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水溝里,溪水孱孱,冬日裏那些嶙峋亂石,如今被水流包圍,或在水中時隱時現,或露出半個頭來,一些從上游飄流下來的青草嫩芽,還有些星星點點的小花,有不少沾在上面,給這些此刻顯得造型各異的石頭平添了不少的風采。@中文@小說w.。
超過二百餘人便在溪水邊圍成了一個大圓圈,正中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將每個人的臉都映照得紅堂堂的,興奮,喜悅之色,洋溢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火上架着一個大鐵架子,上面掛着數頭洗剝乾淨的豬羊,幾個士兵用力地搖着架子上的搖把,翻來覆去的將這幾頭豬羊烤得滋滋作響,香氣四溢,另幾個士兵則站在一側,手裏拿着大刷子,從罈子裏沾上佐料,一遍遍的刷在豬羊身上。
這兩百多人,都是老敢死營里出來的老兄弟。當初從安陽城逃出來的一共有近七百老兄弟,這三年的拼搏,奮鬥,又有近兩百兄弟永遠地倒在了征途之中,一百多人因傷殘而不得不離開軍隊而進入其它的行業,剩下的四百多,大部分都分佈在小貓的磐石營和野狗的蒼狼營中,這兩個戰營,也是整個太平軍中公認的戰鬥力最強的部隊。當然,他們現在有了一個強勁的對手,那就是來自曾經的楚國東部邊軍的楚軍,寶清營。另有一些人被調入其它部隊充當軍官,但這些人數並不多。
野狗的蒼狼營里的老兄弟不可能趕來,秦風卻是一聲令下,將磐石營里的老兄弟們盡數召集了起來,在這裏集合起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重現當年敢死營的令人難忘和生活。
今天能坐到這個圈子裏來的,便代表着他在太平軍中的一種資歷,那是首領秦風的老兄弟,鐵杆心腹,是隨時隨地能毫無阻擋地走到秦風的跟前的一批人,哪怕他現在仍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兵頭。
今天的主角自然是重新歸來的和尚,肉還沒有烤好,酒倒已是喝得不少了,看到一個個老兄弟們端着大大的酒碗排着隊向自己走來,和尚不由有些惶然色變,在敢死營時,在每一次戰爭過後回到營地,一場關於酒的比拼,絲毫不比在戰場之上差,一個大隊與一個大隊之間,那是互相看不順眼的,用酒來幹掉對方,顯示自己的男兒氣概,是最明智的選擇。因為這一天,不會有領導們來找你的麻煩。
打了勝仗,普天同慶嘛要!
但那個時候,和尚還有五百兄弟,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現在的他孤家寡人一個,說了一個媳婦兒,還被瑛姑一把不知拖到哪裏去了。舉目四望,盡然皆是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中頓時怵了。
「老大!」他哭喪着臉,看着秦風:「這要是全都喝下去,我,我只怕真要去見閻羅王了。」
聽到野尚的話,秦風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這個花和尚,也有認慫的一天。好了,看着你帶回來一個媳婦的份上,他們來敬酒,自干一碗,你便喝一大口如何?」
「估摸這樣的話,就能頂得住了!」在心裏默算了一下,和尚點點頭,「謝謝老大幫忙。」
秦風哈哈大笑,「兄弟之間,自當兩脅插刀。」
有了秦風這句話,和尚當下豪氣干雲,提着一個酒罈子站了起來。
雖然說這兩年沙陽郡,太平城等地都是連年豐收,而且由王月瑤負責的商務司,也每年賺取大量的錢財,這些錢財中的相當一部分,仍然被拿出來的收購糧食屯集,這些糧食一小部分來自齊國,因為齊人對糧食的出口控制很嚴,大部分則是來自越國。越國朝廷控制力較齊國要薄弱的多,很多商人只要有錢賺,鋌而走險地走私糧食進入太平軍控制區域之內。
因為秦風心中有一個大計劃,他可不想到時候,因為糧食的問題,而扯了自己的後退,更重要的是,每年的糧食都是有定量的,越國多流出一分,他們國內就少一分,糧食少了,糧價自然要上漲,而糧價一上漲,其它各行各業都是跟着水漲船高,在這個年代,糧食仍然是一輸金銀的硬通貨。
即便有豐富的糧食佇藏,但大規模的釀酒在太平軍控制區域內仍然是不允許的,少數幾家被特許釀酒的酒坊,每年的生產也都是有定數的。如果超過了這個量,那便必須要向政府申請另外的額度。
所以太平軍的士兵,平素也是沒有酒喝的,像今天這樣如此豪奢,更是少之有少。所以這些老營的兄弟今天有機會放開量來痛飲,自然一個個是卯足了勁,準備好好的過一把酒癮,過了這個村,下一次能放開肚皮痛飲,還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看着和尚提着酒罈子大戰群雄,秦風端着酒碗笑咪咪地看着他,一側的小貓和野狗,馬猴等人則都是幸災樂禍,今天可肯定有和尚好瞧的。
一圈下來,和尚的一張臉龐,已是面若桃花了。哪怕是別人喝一碗,他喝一大口,但在老兄們上瞪得幾乎要蹦出眼眶的眼珠子,這一大口可是實實在在的,一點也沒有玄虛,一輪下來,至少那也是好幾斤酒下了肚子。
和尚的酒量與小貓,野狗比起來,是要差一些的,小貓結婚那一天,開懷痛飲的這些人中,第一個倒下的就是和尚。
小貓衝着和尚舉起了手裏的酒碗,那裏面可是結結實實,滿滿當當的一碗酒。
酒碗舉在和尚的眼前,小貓不作聲,但和尚卻明白他的意思,從地上綽起一個酒碗,咕嘟咕嘟倒滿了酒,舉了起來。
「豪氣,還是我熟悉的那個虎死不倒威的和尚!」小貓不吝溢美之詞,「兄弟重逢,自此並肩戰鬥,再不分開,來,幹了這碗酒。」
砰的一聲,兩個酒碗撞在一起,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小貓先前可沒有喝多少,又吃了不少的肉打底,一碗下去,那自是沒有絲毫異狀,和尚可就不行了,這一碗下去,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了。
野狗的酒碗適時湊到了和尚的眼前。
「感情深,一口吞,感情淺,舔一舔,感情鐵,不怕喝吐血!」一隻手搭在和尚的肩上,野狗笑咪咪地道。
「當然是感情深,誰要敢舔一舔,我拔了他舌頭!」和尚自己的舌頭都已經打結了,卻豪氣干雲,也不與野狗碰杯了,端起碗,涓滴不剩的喝了個一乾二淨,碗口朝下,碗底朝上,抖上幾抖,果然一滴酒也沒有掉下來。
馬猴呵呵笑着,用小刀切了一條羊腿上最肥美的部分遞給和尚:「和尚大哥,吃點東西先墊一墊再喝。」
「還是小馬猴貼心!」和尚大笑,伸手在馬猴頭上一陣亂揉,也不伸手去接肉,張大嘴巴,一口咬在馬猴舉着的刀子,將上面的羊肉叼嘴,在嘴裏大嚼進來,「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我和尚也算是吃遍了天南地北,但最好吃的燒烤,還是莫過於我們敢死營的了。」
「那是自然!」秦風笑着,這些配方,可是舒暢與他的傑作,反覆試驗出來的最美調料,在外頭,根本就沒得賣,算是敢死營特供。
看着和尚吃完了羊肉,秦風一手一碗酒,舉了起來,「床前明月光,疑是天地霜,舉碗邀和尚,喝就喝個雙。」
「啥話也別說,最親是老大!」和尚鼓起眼睛,從一邊的小貓與野狗的手中接過早就準備好的兩碗酒,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個乾淨。
放下碗的和尚已經開始坐不穩了,坐在哪裏不停的搖來晃去,秦風衝着馬猴使了一個眼色,馬猴笑咪咪地湊了過來,「和尚大哥,這三年你一點消息也沒有,咋就找了這麼一個漂亮的老婆呢?聽說還是一個富家女?家財萬貫啊,和尚大哥可真有富氣,這是財色兼收啊!」
和尚伸長脖子四面瞄了瞄,沒有看見余秀娥,酒壯慫人膽,低下頭,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漂亮是漂亮那不假,你和尚哥哥可是一表人才,不過啊,你哥哥我也是掉進這個坑裏才知道,你這位嫂子,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啊!」
「哦?」幾個腦袋立時湊到了一齊,這明顯是有料啊,大家的神情立刻便興奮了許多。
「和尚,你走的時候身上雖然揣了不少錢,但我們可知道你的德性,用不了幾天,你便鐵定是一個窮光蛋,因為你走到哪裏,都改不了那個老毛病,無女不歡。就你這窮酸樣,怎麼能找到現在這個媳婦的。」
「嘿嘿嘿!」和尚嘰嘰地笑着,「你們說得不錯,開頭我有錢,便進樓子去找女人,後來沒錢了,便又幹上老本行,反正那個時候也不想活了,湊活着過一天算一天唄,但運氣不好,第一次出去作案,便盯上了秀娥,那時候的她,一襲白衣,長髮披肩,金不束頭,可謂是國色天色啊,讓我瞧上了,自然想一親芳澤,那裏料想得到,我這一次卻是一頭撞在銅牆鐵壁之上,被她打得頭皮血流,狼狽而逃,關鍵是,她不依不饒啊,對我是窮追不捨啊,這一追一逃,我們可就繞着洛城轉了好幾個圈子,起碼得有上千里,這一路之上啊,我也坑過她幾次,也被他幾次險些幹掉,咱們足足一追一逃了半年時間,最後,這不就好上了嗎?不打不相親嘛!」
「果然奇葩啊!」幾個人一起驚嘆起來,追採花賊追得愛上採花賊的,這余秀娥估計是前無古人,亦後無來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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