輜重車隊一輛接着一輛的駛進蒙山大營,和尚卻站在大營的轅門之外,?21??躊不前,幾次邁出腳去,卻又縮了回來,都說近鄉情怯,他卻是馬上要看到分別幾年的兄弟的時候情怯了。在他心中,他始終認為自己當年的離開是逃兵的行為,在敢死營最為困難的時候,他走了。這讓他感到很難為情。
「和尚,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去吧!」一邊的余秀娥看着猶豫的丈夫,小聲摧促道。
既然來了,總是要見面的,和尚咬了咬牙,整理了一下衣裳,伸手狠狠地摩裟着自己的光頭與臉龐,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放鬆一些,就準備跨入大門。
恰在這時,內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軍官一瘸一拐的向着轅門方向大步走來,別看他是個瘸子,但卻腳步奇大,在他身後,另一個軍官正在一邊喊一邊追着他。
是野狗!
這個瘸子是野狗!而在身後追着野狗的那個軍官,卻是小貓。
和尚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軍官,可是,野狗的腿怎麼瘸了?他離開的時候,野狗還被關在安陽城中,那以後發生了什麼事,和尚並不知道。
野狗今天很生氣。原本一直以為跑不掉的前鋒任務,現在早已不知道飛到了那裏?別說是前鋒,現在看這架式,連後衛也輪不上他了,大軍馬上就在行動,他卻要呆在正陽郡看熱鬧,這讓他無比憋氣,但在秦風的面前,他卻不敢說半個不字。
這口氣憋在心裏,偏生還要時不時看到坐在他對面楊致那個可惡的小白臉的譏笑,讓野狗更是惱火,一散會,他拔腿就往外走。
這蒙山大營呆不得了,還是回去得好,至少不用受楊致那砣****的嘲笑。他拔腿便走,小貓在後面急追,兄弟再見,總得好好的聚一聚再走,那能這樣一語不合便一拍兩散的。
野狗黑着臉沖向轅門,然後便看到了一個人站在了轅門中間,那顆光頭,油光鋥亮。
噌的一個急剎車,他先前步子太快,這時剎得太急,上身搖晃了幾下,這才站穩。眨巴着眼睛瞪着眼前的那個光頭,先是楞神了一下,接着下意識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一次地看來,在他身後,小貓也楞在了那裏。
「和尚!」野狗怪叫了一聲。
「野狗!」和尚舔了舔嘴唇,瞬間覺得喉嚨里乾澀了起來。
「和尚!」野狗再一次大叫了一聲,猛地向着和尚跑來,而與此同時,和尚也正迎着他跑了過去,兩個雄壯的漢子張開雙臂,狠狠地擁抱在了一起,四隻拳頭,此起披伏,捶擊着彼此的後背,嗵嗵的聲音,讓轅門口的士兵聞之色變。
「你個花和尚,這幾年跑到哪裏去了?」好半晌,兩人才鬆開手,後退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對方。「一點消息也沒有?」
「說來慚愧,當初我離開了兄弟們,一路流浪,後來到了齊國洛城,才慢慢地安定了下來。今年,我終於聽說了兄弟們的消息,便立即趕了過來。」和尚臉色有些發紅,「野狗,你的腿怎麼啦?」
野狗哈哈大笑,擺了擺手,「沒啥,沒啥,一點小毛病,一條腿短了一點,其它什麼零件也沒有少,還是一條好漢。和尚,當年我被老大救出來後,回到大夥中間,聽說你走了,心裏真是好失望啊!你怎麼能走呢,怎麼能離開大家呢?」
和尚垂下頭,滿臉羞慚:「當時,我以為老大死了,敢死營完了,一點希望也沒有了,這才……」看到和尚的樣子,野狗這才恍然明白,好像自己這一句話,對於和尚來說,無異於揭了他的臉皮,當下笑着打斷了他:「好了,回來了就是好兄弟嘛,這兩年兄們們都念叼你得緊,可是你卻是一點信息也沒有,而我們呢,又是隱姓埋名,連秦老大都換了一個假名,直到去年底,這才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世人面前,你也是這個時候聽到的消息吧?」
「是,所以我立即便回來了。」和尚連連點頭。
小貓一直安靜地站在和尚的身邊,野狗,和尚,剪刀三個人是跟着秦風最久的人,這兩人的感情自然比一般人要深厚一些,直到兩人說得差不多了,他才跨上一步,張開雙臂,使勁地擁抱着和尚,「和尚,歡迎你回家。」
「謝謝,謝謝。」
「兄弟之間,那來謝謝!」小貓微笑着道。
一邊的余秀娥,看着涕淚橫流的和尚,眼眶也覺得有些濕潤,她雖然不懂男人之間的這一種感情,但看到幾個男人擁在一起,眼淚橫流的時候,心中竟然也不由自主地酸酸的。
「大家好,我是余秀娥!」她走到三人身邊,雙手抱拳,行的卻是江湖禮節。
野狗與小貓看着面前這個清秀的士兵,臉露疑惑之色。
和尚乾咳了一聲,「小貓,野狗,這是我媳妃。」
余秀娥除去頭上戴着的頭盔,滿頭的秀髮倒垂下來,大大方方地看着兩人,微笑着。
野狗的嘴巴張成了形,小貓也是不停的揪着自己的下巴,和尚是個花和尚,向來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而實際上,在敢死營的那些年,他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可沒有想到,三年過去了,他居然找了一個老婆,像和尚這種德性的傢伙,豈不是自己找了一把鎖把自己鎖起來了。
「你個花和尚……」野狗一句話說了一半,已是被小貓從中打斷,他雙手抱拳,衝着余秀娥客氣地道:「弟妹好,我們兄弟重逢,不免高興得有些過了頭,冷落了弟妹,罪過罪過!」
余秀娥笑着道:「小貓大哥倒不必替我家這口子遮掩,我嫁給他的那一天就知道,他就是一個花和尚,以前的事兒我不管,但從他跟了我之後,再敢有花花腸子,我就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聽了這話,小貓看了和尚一眼,劇烈的咳嗽起來,野狗看看和尚,又看看余秀娥,呆了半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余秀娥不過簡簡單單幾句話,卻已經告訴了他二人太多的信息,也讓二人明白了和尚在夫妻二人之間,那肯定是一個小媳婦的角色啊!
野狗開心極了,剛剛的一肚子窩囊氣瞬間一掃而空,兄弟重逢此一喜也,看到兄弟從此成了一個妻管嚴,將成為自己永遠的笑柄,被自己笑上一輩子,此二喜也。
野狗笑得開心,卻也笑得怪異,余秀娥心下不覺有些着惱,下意識的便握緊了自己手裏的刀,往上提了提,野狗的笑聲戛然而止,剛剛那一瞬間,似乎有一根針突地刺了他一下,讓他立時便是一激凌。
余秀娥不過是心中有些小惱怒,但對於野狗這樣的人來說,對於這種流露出來的些許敵意也是極為敏感的,即便是一邊的小貓,也是詫異之極,這位弟妹看起來柔柔弱弱,但身手竟然極是高明,難怪和尚被他吃得死死的。
野狗一手拉着和尚,轉身就走,「我帶你去見老大。」拖着和尚飛快,一邊跑一邊低語道:「和尚,恭喜恭喜,恭喜娶得母老虎一個,喂,告訴我,是你這個花和尚上了她脫不了身只能娶了她呢,還是你被她強上了被迫去做了壓寨相公?」
本以為和尚要發怒,豈料和尚只是苦笑着看了他一眼,「這個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看着和尚尷尬的樣子,野狗笑得更是開心了,這裏頭有料,大大的有料啊。
看着二人飛奔而去,小貓聳了聳肩,「弟妹勿怪,他們二人在一起相處了多年,一同並肩殺敵,是砍得腦殼換得命的鐵杆兄弟,驟然相見,歡喜得過了頭些,野狗這是帶和尚去見秦老大了,弟妹請,我來給你引路。」
余秀娥笑道:「小貓大哥,我理會得。以前和尚隻字不提在敢死營的往事,但在我們來此的一路之上,他與我說起過很多你們的往事,秦將軍的,還有你的,野狗的,很多很多。」
小貓臉色微微變了變,聽着余秀娥的話,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葬經帽兒山上的妻子和還未出世的兒子,心下不由有些酸楚,咬了咬牙,將傷心強自壓了下去。
秦風正在與程務本商討着這一次計劃的細節,在程務本沒有加入太平軍之前,他的計劃只是穩打穩紮的拿下正陽郡,夯實太平軍的基礎,但在程務本加盟之後,卻針對目前的情勢,制定了一個龐大而且看起來很冒險的計劃,但這個計劃一旦成功,對於太平軍來說,將不諦是鯉魚跳龍門的一次蛻變,將會是太平軍真正脫胎換骨,而這對於秦風的最終目標來說,無異是大大的向前挺進了一步。
思慮再三之下,秦風終究還是決定採納程務本的計劃,雖然這個計劃之中,程務本不無私心,但對於秦風來說,能更早的接近自己的目標,也是一件好事。
計劃太大,細節便眾,細節太多,便容易露出破綻,這讓秦風不得不小心從事,畢竟太平軍的底子還很薄,真是栽一個大跟頭,傾家蕩產倒不見得,但大傷元氣卻是一定的。
砰的一聲,大門幾乎是被人踹開的,秦風抬頭,映入眼帘的便是碩大的一顆光頭,傳到耳中的是一聲帶着哽咽的老大的叫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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