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去找任松的屍身!」
陳判官的怒吼,終於讓孫秋紅回過神來,急慌慌奔向旁邊的冷藏櫃,她記得很清楚,早上過來的時候,親眼看見任松躺在第五個匣子裏。急步上前,一手抱着那茶壺,另一隻手用力將那柜子一抽,口中還叫道:「任松哥就在這裏!」
話音未落,卻聽她又「啊喲!」一聲驚呼,此時,其它眾人也都圍了上來,都已看清了其中的情形,冷藏櫃中,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麼屍體。女孩見狀驚訝的叫道:「不可能啊!我早上還看見的!不會……不會……是……」她越說越怕,聲音不停的顫抖,一連說了幾個不會,後面的話卻說不下去……
站在旁邊的李能往裏瞅了一眼,便大呼小叫道:「完了……完了,沒有屍首,那小子莫非被火化了?」
旁邊的趙傑卻搖頭道:「不能啊,咱們洛中沒這規矩,再怎麼死者也該過個夜的,燒點生活費什麼的!」
「一群笨蛋,你們就不會在其它柜子找找!說不定火葬場的人替他換了柜子,都楞在這裏站樁嗎?」旁邊陳判看不下去了,滿臉不耐的提醒道。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靈醒,最積極的便孫秋紅那小丫頭,一抬手便將旁邊幾個柜子盡數抽出。
「你們,是要找這柜子裏的小伙嗎?」一直在邊上看經書的白衣女鬼突然問道。
「是呀,你知道他在哪個柜子裏嗎?」一旁的小丫頭搶着問道。
手拿着經書的女子連連搖頭道:「他不在這裏……」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均是一頓,紛紛看向她,那孫秋紅更是死死的盯着她的臉,生恐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卻聽那女子接着說道:「那小伙剛被送來不久,便被一群白大褂接回去了,聽領頭的那個說,是醫院誤診啦,他還沒死,要把人接回醫院去啦!火葬場的領導也跟着來的。」
「什麼?」這下,連陳判官也變了顏色,除了小丫頭不懂外,其它鬼差心中卻亮如明鏡,魂魄都被勾走了,當然已經死了,就算再先進的醫療設備也不可能發現生機!怎麼會把人接回去?
「那些白大褂都長的什麼樣?」趙傑扭頭接着問那女子道。
懷裏抱着那經書,女子開口答道:「沒看清,那幫人讓我害怕,所以就躲起來了,只模模糊糊聽了幾句。」
「有聽到是哪家醫院的嗎?」一旁的趙傑接着問道。
「沒有!」女子搖頭道。
聽到這裏,陳判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讓鬼害怕的,絕不是普通醫生!莫非又是什麼邪魔外道用屍體煉什麼妖法?當下眉頭一皺,扭頭對孫秋紅道:「一會兒到了外面,去問火葬場的人,看看是哪家醫院把屍首弄走了!」
小丫頭應了一聲,便急忙忙往外面走去,連拿在手中的銅壺也不曾放下,剛走太平間,卻見走廊盡頭的門口不知何時已擺上了香案,那案上還擺着一尊鍾魁捉鬼的塑像,門外更是站着一大堆人,剛才碰到打掃衛生的大媽出在其中,一個身穿道袍的乾瘦老頭,一手執鈴一手執劍站在香案後念念有詞:「人死如燈滅,萬般皆拋開,咄,去的去、來的來,善惡到頭終有報,往事莫要心頭栽!……」
女孩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這般情景,越瞧越是稀奇,便想跑過來看個究竟。香案後眾人見了,無不驚慌,那掃地大媽更是大呼小叫道:「來了,來啦!張先生,這可咋辦哩!」
「莫驚慌!」那道士裝扮的老頭應了一句,看來應該是那位張先生,雖然他口裏不住安慰眾人,但眼裏的慌張卻怎麼也藏不住,見孫秋紅越走越近,老頭的咒語也凌亂了起來:「人死如燈滅……去的來,來的去……往事……心頭栽!啊喲!這鬼厲害!」發現那白衣女鬼走到了自己面前,老道士一聲大叫,摔倒在地,頓時背過氣去。
走廊的大門前,一片混亂……
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小丫頭終於向眾人解釋清了自己不是鬼的事實,不過,說真話的後果十分嚴重,一身睡衣的女孩兒被扣在值班室,若非她是個女子,再加上那位老大媽說情,只怕被臭揍一頓是少不了的。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那位殯儀館的領導趕來,一頓批評教育外加罰款之後,總算把事情平息了下來。不過殯儀館卻依然沒有放人,小丫頭這次鬧的太大了,那位張先生本是守靈堂那幫人請的陰陽先生,聽說殯儀館鬧鬼,過來幫忙的,經此一嚇病的不輕。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火葬場可負不起責任,所以那位胖呼呼的館長堅決不同意放人。
小丫頭又是哀求又是認錯,最終那位胖館長鬆了口,讓她打電話找自己學校的老師來領人。無計可施的孫秋紅,說什麼也不敢把這事捅到學校里,最後不得不把電話打到了劉阿姨那裏救助。讓她奇怪的是,陳判官那幫人突然全都沒了蹤影,若非手中的銅壺,還真以為是昨天晚上的幻覺。
不過最讓小丫頭沮喪的,卻是不論她怎麼套問,火葬場上下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根本沒有接收過一具名叫任松的屍體,那館長也因此對她所說的「自己來見朋友最後一面的」話根本不信,並認定是故意跑來搗亂的,一位負責接待的中年大媽更是把這兩天的記錄本拿出來讓她找,並牙骨錚錚說,如果接待記錄里真有叫任松的,就立刻放她離開。
等到劉阿姨把她領出殯儀館,已是中午時分,若非幹了多年的居委會主住,嘴皮子上的功夫不低,怕還真說服不了那位足有三人寬的胖館長。
帶着女孩兒來到火葬場的大門外,劉阿姨這才一臉笑意的說道:「你這孩子,做事太急燥了,破除封建迷信這種工作,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哪能那麼蠻幹!那位姓張的……什麼陰陽先生,搞封建迷信確實不對,但你也不能……不能扮鬼嚇唬人啊!哈哈,虧你這女子想的出來!」
她說着說着,不禁也笑了:「這群老封建,一天就抱着那舊思想不丟,這回好,抓鬼的被鬼嚇出病來了,也算是個教訓,倒是個很好的宣傳材料!不過,小丫頭,咱們可是下不為例啊,你要再這麼搞,我可不幫你啦!」
「啊?」女孩兒聽到這裏,才知道劉阿姨誤會自己的舉動,怪不得剛才理直氣壯的和那館長爭了半天,她此時才想起,好象居委會最近好象正在宣傳破除迷信這些事兒。訕笑着剛要開口道謝,卻聽劉阿姨接着又道:「你呀,以後可不敢這麼胡鬧,幸虧如今的主任是我,要換作我們家老太太在居委會幹的時候,一頓批評肯定是少不了的。」
顯然,面前的阿姨又打開了話匣子,無奈的孫秋紅,只能在一旁耐心的聽着,卻見她接着道:「當年我象你這麼大的時候,也這麼幹過,把人家的喪宴徹底給攪和了,被老太太那個訓啊,一連兩鐘頭,連口水都不帶喝的。不過,你這丫頭也太傻了,幹這種事一定先想好藉口,就算逮住了也有個理由啊,你瞧瞧你,純粹是盲目主義嘛,那火葬場裏的死人都有登記,你居然瞎編個名字,以為人家查不出來啊?」
「瞎編?」這回女孩兒可真糊塗了。
「可不是麼!」已經徹底進入工作狀態的劉主任,一臉認真的說道:「小孫啊,雖然你用意是好的,但是……咱們一定要實事求事,尤其你們年青人,千萬別不負責任的瞎講……就說你這次給人家館長說的理由吧,見你朋友任松最後一面?任……松?」最後,她又加重語將那名字重複了一遍。
看了看一臉懵懂的女孩兒,中年女子搖了搖頭,抬手扶了扶耳邊的眼鏡腿兒才接着說道:「你這女子呀,咋能拿你任阿姨家的孩子開玩笑呢?聽說那娃正病着,昨天他媽還和我說,病情又加重了,要轉院去省城。這要真被那老娘們知道你拿他兒子的名兒開這種玩笑,還不得和你拼命啊,她可是最迷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了。」
「轉……轉院?」一臉疑惑的小丫頭有些怯生生的問道,她不明白對面的劉阿姨怎麼了,記得昨天還和自己說,任家的小子剛死,樓上怪滲人的,今天又改口說什麼轉院,仔細的瞧了瞧對面的中年婦人,見她神情自然,不似作偽,女孩兒更感困惑,這劉阿姨……究竟怎麼了?
見小丫頭一臉不明所以,劉阿姨用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有些詫異的說道:「對啊,昨天他媽和我說的時候,你也在啊,你不是還特意打聽地址了麼,省城的第二人民醫院,我都記得很清楚,你不會忘了吧?」
聽到劉阿姨的話,孫秋紅徹底凌亂了,半天才道:「可是,我明明記得任松哥昨天死了啊?」
「這女子,不會有什麼毛病了吧?」對面的劉阿姨詫異的說道,將一隻手放到了女孩兒的額頭上,隨即奇怪道:「沒發燒啊,咋淨說胡話哩?」看向女孩兒的目光已帶上了懷疑,緊接着開口問道:「小孫,最近沒碰上啥事吧?是不是精神上壓力太大啊?」
「沒有……沒有」一臉驚慌的女孩兒急忙解釋道:「可能最近沒休息好,老做惡夢,把夢裏的事情給當真了……」說完又連忙做了個笑臉,生恐被劉阿姨當成精神病。
「這傻孩子!」聽了她的話,劉阿姨總算鬆了口氣,笑罵了一句,便又道:「走吧,這會兒快中午了,咱們先去吃飯,然後送你回學校!」
「不用啦,劉阿姨,我先回學校報個到,早上沒請假,被發現可就糟了!」女孩兒隨口又撒了個謊,不等那中年女人再說,便自往路邊的公交車站跑去,那劉阿姨見了,只得不再言語,跟着她一起前往車站。
等到孫秋紅擺脫劉阿姨的說教,已是下午兩點之後的事了,公交車上一路絮叨,回到家又接着批評,一直到藉口去學校才擺脫了這位嘴碎的阿姨。不過小丫頭也弄清了一件事,幾乎所有認識任松的鄰居,包括昨天幫忙把任松拉到火葬場的劉哥,如今都異口同聲的說,小伙子只是病重,他媽已經替他轉院了,根本沒有死……
為了確定其說法,任松還特意讓女孩兒幫忙跑了兩個舅舅家一趟,結果兩家人也都是如此說法,大舅舅還道省城那邊的醫院是他給聯繫的,絕對沒錯云云。
聽到所有的人都這麼說,孫秋紅心裏也沒了主意,找了個僻靜的小巷,見四下沒人,復又將那茶壺舉起問道:「任松哥,你倒底死了沒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從昨天一直到現在,這茶壺始終都不曾離開過她的右手。
「嘿嘿……」在茶壺裏,把外面的情情聽的一清二楚。任松此時不由一陣苦笑道:「死了……沒死……我也不知道……」
托着茶壺的女孩兒聞言卻嘻嘻一笑道:「連死了沒死都不清楚,你可真算是世界第一的糊塗鬼了……」說着又是一聲輕笑,不等壺裏的任松作答,卻聽女孩接着說道:「不管啦,即然都說你沒死,轉到了省城第二人民醫院,那……咱們就去醫院看看!」說着,小丫頭一臉堅定的揚了揚頭髮:「你一定要活着等我哦!」
「好吧,但願我還活着!」茶壺裏,任松無奈的聳了聳肩,開口說道。被關在這小銅茶里,他已經膩味透頂,偏又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外面的小丫頭肯定不會,這下困在裏面也不知啥時候才能出去。
「現在就走!」茶壺外,女孩兒說到做到,徑直回家準備了幾件換洗的衣服,連同小銅壺一起塞進了背包,往肩上一背,又將家裏寄生活費的銀行卡貼身放好,出門打了個車直奔長途車站而去……
就在孫秋紅剛剛坐上前往省城的長途汽車時,在她的房門外,陳判領着一眾鬼差怒氣沖沖的趕了過來,那混帳陰陽先生,從哪弄來的鐘魁捉鬼像,居然帶着伏魔帥府的一絲香火,結果一眾鬼魂盡數被伏魔大將軍傳訊,等折騰完,已是第二天了!
當看見小丫頭房門緊鎖,眾鬼均是一陣奇怪,這小妞兒,又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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