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屍匠 第十五章 老賴的故事

    高超和胖子一看有門兒，便都靜下心來聽老賴說話。

    原來，老賴大概是十多年前去往雲南丙中洛的，當時他是經人介紹，和幾個土夫子一起拼伙組成了一支盜墓團伙，所謂拼伙，其實是指一些互相存在信任的土夫子拼湊起來進行盜墓的意思，因為這種盜墓團伙多半是沒有老闆組織指揮的，所以才叫拼伙，如果是那種有老闆出頭的，那就不叫拼伙了，叫支鍋，這兩種盜墓形式完全不同，組織也不同，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老賴他們當時，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才決定一起去丙中洛地區盜墓的，因為那年雨水頗多，所以丙中洛附近的高黎貢山里，發生了幾次不小的泥石流。

    不過由於高黎貢山區中的大部分區域都是無人區，根本沒有人居住，所以那幾次泥石流雖然猛烈，但是卻因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而並沒有得到外界的重視。

    所以在當那年雨季過後，還是有一撥偷獵的人帶着嚮導進入了高黎貢山的深山之中，想要獵殺幾隻土熊剝皮賣錢，但是他們進去了半個多月卻一無所獲，連土熊的影子都沒見着，後來才了解到應該是因為那幾次巨大的泥石流導致了野生動物受到驚嚇，一時間都跑入高黎貢山中的原始森林裏去了。

    高黎貢山的原始森林，那裏面就連經驗最為豐富的嚮導也不敢進去，所以那些偷獵者便決定放棄這次行動，無功而返，但是他們在返回的途中，卻不小心被嚮導帶錯了路，走進了一條被泥石流沖刷形成的河道，這才無意中發現就在河道里，竟然散落着很多青銅器的碎片，不過那些碎片並不大，它們大多都被泥石流巨大的力量撕扯成了巴掌大小的殘片，所以那些偷獵的人在河道里找了整整一天，也沒有見到一件完整的東西。

    不過那些偷獵的人，還是帶出來一些青銅器的殘片，後來這件事情便傳到了老賴他們那伙人的耳朵里，而且還有人親眼看到了這些殘片，經過鑑定，他們發現這些青銅請器殘片應該都來自一些完整的青銅器無疑，而且從那些殘片的合金成分分析來看，那些青銅器所在年代應該都屬商周時期的。

    要知道，這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那可都是國寶級的神物重器，其中最為有名的便是1993年3月在河南安陽出土的司母戊鼎，後更名為后母戊鼎，現存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可謂是名副其實的鎮國之寶。

    而這一次的話，居然在雲南那樣的偏遠山區里發現了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這簡直就是一條驚爆世界的消息，不過這條消息當時卻並沒有被人重視，一個是因為當時時代的原因，那些年的中國各地總是會有些浮誇的事情被報道出來，所以大多數諸如此類的消息，便早已經沒有人當真，只能被當做吹牛扯蛋的話題而已，而另一個主要原因是這件事情本來就出自一些偷獵者口中，無法讓人信服，就更沒有人相信了，總而言之，最後這件事情被當成傳說，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學術界和相關部門的關注。

    但是正所謂不知者無畏，老賴他們那些不求甚解只求發財的土夫子，卻對這件事情充滿了興趣。

    於是他們組織在一起，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當年便決定進入丙中洛地區的高黎貢山區，去尋找那些青銅器的所在地。

    隨後，他們便來到了丙中洛地區，制定了周密的組織計劃，並且在當地僱傭了經驗豐富的康藏嚮導，還特地選擇了一個好日子出發，循着那些偷獵人的足跡，進入了高黎貢山區。

    一切還算順利，不久之後，他們便找到了那條被泥石流沖刷出來的河道，並且也發現了一些散落着的青銅器碎片，他們大喜過望，便當下決定繼續前進，向着更深處的原始森林挺進。

    但是雖然這些土夫子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頭腦，可是那位經驗豐富的康藏嚮導，卻不肯再帶他們往裏走了，原因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出於對大山的敬畏，讓那位康巴漢子惶恐不安停滯不前。

    據那位康藏嚮導對他們說，再往裏去，便是魔鬼的領地，那裏有死亡之海，會引走所有生靈的魂魄，那裏還有燃不盡的地獄之火，會把人活活燒成木炭，總之如果要進去的話，就讓他們自己進去，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着他們冒那樣的風險，把命也搭上的。

    老賴他們見嚮導不是鬧着玩的，這事情好像非常的嚴重，所以當下他們的隊伍內部便產生了分歧，而後就分裂成了兩支小隊，所謂兩支小隊，無非就是兩撥想法不同的人罷了，其中一撥人為了即將到手的青銅器，決定鋌而走險，繼續深入原始森林，去尋找那些青銅器的所在，而另一撥人卻決定尊重嚮導的建議，就此留在原地，等待着進去的那撥人從裏面出來後，再一起回去。

    決定留下的一共才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老賴，但是據老賴說，他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只不過因為當時他進入高黎貢山區以後，他的身體對環境不適應，一直竄稀拉肚子，體力不好，所以就留了下來，在原地宿營等待着同夥們的勝利歸來。

    可是這一等就是半個月，半個月過去了，他們的同夥卻連個鬼影也沒有，老賴他們加上嚮導一共三個人，口糧也吃得差不多了，還要考慮回去路上的問題，所以嚮導告訴他們兩個，看來他們的同夥肯定是被山裏的魔鬼留下了，在那片痛苦之地永遠受盡煎熬，再也不會回來了，老賴他們聽嚮導那麼說，雖然傷心難過，但最終還是接受了現實，跟着嚮導從高黎貢山區撤了出來。

    自那以後，老賴也聽說過又有幾撥盜墓的隊伍進入過高黎貢山區，可是那些隊伍不是中途無功而返，就是進去以後再也沒有出來，總之全都以失敗告終。

    而老賴卻還一直懷有一線希望，因為在他看來，這世界上絕對沒有哪座墳墓是盜不了的，只不過是因為一些客觀條件的限制，才暫時無法被人所征服盜掘，但是只要哪一天時機成熟了，他就一定還會有機會再次進入那高黎貢的深山之中，找到那些價值連城的青銅器。

    所以老賴堅持着自己的信念，在那丙中洛地區一呆就是十多年，直到他前幾天在德拉姆客棧的茶館裏，發現了高超手上舉着的那面青銅鼓，他才突然意識到，也許現在就是上天安排的時機來到了，所以他才主動過去和高超他們搭訕，這一聊天，才發現高超和胖子兩個人好像還是新手，不太識貨，所以當下便想着能從他們手裏，用比較便宜的價錢買過那面青銅鼓。

    其實老賴當時便已經看出來了，那面青銅鼓來路不一般，沒準正是自高黎貢山那片原始森林中的東西，所以老賴喜出望外，便想着把這生意做成再說，等青銅鼓到了自己手裏，再好好研究研究，說不定可以通過它找到一些線索，從而再次進入高黎貢山區尋找到更多的青銅器。

    總之一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用老賴自己的話講，自己已經等了十年了，他剩下的生命里還能有幾個十年，於是便想要搏上一搏，就隻身來到了長沙清水塘，希望可以靠着運氣找回那面青銅鼓。

    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他這次的運氣真是太糟糕了，為了這面青銅鼓，先是被高超和胖子耍了一通，差點把命就丟在了珠珠姐的床上，而現在來到長沙又被他倆抓了起來，這下有可能這條老命真要搭進去了。

    所以在他說完這些事情以後，便忽然老淚縱橫的對高超和胖子說道：「二位小爺，我該說的也都說了，這前前後後的事情你們也都了解了，我也知道你們二位小爺都是道上混的，拖工的規矩我也都懂，但是還求二位小爺說話算話，能夠今天放我老賴一條生路，我自當從此消失，再不入江湖一步，回到那雲南的大山里去，這輩子絕不再提見過二位小爺的任何事情……」

    高超見那老賴哭得實在可憐，想必他所說的也都是實話了，便和胖子小聲商量了一下，決定直接把他放了就算了。

    胖子點點頭，對高超說他來處理，便一揪老賴的衣領子，把老賴拉了起來。

    老賴見胖子對他動粗，便趕緊央求說道：「這位胖爺，你們不是承諾要放了我嗎？怎麼現在卻要謀害我老賴的性命？」

    胖子本來就討厭他，此刻看老賴又婆婆媽媽，誤會自己，便沒好氣的說道：「老賴，說要放了你的人是他，可不是我，我胖子可從來沒向你保證過什麼！」

    胖子只是想嚇唬老賴一下，可誰知那老賴一聽胖子這麼說，頓時身上一軟，直接就給嚇死過去了。

    高超趕緊去摸老賴的頸動脈，發現老賴只是暫時昏迷過去而已，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對胖子罵道：「你他娘的竟給我惹事，這要是真把他給嚇死了，我們倆還得為他去償命，趕緊的，把他弄醒放了！」

    胖子也被嚇了一跳，不由得罵道：「老賴這個卵玩意，真不頂事兒，他把我倒是嚇了一跳，他娘的，要不這樣吧，趁他昏過去了，我開車把他送到火車站，然後給他買張回昆明的火車票，也算咱們哥倆對得起他！」

    高超看着胖子，假意贊道：「可以啊，胖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慈悲為懷了，不錯，值得表揚，那就趕緊去吧，等你回來咱們還有正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