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了個大早,手持已經祛了毒的漓戈劍,早早得站在庭院裏候着。大師兄推開門看到我,笑了笑,便和我一起向附近的野林子走去。
我們走到一片寬闊的空地,四周的樹木茂密,不遠處還有條溪流淙淙穿過,真是個適合比劍的好地方。大師兄抽出天琊劍,對我笑道:「阿房,你可要手下留情哦。」
「哼。榆木腦袋。」我小聲嘟囔,隨即迅速拔劍,迎上大師兄的腳步。
我喜歡和大師兄比劍。
我可以透過劍影看到大師兄雋秀的臉龐,額頭飽滿,星目劍眉,那顆隱約又刺眼的硃砂痣,眼神深沉而不可探知。鼻樑的稜角從側面清晰可見,恍如刀削。微白的唇乾澀而又飽滿。下頜微翹,深沉而不張揚。
透過漓戈劍,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天琊劍的震顫,像他厚實的心跳,每次的碰撞都敲擊着我的心臟。兩把劍相交共振所發出的長鳴將樹林內所有的鳥兒驚飛。我倆不知疲倦地舞着劍,形如兩隻翩躚的蝶。手中的劍仿佛成了流蘇,飛揚,飛揚。
「噌!」突然的一下,大師兄的天琊劍被我挑飛。
「我還是敗在你手下。」大師兄無奈地苦笑。
練完劍,我倆坐在小溪邊休息片刻,大師兄脫了上衣跳進水中,試圖用天琊劍捉捕鯉魚。我遠遠地坐着,笑嘻嘻地看他手舞足蹈的模樣。誰知道,他還真的捉上來了一條魚,我急忙生活,烤熟之後我倆便分着吃掉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吃了烤魚,我便同大師兄去林中散步。太陽已經向升得老高,小樹林在日光的籠罩下顯得平靜溫柔,甚至還有野鳥在枝頭啄食。分叉的樹枝將天空無規則劃分,又像個巨大的牢籠,關起全天下的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大師兄忽然停下腳步,皺了皺眉。
「壞了,咱們走太遠了,恐怕前面就到鬼方林了。」大師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擔心地說。
「沒關係,咱們倆一起,有什麼闖不過去的。大不了穿過鬼方林,不就能回去了嗎?」我心不在焉地說。
大師兄低頭看了我一眼,無奈地笑笑,然後沖我伸出一隻手來。
我一愣,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大師兄一把抓住我的手:「走吧,一起穿過去不就是了。」
我同大師兄攜手入林,我觸到他手掌上的老繭,這是用劍之人都擁有的。大師兄的手掌很結實,我的小手被完全包容進去。我很不安分地用小拇指撓他的手心,他只是輕輕用手掐我的手背以示回應。喜歡這種感覺,遠離喧囂。雖然從我住進千越山的那時就知道,我的生活將不再平靜,註定要與血雨腥風打交道。但是,大師兄一牽起我的手,我此時此刻就仿佛看不到任何的刀光劍影。
「大師兄……你喜歡阿房麼?」我看着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小聲問道。
「當然喜歡。阿房是我最喜歡的小師妹。」回答地毫不猶豫。
「那……你會娶我麼?」我鼓足勇氣,低着頭緩緩地問道。
沉默。腳步也突然停了,牽我的手居然也忽然鬆開。
「怎麼?」我緊張地吞了口空氣,卻怎麼也掩飾不了自己的失落。真是的,我怎麼那麼蠢,問那種奇怪的問題……我的眼眶不禁泛酸。
「噓!」大師兄左手捂住我的嘴。然後將右手放在我的腰間。
「你幹什麼!」我漲紅臉大叫,這種親密的舉動讓我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你也想像三師兄一樣被我廢掉半條手臂麼!」
只見大師兄反手一擲,一隻土狼便在我身後倒地。
原來,他從我腰間取下了一枚毒針。
「我和你三師兄可不一樣,我可沒有把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他是好色,我可是救美人!」大師兄壞笑到。
「有毒。」我緊張地看着他,加速的心跳卻依舊沒有平復。
「什麼?」
「沒有人敢輕易碰我的毒具,你看看你的手。」我淡淡地說。
大師兄低頭看了看他已經開始發紫的右手,想說什麼,但又沒有說。他表情複雜,我不知道他在思考什麼。不一會兒,他卻釋然一笑:「沒有解藥,對吧?」
「你知道的,我的毒,向來是沒有……」我沒底氣地回答。
「向來是沒有解藥的。」他輕輕打斷我的話。「我明白,你就像只毒玫瑰,只能遠遠地欣賞,從來不能捧在手心。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死在你的手下,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我看到大師兄的臉上寫滿了溫柔。「從你成為全千越山最善施毒的人之後,我就抱着必死的心態去和你相處。因為,我知道,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不小心毒到我,更何況,我也從沒見過哪個人中了你的毒之後,還能活過半柱香的時間……」
「別說了。」我一把上前,用手指輕輕按住他的嘴。我們倆相互對視,距離比剛剛還要近,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大師兄輕柔的呼吸。我想了許久,終於開口:「或許,你是除了我之外,我唯一毒不死的一個人了吧……」
「什麼意思?」
「其實……是有解藥的。作為施毒者,我只為自己準備解藥……」我低下頭,「解藥就藏在我的一顆牙齒上……大師兄,你拿去吧,阿房不想大師兄死。」我漲紅了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他瞪大眼睛望着我,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然後,便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臉,試探性地慢慢靠近我,將他乾澀的雙唇緊緊貼在我微微發抖的唇上,溫柔地取走了嘴中的那顆藥丸。
「回答我,你會娶我麼。」我將臉放在他起伏的胸膛。
「我慶卿發誓,我一定,一定會和阿房永遠在一起。」
「嗚……」被殺的土狼似乎發出了什麼奇怪的聲音。我提起漓戈劍上前,只見那狼屍身下,壓着一名重傷的女子。
「大師兄!快來。」我扶起那昏迷的女子,她流了好多血,瘦弱的身子像羽毛一樣被我扶住。大師兄點點頭,背起那女子,由我開路,迅速衝出了鬼方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大師兄背起她的時候,我的心狠狠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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