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的公主樓中,一身粉色曳地襦裙的順義公主歪坐在鋪着波斯絨毯的長榻上,手中玩弄着一個做工精湛的玉盞,嘴角掛着一絲殘虐的笑容。
她身前一丈遠處跪着一個誠惶誠恐的宮婢。
「嘭!」地一聲,那一個玉盞分毫不差地正中宮婢的額間,頓時鮮血直流,滾燙甜膩的紅色液體順着宮婢的面頰緩緩流下,一滴一滴砸落在地,瞬間湮沒在厚重的絨毯之中。
「駙馬今日又不來公主樓?」
那跪在地上的宮婢嚇得瑟瑟發抖,帶着哭腔道:「奴婢真的勸了,可……可駙馬說,今日事務纏身不能前來……」
「閉嘴!」順義大吼一聲,順勢抓起小几上的一個果盤狠狠擲向了身旁一個宮婢的面上,那宮婢也不敢躲,任盤子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臉上,又任由鼻血緩緩流個不停,也不敢去擦拭。
「公主息怒。」公主樓內其他宮婢紛紛跪倒在地,臉貼地面,「仔細傷到貴體。」
「你去給我將許夫人叫過來!」順義的眉梢高高挑起,順手指向了一個宮婢,雙眼中是無盡的冷意,「她兒子一個月沒有踏進過公主樓了,本公主倒是要問問她該如何!你就告訴她,若是駙馬在不來公主樓,本公主就殺駙馬,然後讓整個許府都給駙馬陪葬!」
許夏涵和許秋蕊進來時,正巧就聽到了這番話,二人神色各異地對視一眼。
然後許夏涵便快一步走上前去,嬌俏的面上滿是笑意,甜甜的讓人舒心,「公主殿下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兄長是真的忙,並不是故意不來公主樓。」
順義瞧到兩位小姑到來,冷笑一聲,眼中露出了不屑之色,「許夏涵,許文筠是不是真忙,本公主會不知道?都怪許明清和李可蓮這兩個不知輕重的老傢伙,將什麼秦冷月接了過來!你們瞧見沒有,那個秦冷月的眉眼間與李君華那個賤胚子十成十的相像!特別是那一雙狐媚勁的眼睛,簡直是如出一轍!」
許夏涵愣了一下,但很快重拾笑容,繼續道,「公主多心了,秦家表妹可不是李君華,性子也大不一樣。更何況,兄長已經娶了您,心思自然全在您的身上。」
順義笑得更加猙獰,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怒意,「心思全在我的身上?鬼知道他的心思到底在哪裏!每日裏就是忙忙忙!好不容易回了公主樓,又對着一個破荷包看上半天!我瞧着他就是對李君華念念不忘,如今瞧見了一個相似的秦冷月,就想着和她雙宿雙——」
「公主殿下!」一直沉默不語的許秋蕊適時開口打斷了順義的話,淡淡道:「無論兄長心思在哪,您永遠是他的正妻,這點誰都無法改變。還有您說的又是什麼混賬話,讓兄長聽到總歸不好,還是不說為妙。」
出人意料的,對於許秋蕊打斷她話的舉動,順義竟然沒有生氣反而止住了話頭,歪靠在長榻上沉默不語。
許夏涵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順義,又看了一眼許秋蕊,但很快又笑嘻嘻地道:「明日就是元宵宴會了,兄長總歸是要和公主一起進宮的面聖的。」
聽到這話,順義面色總算是緩和了一些,「料他也不敢在父皇面前囂張,甩我臉子。」
許秋蕊輕移蓮步,坐到了一旁,神情始終淡淡的。
「平日裏兄長也不敢甩公主您的臉子。」許夏涵笑道:「兄長總是對太太說,讓太太不要介懷您的一些話,說是您就是脾氣急了些。說到底,兄長還是心疼您的。」
順義嬌哼一聲,面上卻露出淡淡的喜色,「算他有良心。」
坐在一旁的許秋蕊接過宮婢奉上的茶盞,偷偷瞥了一眼兩人,暗暗嗤笑。兄長何時對太太說過這話,三姐也太會胡謅了。
「對了,明日,那個秦冷月也會去宴會?」順義突然坐起問道:「若她要去,本公主就趁機收拾收拾她!」
許夏涵點了點頭,有些猶豫,但還是道:「公主還是不要為難她的好。畢竟,她要出事了許府總要受到牽連。許府受到牽連,兄長也不會好受。」
「放心吧,只是小懲她一下,不會太過的。」順義冷冷一笑,「不會死人就是了。」
許秋蕊默默嘆了口氣,餘光瞥到跪在地上的宮婢,以及她面上的一團觸目的鮮紅,眼中不知覺地閃過一絲厭惡。
屋中之人,心思各異,每個人的眼神都如同天上的朧月,朦朧又神秘。
到了元宵這日,冷月便早早地起身。
在春桃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後,木蘭便及時進來,取代了春桃的位置,替冷月將一身嶄新的殷紅繡蘭草折襉裙穿上。
「姑娘,要再貼個菱花花鈿嗎?」
花鈿是在琉璃國婦女之間流行的一種花飾。花鈿有紅、綠、黃三種顏色,以紅色為最多。上流社會的貴女中,更是流行以金、銀製成花形。
「算了。」冷月淡淡道:「我不是很喜歡這些複雜的東西。」
「會很漂亮的。姑娘今兒是第一次去參加宮中的宴會?若不好好打扮,讓人比下去,不但姑娘沒面,老太太臉上也掛不住。」木蘭細心地留意冷月的面色,見她並沒有生氣之意,便接着說道:「韓家的大小姐便最喜歡在額間貼梅花花鈿……」
冷月甚是無奈,「我便是貼了花鈿也比不過韓家大小姐,要比,得去找六妹妹,她生得好看。」
「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
「行了,你貼吧。」冷月懶得再與她計較爭辯,面上答應了,心底卻是不屑。
一盞茶的時間,木蘭就將整個妝面收拾好了。
冷月看着鏡中的自己,美貌程度活脫脫地被提了一個層次,額間的菱花讓她溫婉中平添幾分嫵媚,不得不承認木蘭的勻面技術示範精湛,只不過這花鈿的樣式……
冷月冷冷一笑,斂下眉眼,不動聲色。
「姑娘可真漂亮,不比六姑娘差。」木蘭笑眯眯地看着鏡中的冷月,將最後一支玉瓷梅花簪插在了冷月的髮髻上。
冷月對上鏡中木蘭的眼神,一挑眉陰陽怪氣道:「漂亮也不一定是好事,說不定就能給我招來什麼禍事,木蘭你說是吧?」
「啊?」木蘭有些焦慮地看了一眼冷月,瞧她神色正常,心中鬆了一口氣。又急急道:「時候不早了,不能讓老太太等急了,姑娘我們走吧。」
冷月將木蘭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嘴角微揚,「你在掩飾什麼?」
看着木蘭面色蒼白地愣在原地,冷月哈哈一笑,「瞧你沒出息的樣子,開個玩笑就把你嚇成這樣。」
「姑娘……您真愛開玩笑呢。」不知為何冷月雖說是開玩笑,木蘭還是打了一個冷顫,這位秦姑娘心思太過於跳躍,陰冷不定。
不過今天,她怕是在劫難逃,自己也就可以回到太太身邊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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