽穆梓薇的挑撥罷。」
劉玉燕被他一堵,嗝得一時無言。她知道他心中終究是有氣的,當初她沒有梢聽穆梓薇的話做出一些混賬事情,但是那些事情也沒有怎麼他,不過是一次差點下藥故意迷了他,可是最後也什麼都沒做,當時她也的確是沒有那個膽子做,可是當時他的目光讓她至今都記得。
如今她已經明白了,她那一番作為詆毀了他的驕傲,更是踐踏了他的尊嚴。
可是她不是故意,而且她也不過是喜愛他,如此有錯嗎?劉玉燕心底委屈,她已經是十七歲的姑娘,到了這個年紀已經是大姑娘了,但是她至今不肯嫁人還不是為了他嘛?可是他偏偏如此對她冷淡無情。
劉玉燕知道自己理虧,放柔了語氣道:「唐守,我知道我以前錯了,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唐守淡道:「你現在出去,不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便可。」
劉玉燕面色僵了下,終究忍不下去,大叫道:「唐守!你不要太過分了!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居然如此對我,要是我真的想,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以我的身份能夠看上你也是你的榮幸,你不要……」
「夠了!」唐守一聲怒吼將她的話給止住。
劉玉燕眼中閃過驚慌,連忙道:「唐守,我……我不是,我只是一時生氣……」
唐守眼中閃動諷黯然,口氣冷硬:「劉小姐不必多說,唐守有幾斤幾兩自己明白,不需要劉小姐多加提醒,唐守也沒有那個福分得到劉小姐的喜愛。劉小姐請回吧,免得多看在下玷污了劉小姐的眼睛。」
門外,飄雪下。
穆清黎身着一襲狐毛溝邊的紅橘色裙子緩緩走來,在她的身邊還跟着暖秋與蓮夏二人,三人腳步輕然,衣厥在風雪下微微飄舞,讓惶恐站在唐守門口的婢女看得恍然,心中驚嘆:太子妃與暖秋姐姐們,當真是如同仙子一樣的人,每次見到都如同入了畫中。
婢女看了一眼廂房內還在僵持的兩人,再看走來的穆清黎三人,張口剛剛要換叫喚。
穆清黎黑髮下的耳朵突然動了動,隨即腳步微微一頓,對婢女擺擺手。
婢女也聰慧,剛剛要喚出的聲音卡在喉嚨中全部憋了回去,靜靜站着不敢再有半分的言語。
穆清黎淡淡看着木門大開着的廂房,本是打算這個時候讓暖秋幫他檢查身體,誰知竟然是碰上劉玉燕。劉玉燕對唐守的情她雖從來沒有去關注,但是知道還是知道一些。
劉玉燕我憋足了一口氣,許久才嘆出來,低聲道:「唐守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明明知道,我只是有些氣憤,你對我如此的冷淡,但是為了穆清黎卻差點丟了命,你這樣做到底為了點什麼。」
唐守道:「我是她的護衛,護衛為主子喪命理所當然。」
劉玉燕急了:「不是!你以前從來不會將自己當她的護衛,你以前明明對她那麼不屑一顧,你明明那麼驕傲。可是你看看現在你,你……你……你是不是……」咬牙切齒,卻不願吐露出後面的意思。
唐守面色微微僵硬,及時呵斥道:「夠了!劉小姐還是快些請回罷,在下要休息了。」
劉玉燕頭口而出叫道:「不!我不走!」疾步上前來到他的面前,滿眼悲痛委屈,咬牙道:「唐守,你倒是說啊,我到底哪裏不好了,我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從十三歲看到你到如今已經整整四年,四年,哪個女子可以為了一個男子等候四年,你倒是說啊?」
唐守微微張唇,他想說當初穆清黎何嘗不是從小就痴戀了君榮霖不止四年,可是這說了又有什麼意思,如今的穆清黎已經完全變了,如今的她與太子如膠似漆,互相疼愛,無人不津津樂道,無人不艷羨不感嘆。
唐守疲憊的嘆息。
劉玉燕驚喜叫道:「唐守……」
唐守卻掙扎的起身,冷淡道:「既然劉小姐不願走,那麼在下走罷。」
劉玉燕本來驚喜的神情頓時一僵,嘴唇哆嗦起來。
唐守傷勢本就重,尤其才剛剛甦醒不久,如今起身就覺得頭腦一白,頭昏目眩直接倒下了床,「唔」悶哼一聲,他胸前綁着的白色繃帶已經被再次溺出來的血染紅。
「唐守……」劉玉燕眼眶溺出淚水,又急又氣,伸手要碰他。
唐守冷眼看着她,不言不語,偏偏如此才是最大的抗拒,當初中了迷藥的他就是這樣看着她,看得她落荒而逃。
劉玉燕手指一頓,本能的收了回來。在原地看着他一會,徒然激怒的哭喊:「懦夫!你這個懦夫!」她是趔趄的後退兩步,淚水流下眼眶,抽泣喊道:「我喜愛你,至少我直接講出來,而你卻只敢隱瞞,連表露都不敢,你這個懦夫!」
唐守面色徒然蒼白,連唇瓣都變得幾乎無色。
劉玉燕見他如此心中抽痛又難過,更多還有委屈憤怒,轉身向外跑去。
唐守抬眼只可看見她最後的一點背影,苦澀一笑。他的感情就連劉玉燕都看得出來,莫非那般聰慧的她會看不出來?一直以來不過是他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可是就算如此又如何,她已成為人妻,她與太子如此相親相愛,他說了如何?不但將自己呆在她身邊的最後一點希望給掐斷,也只是給她添加了煩惱而已。
唐守搖頭淺笑,俊秀銳利的面龐浮現的溫柔猶如冰山溶解的靜美。
劉玉燕奪門而出,便見站立在不遠處的穆清黎,她神色微微一僵,狠狠的用手擦拭一下眼眶下的淚水,狠狠瞪着她,便與她錯身而過。
穆清黎默然,看了一眼那廂房,對暖秋道:「過一會再去。」
「奴婢明白。」暖秋輕聲應道。若是此時前去,只怕唐守自然就猜出她們可能聽見他們的對話了,這些話她們心底明白就夠了,不需要明了出來,對每個人都不好。
穆清黎對站着門口的婢女招招手。
婢女見了,連忙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對穆清黎一拜,就要出聲。
穆清黎提前道:「你下去吧,只當沒有看見我。」
婢女對這點小提醒自然能夠明了,點點頭就退了下去,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息。這差事總算是沒有丟失。
穆清黎看了暖秋二人一眼也直接向着自己的住處走了回去。
碉樓玉宇,黎院的雪地並沒有清掃,樹木與屋檐上都掉掛着冰凌,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耀眼的光芒,融化的水滴落在雪地上,可見一道道的細小的坑。
門口,君榮珏一襲藍白相間的袍子,白色的毛裘,印的他肌膚如雪白皙又玉潤,黑髮如墨汁傾灑,眼瞳子夜幽深靜明,任何的筆墨詩詞也道不出他的半分容姿。
穆清黎腳下快了一些,踏雪無痕,黑髮隨着髮帶飄揚跳躍出妖精般的靈動,走至他的身邊,閒閒笑道:「事情辦完了?」
「恩。」君榮珏緩緩應道,五指沒入她的秀髮里,幫她理順。
穆清黎呼吸一頓,凝視道:「有什麼問題?」
君榮珏微笑道:「你怎知曉有問題?」
穆清黎挑眉而笑,伸手觸在他的眉眼上,小人得意姿態笑道:「你的一點點的變化我還是能夠感覺到的。」
「呵呵。」君榮珏抓住她在眉眼上作怪的手指,見她尤其可愛的神情,不由輕輕在她淨潔白嫩的指腹上一吻,道:「買兇之人是你血脈親人。」
穆清黎怔了一下,本以為此次會是那群朝中重臣搞怪,誰知道竟然竟然只是一點的私人恩怨?她倒是小看了她的小心眼,她們之間的仇恨足夠買兇殺人了嗎?
君榮珏問道:「知道是誰了?」
穆清黎翹唇輕笑,緩緩搖頭嘆息道:「只有穆梓薇有這個膽子了。」
君榮珏微笑道:「要自己解決?」
「恩。」穆清黎點頭,雖然她對穆梓薇沒有感情,但是畢竟她也是穆勝的親生女兒,怎麼也可以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直接殺了了事,這事情也只能自己解決了。
君榮珏因為她遇害而生氣,雖然在她的面前沒有表露任何,但是穆清黎還是能夠感覺到一些,只要她說了不管讓他解決的話,也拿不準他直接處理了穆梓薇,畢竟穆梓薇能夠做出買兇殺人的事情就證明她是一個隱患。
君榮珏不再言他,捏着她柔軟的手指,一會,淺聲道:「不可傷了自己。」
「我知道的。」穆清黎眯眼笑起來,被人碰在手心愛護的感覺自然誰都喜歡,她也不例外,尤其是被他。穆梓薇既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當然要得到懲罰,只是這懲罰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主要是要戳戳她的銳氣,磨平她的菱角。
穆清黎反身抱住他的精壯的腰身,俏生生道:「珏好厲害啊!說三天就查到結果就真的查到,那血盟是江湖的殺手組織,勢力也不小。看那些殺手失敗就直接吞毒就知道規矩也是極嚴,這樣的組織可不會隨便把情報告訴你。」
這三天來,既然君榮珏說他解決,她也自然什麼都沒管,只是從異客居那裏得來一點資料,這血盟在江湖也算是中上等的勢力了,卻被君榮珏三天就真的拿到情報,可見他的勢力不小。
君榮珏笑眯了眸子,她近來越來越撒嬌了。尤其這樣故意奉承誇獎他的樣子,一雙眼睛亮晶晶得像極了世間最美好的晶石,惹人的緊。
「喜歡嗎?」君榮珏淡笑說道。
就不知道他說的是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喜歡這強大的能力。
「喜歡,可不最喜歡的就是你嘛。」穆清黎可一點不會矜持,踮起身子就在他薄唇上偷香了一個,笑的頗有些賊兮兮。
「哈哈。」君榮珏在忍不住發笑,雙手得了腦中的渴望將如此可愛的她整個抱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肩頭上,胸膛還在輕輕的顫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淺眯着眸子,深沉的溫柔如濃郁的海水,輕輕虔誠道:「黎兒,我喜歡你。」
喜入了骨髓,喜融了血肉,只願永遠不離不棄。
黎兒,我喜歡你……
一句這麼簡單的話,最普通不過的話,在他的口裏說出來,卻讓人感受到絕對的真心與真誠。穆清黎嘴角笑容輕柔,靠他的胸膛停着他輕微緩慢卻讓人溫柔的心跳聲,鼻音「恩」着。
平康侯府大道上的白雪已經被下人清掃到了兩旁,藍秀玉緊了緊衣襟,面色有隱晦的驚疑。她本是不冷的,但是不知怎麼的卻覺得今日的風能夠吹進骨子裏了一樣,寒得她忍不住打着寒顫。
眼看離祠堂的越來越近,藍秀玉的心裏也越發的七上八下。今天突然有侍衛來請她去祠堂一趟,說是侯爺的指令。祠堂是家中最莊肅的地方,一般的情況下是不可隨便進入的,可是今天她卻被傳入其中,這事情實在有些蹊蹺。
她想起三天前穆清黎遇到刺殺的事情,這三天來府中一直很平靜,好像侯爺並沒有在意和盤查,可是今天這事就讓她心裏有了一個疙瘩,該不會與此事有關罷?
說起來藍秀玉的確是聰明的女人,若非惹上了穆清黎,她也不會落得如此的田地,可是哪怕她如今只是一個姬妾的身份,可是她管教下來的下人婢女依舊不敢對她半分的不敬,從此就可以看出她的手段。
藍秀玉心中啐罵:這該死的寒天。
她心中更着急的是穆梓薇,這事情千萬不要與薇兒有干係,要不然她也沒有辦法保住她了。不說穆勝對穆清黎的疼愛,便說她如今太子妃的身份,預謀傷害太子妃,如此可是天大的罪過。
祠堂門口的下人見了她的身影,早有準備道:「藍姬進去吧,侯爺與太子、太子妃等候已久了。」
藍秀玉心裏咯吱一下,心道莫非真的讓自己給猜中了?她臉色白了一分,卻沒有失了威嚴,一副平時冷靜清雅的模樣走了進去。
祠堂燭光較為淺暗,此時是午時也算不上暗,見到上頭坐着的穆勝與一旁的穆清黎、君榮珏二人。藍秀玉心知此時可容不得性子,畢恭畢敬的對三人行禮道:「見過太子,太子妃,侯爺。」這順序也分得清楚,單論身份,君榮珏無意是這裏最大的。
還沒有等到該聽到的免禮,反而只聽到上頭穆勝劈頭的一聲沉怒呵斥:「還不給我跪下!」
藍秀玉心中一驚,雙膝便已經跪在的地上,咬了咬唇,抬起頭來朝他問道:「侯爺,你這是為何?」這一看她才真的給驚了,剛剛行禮她沒有細看穆勝的神色,如今一見就發現他一直以來儒雅溫文的面龐此時全是壓抑的沉怒,目呲欲裂,佈滿了血絲。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生氣,肩頭不由的輕輕顫抖,她是真的怕了,卻不是怕穆勝,而是怕她在路上想到的事情成了真。
而穆勝接下里的話的確將她的想法成了真。
「為何?」穆勝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咬牙呵道:「為了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藍秀玉面色發白,如此的怒色只怕如何都無法有善終了。強裝鎮定,還堅持問道:「侯爺,你這話到底是何意,妾身不明白。」
「不明白?好一個不明白!」穆勝一掌拍在一旁案几上,「啪!」的一聲響亮在靜謐的祠堂中尤其讓人驚神。「你可知道黎兒三日前被人刺殺?」
藍秀玉輕顫:「妾身知曉。」
穆勝怒喝:「那你可知是誰買兇殺人?」
藍秀玉心中發寒,哆嗦道:「妾身不知!」
「不知?好!就讓我來告訴你!」穆勝騰身而起,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女兒,你的好女兒啊!」他說這句話時渾身也在輕顫,說是她養出來的好女兒,而他飽讀聖賢書哪裏不知道養不教父之過,他身為穆梓薇的親爹,穆梓薇做出這樣殘害親人的大逆不道之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藍秀玉只覺得頭重身輕,跌坐在地上,顫抖喃喃:「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不可能,薇兒她不做出這樣的事情,不可啊……」
穆勝怒極反笑:「你連自己女兒做了什麼事都不知?」
藍秀玉驚醒,淒涼落淚,叫喊道:「侯爺,不會的!這事情只怕有蹊蹺,說不準是有人誣陷薇兒,侯爺不可聽見人所騙啊!」
穆勝徒然苦笑,冷聲道:「你意思是說黎兒與太子就是奸人不成?」若是別人說出來他倒是可以不信,但是這事是黎兒親口所說就由不得他不信。殘害親族,如此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藍秀玉蒼白看向座位上的穆清黎,張口欲言又發不出聲音。心中又是急怒又是悲哀,從此話聽來,她已經有八成把握這事情真的有可能是薇兒所作。薇兒啊,你怎麼就是不聽娘的話,干出這樣一番蠢事,穆清黎若是如此簡單能夠被對付,娘親又豈會是如此的境地。
「大小姐。」藍秀玉跪爬在地上,朝穆清黎重重的磕頭,懇切道:「大小姐,話可不能亂說啊,薇兒是你的親妹妹,是侯爺的親生女兒,你不可能將她往死里逼啊大小姐!」
她這話怎麼聽都有些要穆清黎看在穆勝的面子饒過穆梓薇,穆勝面色微變,剛想呵斥,就見穆清黎朝他微微一笑,將他的話語吞了回去。
藍秀玉哭喊道:「大小姐,這買兇殺人可不是小事情,這罪名若是落在薇兒的身上那她的一生可就毀了啊!大小姐,薇兒還小,她當初因為安王那事已經毀了名聲,再不能被這罪名加了身啊!大小姐如今不是無事嗎?何必如此根究,說不準大小姐調查有錯,並不是薇兒所作,拿不準是她身邊心性不好的奴婢擅自做了主張,將這禍事加注到了薇兒的身上,大小姐可要細查啊!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可也是毀了府里的名聲!」
「啪啪啪!」鼓掌聲在穆清黎的交合的雙手中傳出來,穆清黎笑道:「說完了?」
藍秀玉心寒,淒涼的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穆清黎卻笑道:「說得好啊,真不愧是藍姬。句句都到了要理,想要我隨便找一個婢女給穆梓薇頂罪,保住她的名聲也保住府里的名聲?」
藍秀玉被她直白的話語一嗝,口齒哆嗦二無言。
穆清黎面色徒然一變,冷言道:「你女兒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穆梓薇既然敢做就得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罪她非當不可!」
藍秀玉渾身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嚇得。
穆清黎冷淡道:「莫非你以為你保住她一時保得住她一世?看來一直以來她受的教訓都太輕了長不了記性,這一次總該要明白的。」
「大小姐……」藍秀玉咬破了嘴,她自然知道不能讓穆梓薇這樣下去,但是想要要是這罪名落在她的頭上,她要受的罪過,藍秀玉就只覺得心頭抽痛,眼看求穆清黎是無用了,她只有轉頭看向穆勝:「侯爺,你不能眼睜睜看着薇兒去受那般的苦啊!薇兒從小在府里長大,小災雖小,但大禍從沒有過,她哪裏經受的了那般的苦啊!」
穆勝面色怒極反笑:「你可曾想過此事一個不好就是黎兒喪命?」
藍秀玉聞言眼中閃過慌亂,她只見到穆清黎此時好好的坐在這裏,也就自然忽略了她所經受的危險。
穆勝甩袖道:「若是此次受苦可以讓薇兒收斂了性子,這苦倒受得值了。」來到祠堂前,穆清黎已經將這件事情與他說了一遍,承諾不會讓穆梓薇死去,有了她的承諾,穆勝也放心了。自然也知道這樣是委屈了穆清黎,也唯有默默無言,任由她隨便處置。
藍秀玉驚大了嘴巴,對穆勝如此的決斷似是不可思議。她哪怕不知道穆清黎想要做什麼,但是就憑藉那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就知道這次穆梓薇是真的要受苦了,要讓薇兒去受苦?那還不如她自己去。
藍秀玉下定決定一般,狠狠對着穆清黎磕頭,斬金截鐵道:「大小姐,這事情全是妾身一人幹的,不關薇兒的事情,你便是要罰就罰妾身罷,切身老了也不差這一點的時日,唯獨可惜不能再常伴在侯爺的身邊,妾身有罪!」默默轉頭痴情看了穆勝一眼,雙眸清淚流淌,讓人看者心憐。
她終究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穆勝能夠為了她而饒恕了這次,只要穆勝開口,她知道穆清黎也會答應下來。
穆勝親握着拳頭,緩緩搖頭沉聲道:「秀玉,不要再讓我失望。」
藍秀玉身體搖搖欲墜,穆勝的那雙略含沉痛的眼睛,其中不變的睿智,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她怎麼就忘記了,他是商人,他能夠然有如此之大的產業一切可不是全由鎮國將軍幫助,而是他自己的智慧,平時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而她那點小聰明在他的眼中只怕並不算什麼,只是不願意挑破了而已。
穆清黎淡道:「藍姬,你不用故意讓自己頂罪,我自己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藍秀玉面色灰敗,沒用,她知道什麼都沒用了。
穆清黎站起身,朝穆勝微笑道:「爹,這裏交給你了,我和珏就先走了。」藍秀玉如何,她無從管,交給穆勝來說剛剛好,畢竟她是他的女人。
穆勝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眼底浮現慈愛與愧疚,嘆息道:「黎兒,委屈你了。」
穆清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搖頭,然後和君榮珏一起走了出去。
祠堂中穆勝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藍秀玉,眉頭緊皺,最後嘆息一聲,沉痛道:「慈母多敗兒!秀玉,你自己想想罷,薇兒最不可免,你同樣有責,今日你在祠堂中長跪,不到明日日頭東升不客起。」
「是。」藍秀玉低着頭,弱聲應道。
穆勝抿唇,看她一眼,甩袖而去。
祠堂的一開一合,直到完全安靜。藍秀玉靜立了一會,然後全身劇烈的顫抖,禪伏在地上流淚不止。「薇兒,你這是為什麼啊,為什麼啊!你怎麼可以做出這般的傻事啊,薇兒啊!你叫娘該怎麼辦啊?」
「是娘錯了嗎?是娘做錯了嗎?真的是娘錯了嗎?」
「不該,是娘不該,不該如此教導你!娘若是不爭,若是不如此教你,你便不會如此了罷。」
「薇兒啊……」
門外,穆勝久久站立,聽着裏面痛情哭泣,最終唯有嘆息一聲。「啪!」一巴掌抽在自己的面上,他身為人父,子女犯錯,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若說委屈,其中最委屈何嘗不是黎兒。當初薇兒串謀安王要毀她清白,如今更買兇殺人,若不是黎兒本事了得,若非她幸運,如此還有活路嗎?
穆勝沉重臉面,大步離去。
而此時的穆梓薇卻正在劉府中吃着糕點,面色全是快意的笑容。劉玉燕的性子同樣火爆,此時她知道唐守為了護住穆清黎而差點喪命只怕已經與穆清黎那賤人鬧起來了吧?
「哼,此次算你命大!下次就不知道了!」穆梓薇狠狠沉吟。她不傻,知道穆清黎得罪了很多人,所以她也是偶爾找到血盟這個殺手組織,得知裏面的規矩很嚴這才敢買兇殺人,江湖裏面的事情就算穆清黎相查也一定查不到。
知曉穆清黎會去花燈會也是她在平康侯府從穆清黎口中親耳聽到,所以在宮宴親眼看到他們出去才完全安心。
可惜沒有想到穆清黎竟然怎麼命大居然沒有死,那個唐守,沒事幹嘛幫她擋,若是他沒擋住,那麼一切都成了。
穆梓薇面色有些肉痛。要知道此次買兇殺人,可是賣掉了她八成的積蓄。她的積蓄比起一般人來說可是多得太多了,憑藉穆勝的錢財,她哪怕是一個庶女也比平常家的嫡女生活的好。
就在這時候,只聽到一陣:「小姐?大小姐,大小姐!」的驚叫聲音傳來,穆梓薇抬頭就見到劉玉燕正滿臉怒容的跑來,面頰嫣紅,雙眼紅腫,顯然是痛苦過來。
穆梓薇微微一怔,隨即皺了下眉頭。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樣子怎麼看都不像和穆清黎鬧起來,反倒是像被欺負了。拍拍手上的糕點屑,面上已經換做了一片的擔憂神色,連忙走過去,擔憂道:「燕兒,燕兒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滾!」劉玉燕正在傷心時,見到穆梓薇就響起唐守說的那句「你也只會聽穆梓薇的挑撥罷」心中更是一怒,一手推開穆梓薇就衝進自己的廂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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