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盛保持着沉默。事實上他很清楚,現在豺狗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如果還有選擇的餘地,他肯定不會接觸投資人。是的,他們的確僅僅是投資人。但他們的投資,是要收回的。而且是成倍的收回。
否則的話,怎麼能算是投資?!曾經豺狗為了擺脫自己的地位,接受了投資。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侯大盛不得而知。但豺狗內部所有的檔案,都沒有提及此事。由此可見豺狗的前輩們並不希望豺狗還要跟投資人打交道。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豺狗兜兜轉轉的依然回到了不得不跟投資人打交道的境地。事實上,想想也知道。想要完全不跟投資人打交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服務商,也免不了要跟投資人打交道。
豺狗從投資人那裏,得到過投資。具體付出的代價,侯大盛能夠知道的只有格羅茲尼。但一個格羅茲尼,就足夠讓侯大盛心驚膽戰了。上一次的格羅茲尼,豺狗近乎被打成了殘廢。
這才緩過勁兒來多少年?!現在又得跟投資人打交道。侯大盛猛然覺得,自己非常的心累。從巨狼忍辱負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苦熬着經營豺狗。這才多少年,好容易恢復了一絲元氣。
現在又要掉回到那個坑裏面去嗎?侯大盛忽然覺得,非常的不甘心。但他有得選擇嗎?也許,有。
「我忽然覺得,我們可能可以嘗試一下靠着自己存在下去。」侯大盛忽然微微一笑,看着蘇無涯。他的雙眼炯炯如烈火,輕輕的道出一句話:「人,不可能總靠着其他人活着。活下去。有個依靠,就總想着依靠。這終究是不對的……」
侯大盛的話,讓蘇無涯有些驚訝。他意外的看着侯大盛,但不等他說話侯大盛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想到得到些什麼,必然會因此而付出些什麼。代價我們曾經付出過……」
「曾經的前輩們也不能說是錯,他們只是選擇了這條路。然後走着走着,他們似乎覺得我們自己走一走也許會更好。」頓了頓,侯大盛看着蘇無涯,輕聲道:「抱歉,您也許白來一趟了。我大約還是會選擇帶着豺狗自己走下去。」
蘇無涯並沒有直接說話,他只是低着頭一邊沉吟着一邊用手指頭敲擊着桌面。侯大盛微笑着坐在他的對面,拿起茶壺輕輕的往他的茶杯裏面注水:「您,請茶。」
聽得侯大盛的話,蘇無涯緩緩的抬起頭。隨後眼中閃過一絲的笑意:「茶有些涼了,滾水才能泡出茶香。」
「滾起的是一種滋味,涼下來的又是一種滋味。」侯大盛笑着拿起茶杯,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各種滋味總是得嘗一嘗的,一種滋味怎麼能讓人感覺到享受?涼的茶吃上一些,也許才會覺得熱的茶更香。」
侯大盛看着蘇無涯,輕聲道:「但也許……涼的茶,會比熱的茶更有滋味呢?!」
「是呢……茶有百味,總得嘗嘗才知道。」蘇無涯笑了笑:「也許涼茶會喝壞肚子,記得要找醫院。自己胡亂吃藥可是不行的,醫生畢竟比你自己更專業。當然,箇中滋味自己體會更佳!」
將杯子緩緩的放下,侯大盛起身拉開椅子站了起來伸出手:「幸會!謝謝你的招待。希望有機會,我們能夠坐下來喝酒而不是茶。畢竟我們有這樣的緣分,不喝酒有些浪費了。」
「我還是喜歡茶多一些,茶能清障養氣。酒畢竟多飲傷身。」蘇無涯笑眯眯的站了起來,伸出手和侯大盛握了一下:「我很期待,下次我們見面能夠繼續如今天般品茶論道。」
和蘇無涯點了點頭,侯大盛起身帶着丹妮直接離去。丹妮疑惑的看了看侯大盛,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隨着他直接離開了。對漢語一知半解的她,還無法深切的理解到漢語之內的很多語境。
而侯大盛和蘇無涯剛才言語裏面的交鋒,想要讓她來理解顯然更難。侯大盛的請茶,是一種反客為主的手法。然而,蘇無涯卻非常迅速的用涼熱半警告的告訴侯大盛:做出這個選擇,需要謹慎。
侯大盛之後返身輕飄飄的告訴蘇無涯,他當然知道風險。但他覺得如果可以,他更願意承擔那樣的風險。蘇無涯見侯大盛主意已定,只能無奈的告訴他:自己會等着他,如果有需要投資人不會拒絕對他的投資。
最後的酒與茶,則是侯大盛在告訴蘇無涯他很有自信可以處理這一切。下次見面,雙方就不再會談論這些事情。兩個人可以放心的喝酒。蘇無涯則是很簡單的表示,他依然認為侯大盛需要他們的投資。
沿途沒有人攔住侯大盛,所有人都目送着他帶着丹妮和獵犬就這麼離開了這裏。緩緩的沒入黑暗,侯大盛才鬆了口氣。剛才,蘇無涯身邊的那些人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那些人顯然無一不是難纏的瘋子。甚至侯大盛可以輕微的感覺到,黑暗中還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自己。一度,侯大盛以為蘇無涯會在這裏幹掉自己。儘管蘇無涯一再保證他們不會這麼幹。
緩緩的步出了這間碼頭,很快的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也消失了。侯大盛鬆了口氣:「獵犬,找輛車子來。」
獵犬點了點頭,隨後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卻見他低聲說了些什麼,很快的掛斷了電話:「頭兒,這裏有些遠。十五分鐘後,會有人把車子開過來。房間預訂好了,在這裏的服務站。」
侯大盛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然後走到邊上靠着牆略有些顫抖的摸出煙來。很久了,侯大盛再沒有這麼緊張過。而剛才,他的神經幾乎都是在緊繃狀態。丹妮緩緩的走過來,從他的口袋裏拿出煙幫他塞到了嘴裏。
然後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根:「我看出來你們沒有談妥,但你們究竟是怎麼談崩的我實在看不懂。」
「沒有談崩,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嘗試一下自己干。」侯大盛有些艱難的笑了笑,低着頭對丹妮輕聲道:「不能太過依靠投資人。曾經我們付出過慘重的代價。我們……終究要擺脫做別人手中那桿槍的地位。無論是誰的槍,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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