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疊加的拱形光膜終於從內部撕裂,形成沒有死角的火焰風暴,瞬間向四面擴展,吞噬沿途所遇到的一切,在火焰擴展之前,高溫氣流就先一步將周圍的空氣抽走,形成絕對的窒息空間。
在窒息空間裏,高峰與伽羅們不得不再次後退,就在他們前方,一隻只埋在土裏的眼球機械人在火焰中宛如被引爆的鞭炮,紛紛炸出燦爛的火花,為緊追而來的火海添加燃料,火焰似乎沒有盡頭,一直追趕在高峰等人的身後,炙熱的高溫宛如風暴一次次從身後吹拂過來,將他們皮膚燒灼,一團接一團的火頭連接被氣流衝上天空,又像雨點向下墜落,凡是被火頭集中的騎獸或者人類,都會在極度悽慘的哀嚎聲中燒成焦炭。
這一刻,天地之間再也沒有黑暗的藏身之處,肉眼所及的地方,除了紅色的火焰,再沒有別的色彩,整個夜空都在火焰的高溫下,釋放紅色的光暈,千萬顆火球從火海中升起,又從天空中落下,就像一曲末世的輓歌,在巨人峽谷口奏響。
無處不在的火球毫無規則的落在高峰身前身後,即使身邊有九名裂山伽羅照顧,也不可能保護所有伽羅眾與騎獸,不時有被火球擊中的倒霉鬼發出刺耳的哀嚎,剩下的人卻不知道什麼何處才是安全的避難所,除了緊跟在高峰身後,他們無處可去。
集市早成了一片人間地獄,無數人在集市中哀嚎,一個個燃燒成火炬的荒人沒頭沒腦的在火焰中間奔跑,直到他們變成一根根焦炭化作飛灰,大型駝獸就像燃燒的山丘,在野地中橫衝直撞,將那些暫時逃過一劫的荒人踩倒碾碎。
巨人山谷的山巒上同樣燃燒一片,被火焰點燃的,或者沒有被火焰點燃的荒人戰士雨點般從峭壁上摔落,在堅硬的岩石上砸出一片片鮮紅的印記,隨後又被高溫烘烤成黑色。
此時此刻,沒有伽羅與普通人的分別,也沒有高階伽羅與低階伽羅的分別,即使高峰也不得不在漫天的火雨中掙扎,緊迫的危機宛如粘稠的膠水將他整個人緊緊包裹,這場詭異的火雨是連裂山伽羅都可能殺死的恐怖武器,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萬劫不復。
有形無質的火球沒有辦法抵擋,沒有辦法消除,除了躲避,只能製造空氣流動將火球吹偏,可惜只有裂山伽羅與憾軍伽羅才能做到,即使高峰身邊有九名裂山伽羅,也不可能保護所有人,可以想像新營地的兩千名龍騎兵和五千名臨時民工會有什麼下場?
當高峰帶着兩百五十多名伽羅眾與六百多頭騎獸衝出火球的墜落範圍後,身後已經形成了一道綿延幾十公里的火牆,火牆宛如巨大的半圓,將新舊營地還有集市一起籠罩其中,火焰從地面一直燃燒到山巒之上,灼熱的高溫與氧氣燃燒後的空氣缺失,讓高峰與伽羅們一退再退,面對龐大的火場,幾百名伽羅眾與騎獸就像海邊的沙粒,毫不起眼。
所有人都在恐懼中戰慄,伽羅眾先前凝聚的信心在這場災難性的大火面前冰消雪融,高峰陰沉的臉上,冰冷的目光並沒被火焰的高溫熔化,反而越來越寒,傑西卡與莎拉緊緊拉住包裹自己的獸皮,顫抖着依偎在高峰身邊,哪怕身邊的高溫已經超過四十多度,她們也依然從心裏感到冰冷。
唯有裂山伽羅沒有喪失信心,依然忠誠的站在高峰身邊,仰頭看着遠處的大火,眼神中燃燒的炙熱與火焰交相輝映,印射出心中對地下人的仇恨,對楓葉伽羅來說,地下人欠他們的血仇不止這一筆,只要他們還沒死,有的是機會讓地下人償還。
在眾人為自己新家園毀於一旦而緬懷時,被火焰照亮的夜空再次傳來呼嘯的破空聲,伽羅們一聽這聲音,下意識的要跑,可他們又不知道往什麼地方跑,不少伽羅眾心如死灰,雙腿發軟跪在地上,唯有裂山伽羅與高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聽聲音就知道,再次飛來的導彈並非朝他們落下。
上百顆新型導彈噴射出絢麗的光芒,從頭頂一掠而過,沒有絲毫停留的打算,宛如穿行在天上的魚群,向巨人峽谷的深處飛去,殘留在空中的火焰軌道還沒有消散,一聲聲沉悶的轟鳴隱約傳來,下一個瞬間,巨人峽谷深處的夜空也被火焰照亮,不需要肉眼可見,高峰就能腦補出骨頭城的慘景,那些躲在骨頭城的部落首領可沒有裂山伽羅保護,相信到了明早,中部荒野的格局將會發生劇烈變化,可惜,這番變化與高峰沒有關係,因為他心中的憤怒已經蓄積到了極點。
毫無疑問,地下人發起的報復性攻擊確實打在高峰的軟肋上,眼球機械人引導的激光明目張胆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即使高峰認出這些制導激光,也沒有辦法阻止,他不知道該怎麼下手,在幾分鐘之內清除數萬枚眼球機械人。
前前後後,包括兩個營地,一個集市在內,總共只有一百多枚大型導彈,而這些導彈只需要萬分之一不到的眼球機械人就能完成指引,顯然制定攻擊計劃的地下人軍官將所有阻礙都考慮到位,用最直白,也是最蠻橫的姿態,給高峰與中部荒人狠狠地上了一課,這節課的內容是由無數生命的血肉所凝結的,將恐懼深深印刻在生還者血淋淋的心口上。
導彈總共只有兩撥,一波攻擊峽谷口的營地和駐地,另外一波瞄準骨頭城,而導彈爆炸時造成的傷害不到總體殺傷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爆炸後,衍生出的火球和火牆,凡是被火球擊中,或者沒有及時跑出火球覆蓋範圍的人都沒有倖存的可能。
高峰算是運氣極好的,老營地除了傑西卡與莎拉沒有別的普通人,伽羅眾在六組解謎的儀式上,有了很大的進步,又有營養的配方食物調理身體,絕大多數伽羅眾都到了巔峰,少數伽羅眾甚至到了半步顯鋒的地步,也正是如此,他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撤出營地,並在裂山伽羅的庇護下逃出生天,同樣比他們速度更快,直覺更加靈敏的騎獸可是整整少了三百。
由此可見,集市和新營地又該是怎樣一副樣子,高峰心中已經對生還者不做指望了,只期望玄六七等十七個憾軍伽羅能逃過一劫,只要中高階的伽羅沒事兒,高峰就不算血本無歸。
熊熊燃燒的火焰驅趕了深夜的寒,即使相隔千米,也依然感受到夏日般的灼熱,高峰沒有下達集結的命令,而是讓伽羅眾沿着火焰燃燒的邊緣分散,眾人不知道,高峰是怕人群太過集中,招來新一輪的攻擊,各自找地方坐下,直愣愣的盯着燃燒的火焰,想着心思。
心思最多的不是高峰,傑西卡與莎拉除了貼身的內衣,就只剩下一張沒有剪裁的獸皮,她們緊緊貼在高峰身側,身體始終顫抖個不停,腦中胡思亂想,對未來不安讓她們茫然而脆弱,無意中,將高峰當成唯一的依靠。
夜晚在眾人的沉默中度過,到了清晨,高峰輕輕拍醒枕在自己雙腿沉睡的兩女,九名裂山伽羅重新匯集到高峰身邊,而這時,伽羅眾也紛紛向高峰這邊走來。
零零散散匯聚在高峰周圍的伽羅眾人人沮喪,宛如無形的陰雲籠罩在他們頭上,高峰的表情很難看,楓葉強更是罵出聲來,昨天晚上一起突出火海的伽羅眾至少有二百五十人以上,可現在不到一百八十人,至少有七八十個伽羅眾一聲不吭的離開。
相比大量離去的伽羅眾,青鱗獸聚集的騎獸一隻不少,陣型整齊的排列在高峰不遠處,宛如等待檢閱的步兵方陣,這讓楓葉伽羅更加氣憤,即使很注意形象的楓葉捲雲也忍不住罵道:
「都是一群混賬東西,連一群畜生都不如,早知道我就多救幾頭畜生……。」
「算了,人各有志,走了也好,至少能看清楚留下來的人,總比在戰場上扔下同伴逃走強……。」
高峰打斷了楓葉捲雲的抱怨,離開的已經離開了,留下的都是中堅,罵人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讓留下來的人心裏不舒服,這時楓葉捲雲才看到其他伽羅眾眼神中的複雜情緒,嘀咕了幾句,不再繼續罵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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