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滅神域 第7章 一年

    不知不覺，日子飛快，轉眼間伊麗莎白三人寄住在布萊克家已經兩個多月了。

    騎士仍然沉默，法師仍然呆在房間裏，小公主仍然和艾妮一起當着孩子王，偶爾帶上林恩當吉祥物。

    林恩一直在修煉魔法，但也不可能總是不去教會學校。要知道魔法雖然重要，但社會知識和人際交往也是必須的，艾科夫婦可不希望看到好好的一個孩子變成家裏蹲。

    伊麗莎白對於林恩學習魔法這件事仍然抱持蔑視態度，但艾妮注意到小公主晨練的強度從那天開始就漸漸加大了，每天都在非常努力地進行各種鍛煉，似乎是不想被某人超越的樣子。

    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清晨四點林恩起床，開始冥想。

    以精神力將元素能量收集匯聚起來，進行壓縮，凝聚，提純……如此反覆，儘可能耗費少的元素，精煉出高強度的聚合能量。這些能量的強度和純度達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化作十分穩定的流動能，也就是所謂的魔力。

    一旦能夠精煉出足夠的魔力來施展出一個基礎法術，那就算是入境一級魔法師了。

    林恩現在還處於不斷提升能量強度的階段，這是十分緩慢而枯燥的修煉。

    按他自己估計，要達到一級法師的魔力水準，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而這已經算是非常快的進度了，要不怎麼說學習魔法，從來就不是件容易事呢。

    急躁是沒有用的，參天大樹不可能一天就長成，要做成任何事情，需要的都是踏踏實實的努力，一步步地前進。

    冥想三個小時後，林恩離房下樓，見到了自己的魔法導師。

    泰德看向林恩，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我們該回去了。」

    林恩一愣，然後明白到對方說的是什麼，臉上流露瞭然和落寞的神色，點點頭。

    「我的魔法學習……」

    「我會寄信給你，不必擔心。」泰德微笑道，「順便我也會勸李奧寫點東西給你，他說話不行，函授反而比較適合。」

    魔法師開了個小玩笑，林恩輕輕笑了笑，撓撓頭。

    「艾妮會哭的，她一定捨不得伊麗……呃，公主殿下。」

    「呵呵，你呢？」泰德眨了眨眼，語氣蘊含一絲玩味道。

    「說實話，我希望她快點走，每天對我不是兇巴巴就是扯高氣昂，還會拿劍砍我。」男孩擺出苦着臉的表情道。

    「但你從來沒有真的怕過她，不曾真正對她唯唯諾諾。即使她再野蠻無禮，你其實也是在平等待她，當她是一個淘氣的妹妹一樣。」泰德淡淡笑道，「這很難得，沒有人要求你這麼做，你其實可以不理會她，但你一直好好地陪伴她，對此我要表示感謝。」

    「沒什麼，她是公主殿下嘛……」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伊麗莎白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和艾妮這樣的孩子，由於她的身份，她在別的孩子當中總是被特別對待，知道她的身份還能夠對她像朋友一樣的，只有艾妮和你兩個。」泰德道，「表面上看來她喜歡艾妮，討厭你，但其實你們在她心裏的地位是一樣的，都是她僅有的好朋友。」

    「是吧，伊麗莎白？」魔法師說到最後，目光移向了男孩的背後。

    林恩回頭看去，只見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後面的金髮女孩拉着睡眼朦朧的小女伴，漲紅了臉蛋，惡狠狠地瞪着眼睛。

    「誰……誰喜歡這種傢伙了啊！這個廢材的，狡猾的，可惡的……」

    「呵，我也沒說你喜歡他，你自己聽錯了還是怎麼的，公主殿下？」魔法師調侃道。

    伊麗莎白噎了一下，臉蛋幾乎漲紅到極限，像顆成熟的小番茄。

    「泰德！！！」小公主恨恨的叫嚷聲響徹廳堂。

    在法師和公主的吵鬧聲中，其他人也紛紛出現……

    ……

    小公主一行人，今天就要回王城了。

    伊麗莎白為此紅了眼圈，艾妮果然哭了起來，林恩口氣輕鬆地說了幾句，結果被前者抓住，騎在地板上一頓暴揍。

    揍完了黑髮男孩後，小公主去抱住哭泣的閨蜜，嘰嘰喳喳說着什麼，大抵是某種重要的約定。

    她們身後，原地復活的林恩向法師導師和騎士告別。

    艾科和愛娜花費心思做了大餐，最後一次招待這三位尊貴的客人。

    然後，布萊克一家將客人送出門外，看着他們上馬車，目送車子開動，籠罩在天穹光輝之下漸漸遠離。。

    在馬車即將消失在視野中時，哽咽得梨花帶雨的艾妮終於忍不住，突然追了上去，一邊大哭一邊大喊，林恩也只好追在她身後。

    「麗兒……」哭泣的女孩和男孩迎着風在草地上奔跑，抄小徑追向行駛在遠方道路上的馬車，掠過了片片野花，驚飛了各種蝴蝶。

    「艾妮……」小公主從馬車車窗探出頭來，漂亮的小臉蛋也哭成了大花臉，一雙眸子不停地眨動，流出晶瑩的淚。

    她努力繃着臉蛋，抹着眼淚，吸着鼻子，用力地朝相處了將近一季的友人揮起手：「我一定會再來的……說好了……我會的……不會忘記你們的……」

    「說好了……一定要來啊……」艾妮哭得有些嘶啞的聲音，遠遠地喊。

    雖然可以用信件聯繫，雖然迦南城離王都也不算很遠，但離別就是離別。

    孩子的離別，天真而感傷。

    馬車終於消失在視野的盡頭，艾妮軟下了身子，跪到了草地上，放聲大哭。林恩慢慢走到她身邊，半跪在旁，撫上了她的後背，在她耳邊輕聲安慰。

    明艷的天空，鮮明的白雲，草叢隨着清風微微蕩漾，五顏六色的野花在女孩和男孩身邊輕輕搖擺，溫暖的陽光從雲層縫隙化作萬丈光芒落下，照耀在他們小小的身子上。

    「別哭了，又不是以後都不能再見了。」

    「嗚嗚……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

    「她說了會回來，依她的性格，一定很快就會吧。」

    「嗚嗚……她是公主殿下啊，也許一回去，就會把我忘了……」

    「說了不會的……」

    艾妮嗚哇一聲，撲在林恩懷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後者將這嬌小的純真女孩緊緊抱住，心裏有嘆息也有感慨，不經意抬頭望天，見到掩映在雲朵後的，溫暖得可愛的太陽。

    「你看，那裏很漂亮……別哭了……」

    後方，跟着走來的艾科與愛娜見到兩個孩子擁抱在一起的這一幕，就默默站在了輕風裏，無言地佇立着，靜靜守望。

    ……

    次日早。

    鬱悶了一天一夜的艾妮仍然萎靡不振，一臉的無精打采。

    晨練的時候，走到了空地上的她，意識到和自己對練了兩個多月的摯友已經不在了，小鼻子頓時又是一酸。

    就在她大大的眼睛裏又泛起淚花時，一個身影走到她面前。

    「我來和你練吧。」黑髮男孩朝她伸出手，微笑着道。

    艾妮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眨啊眨啊，險些眼淚又要掉出來。

    在伊麗莎白來之前，一直不肯參與晨練的林恩，在她走之後竟然主動參與！這行為在艾妮看來，無疑是為了自己着想，心下十分感動，驚訝的表情漸漸轉變為充滿了暖意的純美笑容。

    為了這個笑容，早晨多點麻煩又算得了什麼……林恩這麼想。況且他確實需要鍛煉了，老是呆在房間裏修煉魔法實在缺乏活力。

    於是，嶄新的晨練開始。

    「林恩你躲得好快，難怪伊麗莎白總是打不到你……站住，不准再動了！」

    「哪有這種要求……」

    「就給我打幾下嘛，總是打不到好沒感覺的~」

    「那我的感覺怎麼辦？」

    吵吵嚷嚷之中，傷感和寂寞也就過去了。旁觀的艾科看到兩個孩子開心打鬧，昨日離別的悲傷情緒已然褪去，不由得欣慰地微笑起來。

    ……

    …………

    夏去秋霜，秋去冬來，冬去春到，春去夏至，掛在廳堂里的樸素日曆，似乎一不小心就翻過了一年。

    書房裏，林恩靜靜端坐着。

    一年時間，他長高了些，也壯實了些，但看起來仍然顯瘦。平凡的臉龐多了些許稜角，但看起來仍然平凡。

    這一年裏，他沒有一天停止過魔法修煉。白天上教會學校，晚上就進行修習，日子過得平靜而充實。如今，在踏踏實實的積累之後，他已經觸摸到了晉升的邊緣。

    無形的元素能量在他的精神力操控下壓縮匯聚，排除掉雜質，留下高強度的聚合能量，再化作穩定的流動能。以施展一個一級標準法術的魔力量為一個單位的話，現在林恩已經有零點九九個單位，就差那麼一點可以突破那層界限。

    他不急不躁，因為只要功夫到了，任何事情都會水到渠成。

    就在他為最後一絲突破限界的魔力而努力的時候，樓下傳來了清脆的聲音：「林恩，下樓吃晚餐了啦！真是的，總是一回來就鑽進房間裏……」

    熟悉的女孩——青梅竹馬的喊叫聲，以及隨之而來的抱怨聲，好像打破了什麼東西，林恩眉頭一皺，精煉魔力的精神操控突然變得極為順暢，最後一絲魔力就這樣凝鍊了出來。

    這還不止，魔力量超過一個單位後，還能夠極為流暢地持續精煉，好像之前的界限是假的一樣！很快，他的魔力量達到了一個半單位，兩個單位……一直到兩個半單位，這魔力的突破才減緩下來。

    男孩舒了口氣，然後睜開眼睛，感覺世界在自己眼中，多了一絲奇妙的清新……這就是入境！

    「這樣……就能施展魔法了。」林恩心中有着一絲激動。

    魔法，夢想般的力量，如今切切實實地掌握在手中。

    「試試看吧……最基礎的法術，輕風術……」

    他微微眯眼，集中精神，按照早已理解得爛熟的施法方式，操控魔力，念誦咒語，將苦心精煉的元素能量化作能夠撼動現實的真實力量。

    呼！

    一陣風吹了出去。

    書桌上零散打開的書籍呼啦啦地翻頁，地板上書架上窗台上的塵埃席捲而起，釘在黑板上的眾多演算法式圖左右搖擺，堆疊在角落裏的無數草稿紙騰空而起，在半空種翻飛起舞……

    「呵……哈哈哈——」看到這一幕，林恩實實在在地感到了自己創造的神奇，不由得張開雙手笑了起來，雪片般的紙張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身上，腳下。

    ……

    樓下廳堂。

    「他在上面幹什麼啊，這麼遲不下來……我要揍他！」清秀小女孩握緊了粉拳，臉蛋因為氣惱而顯得兇巴巴的。

    一年時間，艾妮出落得更漂亮可愛了，短髮留成了長發，用黃色的綢帶紮成一束，柔順地披下，前面劉海用白色發卡夾住，露出白嫩清秀的小臉蛋和水靈靈的眸子。

    「是啊，難得艾妮今晚親自下廚，呵呵。」愛娜在旁邊微笑，成熟溫柔的婦人眼神曖昧。

    「終於知道進廚房了，我們的女兒漸漸長大了呢……」艾科在另一邊微笑，穩重溫和的丈夫眼神欣慰。

    「爸，媽！」女孩的臉紅了紅，眸子中閃過幾分慌亂，臉上表情說不清是氣惱還是害羞。

    終於有了腳步聲，黑髮男孩來到廳里，帶着傻傻的笑容。

    「太遲了，我都喊你好幾次了，讓我教訓你一拳！」

    「我晉升一級法師了……」

    「我管你做什麼……」艾妮撅起小嘴揚起了粉拳，卻又頓住，「呃……你剛才說啥？」

    「我說……我已經入境了，是入境一級法師了。」林恩看了看女孩的拳頭，「這……別打臉行不？」

    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艾妮頓時瞪大了眼睛。

    艾科與愛娜夫婦倆也漸漸瞪大了眼睛。

    然後，震驚和喜悅的喊叫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