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鶴反手扣住長劍,不解地問:「你既已取走我的兵刃,臨陣交鋒,為何又要返還於某?」
一陣陰風慘慘。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唯有那顆吐閃着綠光的頭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漂浮不定。忽而陰惻惻地一笑,說:「昔年張三公子曾師從點蒼派劍客莫滄海,習得一身高超劍法,人如玉樹,劍似游龍,天下無人不識。本座今天欲向你討教幾招,特於此地布下『偷天換日』陣,困住你們。氣勢上已佔儘先機,倘若再以眾凌寡,以強欺弱,傳揚出去豈不令天下英雄恥笑?」
「我不是什麼張三公子,你認錯人了?」林放鶴頗感惶惑,搖了搖頭:「我叫林放鶴,優遊林泉,放鶴南山。只是這大千世界一粒微末的芥子而已……」
「好個林天放,林放鶴,好你個張三公子,將進酒、杯莫停,鐘鼓玉饌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高朋滿座,詩酒風流,醉則簪花滿頭……」
「家國之夢,離情別苦,還提它作甚?」
「別的可以不說,難道你父親當年之教誨,漢國滅族屠種的慘痛,你也都統統拋之腦後了嗎?」
「驅除胡虜,恢復中華。」林放鶴眼前漸覺模糊,猶如罩了一層霧氣,說:「只要是我炎黃子孫,心存天下,這萬里江山誰坐都是一樣的。」
慘綠的面孔幽幽一笑:「這可不像當年那個積極奔走、立志復國的張三公子的口吻……」
「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不斷思考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華夏一統畢竟好過於四分五裂。」
「這是你的真心話,還是臨時編來敷衍本座?」
林放鶴向前踏了半步,斷然說:「天下初定,百廢待興。若是戰爭一起,必然兵連禍結,不能讓老百姓再受戰亂之苦了……」
「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不,我相信無論在朝在野,除了那幾個居心叵測的野心家,大多數人必定擁護和平。」
「張三公子,如果你確實不喜歡過去,我也可以改口稱你為林放鶴——」灰濛濛的影子倏忽又飄過來,切切說:「你也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個國家就會爆發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血戰。屆時將有數萬將士殞命疆場,兵燹所至,死傷遍野……」
林放鶴說:「上馬殺狂胡,下馬草軍書。旁的我管不着,五尺微命,百丈紅塵,某所能做的就是儘自己的最大努力,來阻止這場災難的發生。」
「只憑你一個人,太自不量力了?」
「為國為民,雖死猶榮。」林放鶴長劍抖動,厲喝道:「柳繁華,你還是聽我一句勸,退步抽身。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等到眼前無路再想回頭恐怕就晚了……」
「簡直胡說八道。」
柳繁華長劍一撥,挑起身邊數枚石塊,手腕一轉石塊脫手而出,直奔林放鶴打來。雖然在黑暗中,目不能視物,但林放鶴修習多年內功,聽風辯器的本領自是了得。他沉肩避讓,石塊飛過身邊,噗噗兩聲打在身後的牆上。
斜身滑步,林放鶴劍鋒一甩,直刺對手胸腹。
柳繁華不避不讓,唰唰兩劍擋開攻勢,一掌猛擊過來。林放鶴倒持長劍,回掌相迎,呯的一聲響,兩股巨力相交。二人一晃,各自飄開。
「唔,還可以。」柳繁華談笑之間,連連反擊。
林放鶴知曉腳下道路狹窄,一邊是幽深溝谷,幽暗之中,不敢亂動。於是腳踏九宮八卦方位,一把劍使得風雨不透。柳繁華上下飄遊,忽左忽右,連下十五記殺招,攻勢凌厲,卻也尋不着半點破綻。忽然大聲說:「林放鶴,虧你還自稱英雄,使的這是哪門子劍法?這根本不是點蒼派七十二路迴風舞柳劍?」
「萬法師乎自然。」林放鶴氣定神閒,「只要能打得贏,又何必拘泥於哪門哪派?」
柳繁華把手一招,三團赤紅色的火焰騰起,璀璨無比,激射而來!
林放鶴已有防備,身形飛起,避了過去。得空手中寶劍一點,凌空擊下。柳繁華卻也不弱,肩頭一縮,左掌運勁,欲乘機震斷他的長劍。哪知林放鶴劍走虛招,看來是刺她的咽喉,待她躲閃之際,向右一滑,劍走偏鋒凜然刺出!
柳繁華一躍,只覺涼風颯然,鬢邊的青絲已被削掉一綹。
她手起一劍,當頭劈下。
林放鶴橫劍一封,雙劍相擊,火星四濺。柳繁華閃在一邊,立足不穩,晃了兩晃。林放鶴也震得倒退三步。
「你找死!」柳繁華身子一撲,挺劍刺出。一柄純黑色的劍。劍花吐閃,亮若白晝。
這一劍刺出,驚濤拍岸!周圍的氣流霎時凝結,劍氣滌盪起地下的煙塵旋轉奔騰若野馬,一劍擊出,竟挾卷着風雷之勢!
林放鶴全力以赴,他一推一拉,把來勢消掉,左手袍袖一卷,裹住了劍身。身子一晃,連出三招,逼退對方。跟着雙腿連環踢出!這幾腳來勢兇猛,連綿不絕,一腳快似一腳,柳繁華如何躲避得了?呯呯兩響,正中胸口。她輕叱一聲,騰雲駕霧一般飛出去!
「林放鶴,你別逞強,好自為之。」
聲音悽厲刺耳,好似來自遙遠的幽冥九泉。
忽而喀喇一下,黑漆漆的鐵幕打開了一個圓形洞孔,接着一縷凡世之陽光從圓孔中直直地投進來。燦爛奪目。缺口越擴越大,陽光愈來愈足,最後光明完全逼退了黑暗,一切恢復如常。林放鶴迴轉身,四下看了看,原來此時他那兩個屬下已然蜷縮在高牆之下,沉沉酣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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