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另一個星球 賭注

    修鞋的是位中年婦女，一年四季無論颳風下雨，都能在這個牆角看見她，她長滿老繭的雙手和斑駁的牆壁一樣透着古老的韻味。

    「放假拉？」她抬起頭笑看着克拉，手還在擺弄着一個書包拉鏈。

    「呵呵，是。」克拉回應着邊走進破舊的大傘，站在一個初中生模樣的女孩後面。

    還好，身下的影子已經沒有任何異常了，看來它也知道此時的情況，沒有再來添亂。

    「鞋壞了？拿來我看看。」中年婦女向克拉伸出一隻手。

    她連忙坐在小凳子上，脫下鞋遞過去。

    「這個還要用釘子釘一下，你等等，我先把這個拉鏈換好。」她看了看，先把克拉的鞋放在一邊。

    「你先忙，我不急。」真的不急，克拉偷瞄了安琳一下，那閃亮的車子在烈日下刺眼無比，心裏越來越惶恐不安起來。

    該怎麼辦呢？安東又不在，萬一她等下做出可怕的事情······克拉不敢往下想。

    書包拉鏈很快就弄好了，克拉看着阿姨麻利幫她粘鞋，上小釘子，眉頭就一點一點往中間合攏。

    「你很久都沒來了，今年高考吧，考得怎麼樣了？」她和克拉攀談起來。

    算起來，她們已經認識十多年了，也算是老相識，小學的時候克拉就經常把壞了的書包、褲子和鞋子拎來這。

    「和平常差不多吧。」克拉的語音很不自在，因為此刻真的沒有什麼心情聊天。

    「你看起來好像中暑了。」她瞅着克拉的苦瓜臉，關心地說。

    「可能是吧。」克拉看着那雙已經修好的鞋，從鼻子裏嘆出一口氣。

    付好錢，克拉還是沒有想出任何好一點的辦法來應對安琳，隨機應變也從來不是她的強項，只好儘量往好的方面想－－－－－也許安琳只是來提醒自己應該小心一點，或者不能和別人透入一點點有關咪噥的事，再或者根本就是來祝福自己和安東的，呵呵，不過這些想法實在單純到好笑。

    一上車，安琳便遞來一大袋黃麥色的東西：「你的麻糖，這麼多夠嗎？」

    「嗯，不過……恐怕不能呆太久，我要順便買包鹽回去，我媽媽還等着做晚餐。」克拉很慶幸自己在重新坐上車的一霎那想到了一個不算很糟糕的藉口來縮短和安琳相處的時間。

    「沒問題，我保證會在你媽媽做晚飯前把你送回家。」安琳靈巧地調轉了方向，往與剛才不同的線路開。

    她流暢地在狹窄的胡同中穿梭，速度快而穩，在從一條比較隱蔽的胡同口開出後，安琳更是把車開得飛快，而且方向也是不停變化，像在擺脫什麼似的。

    在開過一個距鎮上最遠的加油站後，車終於慢下來了，看起來好像去郊外，克拉真希望安琳不會像安東那樣帶着她飆森林。

    「你一個人回來的嗎？」沉默了一陣後，克拉還是想聽到安東的消息。

    「我想答案你已經知道了，安東警告過我不許單獨見你。」安琳語氣明顯有些不高興，像是因為安東對她的過分保護而不滿。

    克拉終於知道頭頂冒冷汗是什麼感覺了，不敢也不知道該往下接什麼話，把安琳惹怒可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那個裝着麻糖的膠袋被她的手指戳出了一個洞。

    「我說錯話了嗎？你很害怕。」安琳看着她，「別緊張，帝林要知道我把你嚇成這樣，一定會生氣的。」

    「帝林？」克拉吃驚地合不攏嘴巴，「她也知道你見我這件事？」

    「你上車時，我就給她發了信號。」安琳終於回過頭看向前面，可她剛才在看克拉時就順利從兩輛車中間穿過去，好像側臉長了眼睛一樣。

    克拉對着車窗深呼了一口氣，沉着地問：「你們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玻璃上的安琳眼睛眯了起來，像在思考什麼，她高高的鼻樑完美到不可挑剔，可也讓人畏懼，像把無形的彎刀。

    「你想永遠和安東這樣在一起？」安琳靠在座椅上，有女王般的架勢。

    克拉愣了一下，點頭：「當然。」

    「你覺得你們是可以的？」她的表情竟然沒有一絲咄咄逼人的神態。

    「為什麼不呢？」克拉反問她。

    「不，克拉，你們不能在一起。」安琳的語氣沒有蠻橫，好像只是在陳述一件事。

    克拉沒想到安琳會這麼快、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着實愣住了，委屈、難受、無助一股腦地湧上來，但她立刻硬生生地將它們堵着－－－－不能軟弱！絕對不能。

    克拉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就因為我們是不同星球的人？可在不在一起，這只能是我和安東之間的事。」

    「我知道戀愛中的人是不理智的，安東也是這樣，可他明明知道後果。」安琳一直看着前面。

    「我不能失去記憶。」克拉突然哽咽起來，「就因為不能讓人類知道你們的存在，知道你們的秘密？這對我和安東不公平，知道嗎？」

    「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難過，但這也是為你們好。」安琳依然沒有退讓的口氣。

    「只要你不干涉我們，就是為我們好。」克拉冷冷地說，心裏突然很厭惡「都是為你好」這句話。

    「如果我和帝林，還有皮安都不干涉，一定會有其他咪噥干涉，那後果······你無法想像。」安琳已經把車開到郊外，現在她停在一條小河邊。

    克拉看着幾枝垂落在車窗外的柳條，平靜地說：「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我和安東都想賭一把。你們很小心謹慎，我知道，你們都有很強的能力，我也知道，但你們就因此可以隨便剝奪任何一個人愛的權利、愛的自由，不覺得很殘忍嗎？雞蛋碰石頭的後果我不敢去想，最後我會失去記憶······失去安東我也不敢想，可我知道，只要自己記得安東一天，我就會為這份記憶拼命－－－－除非我自己放棄。」

    「可是，你知道嗎？你們的賭注是－－－－安東也許會永遠離開這個地球。」安琳幽幽地說。

    克拉的心猛地一揪，像聽到一個晴天霹靂一樣震驚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