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寧書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她怎麼可以有這樣骯髒不堪的想法!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打自己幹嘛?」首秋嚇得還以為自家姑娘犯了渾。
「關關!扶我起來!我要去江姨娘那!」寧書作勢就掀起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想要下床。
關關立刻蹲在床腳給寧書穿上鞋子,問道:「可是姑娘你的身體?」
「別說了!這就走!」午秋急忙從床頭的檀木六角衣架上取下素色的絨襖給寧書披上,一邊跟着寧書往外走,一邊念叨着:「姑娘快披上,小心再着涼。」
首秋拉了一下午秋,午秋愣了一下,腳步就放慢了些。待寧書已經往前去了,她才詫異地問首秋:「怎麼了?」
首秋的目光有些猶疑,她想了想終於問出口:「午秋,你說嫁給秦少爺真的至於如此要死要活?」
「哎呀我的首秋姐姐你這是在亂說什麼!」午秋急忙捂住首秋的嘴,道:「你可小心了言語!」
首秋拉開午秋的手,道:「你覺不覺得咱們姑娘最近這段日子有些奇怪?」
「這……」午秋皺着眉想了想說:「女兒家的親事畢竟是大事,更何況咱們姑娘和表少爺青梅竹馬,如今又是給了她一門十分不滿意的親事,姑娘如此也是應該啊!」
「也對……」首秋點了點,「可是……」
「快走了,姑娘已經遠了!」午秋拉着首秋小跑着就去追寧書。午秋搖了搖頭,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拋開思緒跟着小跑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的怎麼就尋了短見?」寧珏問着江姨娘屋裏的下人。
兩個丫鬟跪在地上哭着搖頭。
「奴婢們也不知道呀,江姨娘上午心情還特別好,中午也是難得的胃口好,吃了許多東西才說累了要歇着讓奴婢們不要進屋打擾她。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屋子裏有什麼東西倒了的聲音,我們兩個一推門竟是發現屋門被反鎖了,想了法子使勁兒把門給撞開就看見江姨娘……她……她!」
「咳咳……」
江宏手上下針的力道加重了幾分,見江姨娘終於悠悠轉醒,他才舒了口氣,輕聲勸慰:「姨媽,你這何苦。」
「姨娘!」寧珏立刻撲過去,坐在床邊緊緊握着江姨娘的手,「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告訴兒子兒子一定給你做主!為何要如此想不開啊!」
江姨娘望着寧珏努力扯出個笑來,然後又是轉頭望着門口的寧書。兩姐弟本就是雙生,兩個人的輪廓十分相似。她江姨娘這一輩子最驕傲的不過是這一對兒女,不管別人怎麼認為,在她的眼裏自己的這一對兒女絕對是天下最最好的兩個。
「我的身子我知道,不過是靠着藥吊着一口氣。既然早晚都是要走的,倒不如走在最恰當的時候也省的在這世上再煎熬了。」江姨娘望着寧書緩緩說道,她望着寧書的目光是身為一個母親最溫暖的目光。
「姨娘你在胡說些什麼!」寧珏眼中有淚,他並不清楚江姨娘的心思。
「不管是你們祖母還是你們母親都是極重孝道的,若是我現在走了,阿書倒是可以借守孝的名義爭取再留三年。」江姨娘說着就落下了眼淚,「阿書,你這樣折騰你自己,娘心疼啊!」
寧書杵在門口,整個人僵在那裏。
寧珏急了,大聲說:「姨娘你糊塗!你這是要我們兄妹自責一輩子嗎?妹妹也絕不會同意的!阿書你說對不對?」寧珏望向寧書,卻見她整個人呆在那裏。寧珏不可思議地站起來,冷冷地問:「你該不會為了自己不嫁想讓自己的姨娘去死吧!」
寧書猛地清醒過來,她大喊:「怎麼可能!」
眼淚就這麼下來了。大顆大顆的砸下來,沉得她快要站不住。
江姨娘溫柔地搖了搖頭,道:「姨娘沒有用,連累你們兩兄妹在府里的處境並不好。你哥哥不懂,我懂婚姻對於一個女人意味着什麼。」江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姨娘也去找人打聽了,那秦丘榆的處境真是不好,說是嫡長子,卻生活得像個下人。那整家人都是沒有規矩的。那秦丘榆前年曾有過一個房裏人,卻被他父親相中給要了過去……這樣的人家……」
江姨娘嘆了口氣住了嘴,她努力笑了一下,說道:「姨娘這身子活着也是累贅,日日喝藥也是活夠了的。就算這樣靠藥養着也不過是再殘喘個一兩年。阿書你的年紀再留三年久了點也是可以拖的,但是那秦丘榆的年紀定是拖不起的。阿書你不要自責,大少爺你也不要怪你妹妹,這是姨娘我自己的選擇……」
「娘!」
寧書也顧不得稱呼對不對,就這麼喊了出來,她衝過去撲進江姨娘的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孩子,不哭,不哭……」她這一聲「娘」讓江姨娘心裏又苦又甜,寧書哭的讓她手忙腳亂起來。竟也是又跟着落下淚來。
「我不爭了……我嫁我嫁!娘不要傷害你自己了。我會過得很好,我和哥哥都會過得很好,你也要好好的!」所有的委屈得到了宣洩,寧書在江姨娘的懷裏哭得像個孩子。她反反覆覆地念叨着「我嫁我嫁,娘不要離開我!」
寧書覺得自己的心真的碎了。在這一刻,她便想着,那就做寧書吧,好好做寧書,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讓在意自己的人為了自己去犧牲!她失去了太多,她不能再容忍身邊僅存的溫暖再離她而去!
江宏收起自己的情緒默默站起來,走到桌子旁假裝翻着藥瓶。其實他的心裏亂的很。藥瓶被他翻得越來越亂,他嘆了口氣轉身望着寧珏,鄭重地叫了一聲:「大少爺。」
寧珏看着江宏愣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江宏的眼裏看出波瀾。他看了看床上抱着一起痛哭的母女,又看了看江宏眼裏的堅定。心裏突然有了主意。
「咚咚」敲門聲響起來。
寧珏又看了一眼江姨娘和寧書,拍了拍江宏的肩膀就在下人開門前,先一步開門出去。見着來人還沒等對方開口,直接說道:「走吧!」
路上,寧珏想了很多,等到他見到寧老爺的時候整個人就平靜了。
「讓你去祥王府做世子爺伴讀是何用意你也清楚,你該明白我對你是極重視的。打架鬥毆成何體統,為何要讓祖父失望?」寧老爺喝了一口茶,又將茶杯放下,睥着寧珏。
寧珏自打小的時候就天不怕地不怕,對於經常罰他的父親在心裏頭也是不懼的。唯獨怕祖父和大伯,其實這份怕更多是一種男兒的敬畏之心。
寧珏一掀衣擺,鄭重跪下。望着寧老爺畢恭畢敬地說:「寧珏心裏清楚在祥、和兩王相爭的這件事上,祖父猶豫多年最終選擇了和王。您說對孫子寄以厚望,您說孫子是您留下的一條後路……」寧珏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是寧珏知道,自己就是一顆棄子。」
寧老爺目光炯炯盯着寧珏。
寧珏繼續說:「那一日寧珏跪着求祖父允孫子跟隨大伯出征,而祖父最後還是輕飄飄地將孫子塞給了祥王府,做一個伴讀。」寧珏又是輕笑了一聲,說道:「那一日,寧珏就想這一輩子再也不求人。」
寧老爺的目光微微有了絲變化。
寧珏鄭重磕了三個響頭,最後抬頭的時候額頭紅了一片。「寧珏感謝祖父這些年的養育之恩。祖父放心,我寧珏絕不會做讓寧府蒙羞的事。如果出身讓寧珏只能做一枚棄子,那麼孫子願意靠着自己的努力日後讓祖父為今日的做法而後悔。」
那一瞬間,寧老爺似乎在寧珏的身上看見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寧珏站起來恭敬地說:「時候不早了,孫子要回祥王府了。」
寧老爺除了點頭竟是說不出其他。望着寧珏稚嫩而堅定的背影,寧老爺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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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您可放心將阿書交給遠晨?」江宏站在那裏,終於將這一句話說了出來,他望着寧書,心想原來將這話說出來也並沒有那麼難。
幾個丫頭互相遞了遞眼色,悄悄地都退了出去。
臉頰上的淚痕來不及擦去,寧書錯愕地望着江宏。
「你……你說什麼?」江姨娘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忽然笑了,繼而皺眉,呢喃着:「可是那頭庚帖都遞了……如何讓老爺夫人改主意……」
江宏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道:「表妹病重之時,為防止傳染他人,五日夜都是遠晨親自照顧,這……幾日下來,遠晨對表妹已是傾心不已。」江宏頓了頓又繼續說:「再讓表妹嫁於他人,恐怕也是於表妹的名聲不利。」
寧書大驚失色,驚道:「你休要胡說!」
他……他竟是想拿她的名聲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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