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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棠,你有空,多陪陪你姐姐。」紀二老爺突然說道。
紀曉棠就點頭。她倒是願意儘量多跟紀曉芸在一起,但是紀曉芸願意嗎?從前家裏只有她們兩個,或許還說些。如今顧霞兒和顧雪兒來了。紀曉芸跟顧霞兒好的一個人似的,更加不願意與紀曉棠親近了。
「我會盡力。」紀曉棠對紀二老爺說道。
……
到了晚間,紀二老爺就和紀二太太說起紀曉芸。
「我有些擔心曉芸,」紀二老爺告訴紀二太太,「曉芸這孩子,心思單純的過頭了。」
「老爺發現了什麼?」紀二太太就問。
「並沒有。」紀二老爺閉口不提藏書閣的事情。並不是他有意要隱瞞紀二太太什麼,而是不想讓紀二太太生氣、擔心。
「曉芸這孩子的性情,我也發覺了。」紀二太太就嘆了一口氣,「請程嬤嬤來家,教什麼規矩還在其次,主要還是為了她。」
但是紀曉芸的性情似乎已經定了形,雖然一應的規矩、女紅之類都學的很好了,但是人情事理方面,卻還是懵懵懂懂的。
「當初我就不該吐口,如果曉芸一直跟着咱們……」紀二太太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然而她的意思紀二老爺如何能不懂。
紀二老爺也嘆氣。他也沒有想到,紀老太太會將紀曉芸教成這樣。
又或者說,紀老太太只是嬌養、寵溺着紀曉芸,至於教導方面,卻是一片空白。
「老太太的心,」紀二太太苦笑,「只要曉芸心裏向着她,不把我這個做娘的放在眼裏,老太太也就滿足了吧。」
「不要如此說……」紀二老爺這句話,說的就有些無力。
……
紀老太太院中上房
顧雪兒送了江氏回家,很快就返回來了。紀老太太正問顧雪兒顧家的情形。
「爹和哥哥都很好。也醒了酒了。娘回去也喝了醒酒湯,就睡了。並沒什麼事,就打發了我回來。爹和娘明天還要帶着哥哥來給姑母請安。」
紀老太太也就放了心。
「祖母,給你看這個。」紀曉芸就笑呵呵地將紀二老爺寫的字捧給紀老太太看。「是爹特意寫給我的。」
紀老太太並看不出字的好壞來。但看見紀曉芸高興,她也就開心。
「你爹怎麼寫了字給你?」紀老太太就問。
紀曉芸就嘰嘰喳喳地將她和顧霞兒去藏書閣的事情說了。
「本來還打算寫一幅字給霞姨,可惜被茶水給弄濕了。不過爹說會再給霞姨寫一幅新的。」
「是這樣?」紀老太太就看向顧霞兒。
「是。」顧霞兒就陪笑着答應,「我本來就是陪着曉芸的。曉芸得了字就好,我的並沒什麼要緊。」
「怎麼不要緊。」紀曉芸卻立刻反駁。她的本意自然是護着顧霞兒。「霞姨平時不就說爹是大才子,字寫的最好了,要是能有一幅掛在屋子裏,那都是一家子光彩的事。咱們好不容易找我爹要了字,我爹又答應了,怎麼就又不要了。」
「一定要的。」紀曉芸輕輕推了顧霞兒一下,似乎是擔心她不想要紀二老爺的字了。
紀曉芸不知道的事情,紀老太太卻是知道的。顧霞兒一下子就紅了臉。
「霞姨不好意思的話,我替霞姨想着,下次見了我爹。我就去說。」紀曉芸又熱切地道。
「曉芸不怕你爹了,也敢跟你爹說話、要東西了?」紀老太太就笑道。
這下子輪到紀曉芸害羞了。
「還是……多虧霞姨。」紀曉芸小聲地道。
紀老太太就又看向顧霞兒。
「……二表哥和曉芸嫡親的父女,天生就該親近的。不過是曉芸不在二表哥身邊,所以生疏些。姑母別怪我自作主張,曉芸和二表哥親近些,也能多得些疼愛。二表哥看着也是疼曉芸的。」顧霞兒就道,臉上的紅霞一直沒有褪。
「好孩子!」紀老太太包含感情地叫了一聲,「還是你這孩子心思細,想的周到。多虧你肯為曉芸這樣着想。」
紀曉芸不親近紀二太太,紀老太太喜聞樂見。但是紀曉芸不親近紀二老爺。還有些怕紀二老爺,紀老太太並不會因此而高興。
「……你是該多去你爹身邊走動。」紀老太太對紀曉芸說道。
得到紀老太太的鼓勵,紀曉芸也高興。
「要霞姨陪着我。我到了爹跟前,不知道該說什麼。」紀曉芸就道。她本就是個心裏沒什麼城府的。在紀老太太跟前就更是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
「好,就讓你霞姨陪着你。」紀老太太點頭答應。
「就怕……曉棠不樂意呢。」紀曉芸卻突然又說道。
紀曉芸的意思,是說紀曉棠會因為她親近紀二老爺,紀二老爺轉而疼愛她而生出嫉妒之心來。
顧霞兒聽了紀曉芸的話,卻突然神色黯然地低了頭。
她就坐在紀老太太身邊。這個神情自然被紀老太太看在了眼裏。
紀老太太的心中,就有了不同的計較。
天色漸晚,紀老太太打發了紀曉芸、顧霞兒和顧雪兒去歇息,她自己卻只倚在炕上閉目養神。紀老太太想了很多事,從顧霞兒到紀曉芸,又想到了紀曉棠。
紀曉棠這孩子什麼都好,只有一點不好。
「曉棠這孩子,還是跟她娘一條心。」紀老太太喃喃自語道。紀曉棠在酒席上為紀二太太解圍的事情,紀老太太是介意的。
還有顧霞兒跟紀二老爺的事。能讓紀二老爺多了解顧霞兒,看到顧霞兒的好,再提親事就會順利很多。紀老太太了解自己的這個兒子。
這門親事,不好現在就提,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而這個合適的機會很快就會到來,紀老太太已經想好了。紀老太太有把握,到時候不容紀二老爺拒絕。
……
過了端午,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
紀曉棠陪着紀二太太坐在北窗的榻上,一邊翻檢花樣子,一邊聽紀二太太向管事媳婦們分派家事。
屋子裏放了冰盆。大大地緩解了暑氣。
紀二太太正向管事媳婦吩咐給各房裏面送冰。
「老太太那邊的份例加倍,兩位表姑娘都在。」紀二太太說着,就想起紀老太太吩咐的一件事來,「你今天再打發人往煙袋胡同去送一盆冰。」
紀二太太所說的煙袋胡同。指的就是顧老舅家。
顧老舅昨天來紀家見紀老太太,就跟紀老太太說起家裏房屋擁擠,屋子裏又熱,他和顧雷兒都着了暑氣。紀老太太聽了就十分心疼,隨後就叫了紀二太太過去。
紀老太太告訴紀二太太。讓她送些冰給顧老舅。
「並不用公中的份例,我另外從私房裏拿錢給你。」這是紀老太太的原話。
紀二太太自然不會同意接紀老太太的私房,只說家裏採買的冰還足夠,分些給顧老舅家送去完全沒問題。
紀老太太這才滿意了。
家事料理完,將管事媳婦們都打發出去。大丫頭香秀就端了兩碗冰鎮的酥酪進來。
「以後我這的冰就少放兩成。」紀二太太端了酥酪,看了一眼,就吩咐香秀道。
「娘,家裏的冰不夠用了?」紀曉棠就問。
「我特意問了管事的,按着往年的例倒也差不多。不過今年老太太那邊要冰要的勤些,怕家裏備的不夠用。外面的又難買,到時候老太太要用了不湊手,就不好了。」紀二太太就道。
紀老太太那邊要冰要的勤,卻並不是紀老太太要的,而是顧雪兒。
顧雪兒今年越發的體胖,最是怕熱,一天到晚就打發小丫頭們來要冰。
另外就是顧老舅家了,原先到了到了這個時候,送一兩盆冰過去就足夠了,但是今年的情形看來。只怕是不能夠了。
顧老舅一家近來總是用各種名目來要東西。有一些,紀老太太那邊私下就打發了,可還有很多,都是經過紀二太太的手。拿的公中的錢物。
「老太太每常都是說用她的私房,可何曾用過她的私房呢?」最近顧家來的頻繁,紀二太太也有些不耐煩。如今屋中沒有旁人,她忍不住就跟紀曉棠抱怨了這麼一句。
紀二太太不好說婆婆的不是,但是有些事情,紀曉棠卻是知道的。
紀老太太當初嫁進紀家的時候。顧家還是小康之家。按着顧家當時的家境來說,紀老太太的嫁妝也是體面的。
然而,也只是體面而已。
後來顧家在顧老舅手裏敗了,紀老太太私下裏貼補顧老舅。如果只按她的嫁妝來說,早就花的精光了。
原來顧老舅在綢緞鋪子也好,後來在清溪莊上也好,都是紀家在養着。
紀老太太的拿她的私房,只是習慣性的一句話而已。
也就是紀二太太這樣度量大不愛計較的人,換做是個計較的兒媳婦,只怕早就有不好的話傳說出去了。顧家這樣子,難道是打算要搬空紀家不成!
「她們要是不生事也罷,不過是幾個銀錢的事。」紀二太太又道,這句話半是真心,半是自我安慰。
紀二太太說着話,就打了個哈欠。
「娘昨晚上沒睡好?」紀曉棠立刻就問。
「也就是和平常一樣,只是這兩天總覺得有些倦。只怕是事情多的緣故。」紀二太太就道,並沒有放在心上。
過了端午,紀二太太也沒能夠歇上幾天,因為六月份,就是紀老太太的生辰了。
這是出了紀老太爺的孝期之後,紀老太太的第一個生辰,紀二老爺的意思,是要辦的隆重一些。
紀二太太自然就閒不下來。
「娘要保重身子。」紀曉棠就勸紀二太太,「祖母生辰的事,娘吩咐下去就是了。若是娘不放心,交代些事情給我做,也能替娘分擔。」
紀曉棠這樣貼心,紀二太太就覺得心中十分熨帖。
「好曉棠,娘有分寸,不會有事的。」說到這,紀二太太的嘴角就露出一絲冷笑來。
她當然不能因為給紀老太太辦生日就把自己給累病了,把身子給累壞了。
她病了,身子壞了,可不正好給別人騰地方嗎?當她看不出顧老舅和江氏的虎視眈眈,看不出紀老太太的眼神看她時帶出的厭棄和打量嗎。
這些人的眼睛時不時地都在她的肚子上打轉。
不生兒子,她就不是紀二太太了?她在這些人的眼睛裏就成了可以拋棄、可以任意踩踏的了?
紀二太太嘴上說自己不會有事,但其實她自己卻騙不了自己。
她性子倔強,賭了一口氣在心裏,在一些事情上還因為紀二老爺不得不忍氣吞聲,最近的身子確實不如以往了。
「娘,我年紀小,娘不放心我。我就請程嬤嬤來幫着娘料理吧。」紀曉棠打量着紀二太太,就做了決定。
前世,紀二老爺和顧霞兒的事情就是在紀老太太的生日上鬧出來的。當時紀二太太一病不起,未嘗沒有之前就積勞成疾,憂鬱成疾的緣故。
紀曉棠不能看着紀二太太倒下。
「怎麼能勞煩程嬤嬤來管這些雜事。」紀二太太就不同意。
「娘你放心,我跟嬤嬤說,嬤嬤沒有不答應的。」紀曉棠卻堅持。
紀二太太也就不說什麼了。
紀曉棠正要去倚霞居找程嬤嬤說話,外面就有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馬文紅又來了,要求見紀二老爺。
「他又來做什麼。」紀二太太微微皺眉。
馬文紅最近來的也有些勤。
江慶善父子都在養傷,江家內宅的事務就交給了大女兒江巧兒,外面的事則托給了女婿馬文紅。
端午節,江家送了節禮過來,比往年的例還厚了幾乎一倍。馬文紅更是頻頻來紀府,巴結討好的意思非常明顯。
小丫頭來後面稟報,是因為紀二老爺並沒有在前面的緣故。
紀二老爺此刻正在藏書閣,跟紀三老爺商量事情。
「你回了他,說二老爺有事正忙,讓他先回去吧。」紀二太太並沒有讓人去稟報紀二老爺,直接就回絕了。
小丫頭答應一聲就往前面去了。
一會,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就來了。
紀二太太就說了馬文紅的事。
「回絕的好,我不想見他。」紀二老爺就道,「馬文紅,乃小人也。此人,必是江慶善的一個劫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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