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城門,邵蘊華一行人長鬆了一口氣,終於到了第一個目的地,河內會有一千五百名小娘子,她們一定要接人,把事情辦好。
「我們是先見郡守,還是先去客棧住下?」沈芷芳騎在馬上問邵蘊華,她這麼問也是有原因的,這一路上,除了臨江縣令正常出迎之外,其餘所到州府的縣令知府好一點兒的給他們準備地方住,然後表示出門巡視不在,差一點兒的呢就裝病,這一次到了省城,一個迎接的官員不見,可見王郡守也不太歡迎她們。
「今天天色晚了,我們一路風塵,還是先去客棧休息一晚,明日再見的好。」水黛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漂亮。
「好,就這麼辦。」邵蘊華拍板。
王郡守早得了信兒,正琢磨自己這個下馬威怎麼樣呢,那邊告訴她,娘子軍包了一間客棧,入住了!
入住了!我擦,自己堂堂從一品的大員,到了自己的地界,竟然不先來拜山頭,哪怕給一張名帖也是那麼回事啊,竟然直接到客棧,理都沒理自己,這口氣真是上不來下不去,王郡守臉憋得通紅,一甩袖子,他回了內宅,準備讓妻子繼續給她們下馬威。
對,你沒看錯,是妻子,我們的王郡守認為一個大老爺們,親自出面對於一群小娘子太掉價兒了,勝之不武,因此他打算讓夫人和她們會面去,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同一群小娘們一般見識。
邵蘊華她們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頓飯,並且還請三百兵士也吃了一頓,因為到了省城,她們就可以占時休息一段兒時間了,遷徙的小娘子們要到省城集合的,她們只要同郡守交接即可。
吃了飯,邵蘊華將大家集合到一起,開始開會。
「王郡守不太喜歡我們,你們怎麼看?」邵蘊華單刀直入。
水橙一撇嘴:「這一路上除了臨江縣令,就沒有歡迎我們的,簡直豈有是理。」水橙很是不悅,她是水家的小娘子,父兄給力,親表姐是長公主,就是在京城這個權貴圈,也沒有給她甩臉子的,結果到了外面,頻頻被打臉,水橙真是滿心的火氣。
大家一瞬間沉默,所有人的臉都臭臭的,如同梅馨這樣的有,比如唐儀,藍淑嫻等等……,她們的感受還能好一些,畢竟人情冷暖見識過,可是又不太高興,她們身上現在有皇差,被打臉這滋味真不好受。
眼看大家都不吭聲,最後還是最大的梅馨說:「罷了,我們是女娘,從來沒有女娘辦差的事兒,他們如此也算情理之中。」
「所以就因為我們是女子就瞧不起我們麼?我一定要把事情辦得妥妥噹噹。」邵蘊華開始發狠,她有點兒明白女皇的意思了,女子天生就矮人一等麼,什麼貴女,什麼皇差再身,男人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你,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你。
「對,一定要辦好。」端莊大氣的沈芷芳這會兒開始摞胳膊挽袖子,氣死她了,她爹是郡守,在浙地她爹就是土皇帝,她就是土公主,誰不手心裏捧着,結果現在被打臉,臉都要腫了好麼?
這些人都被激起了鬥志,如果說原本如梅馨之流沒辦法,為了給家裏掙出路,如今也開始發狠給證明自己,如水黛這樣的,原本是聽家中父親安排,如今也下了狠勁兒,也終於明白以前的尊重是尊重什麼,定要讓這群男人尊重自己,而不是尊重水丞相家小娘子。
女皇陛下的第二個目的,如此便達到了,讓這些小娘子們知道現實,得讓金絲雀知道,你的籠子在怎麼華麗,那也是牢籠,你就是一個陪襯。
「你們說,我們明天能見到王郡守麼?」水黛一聲冷笑。
「他的手下既然各個都是勤於公務之人,想來王郡守定然也是忙人吶。」沈芷芳將「忙人吶」三個字說的一波三折。
大家噗嗤就笑了。
「看你平日說話不多,如今火氣這麼大?」水黛取笑她。
「別跟沒事兒人似的,你火氣就不大了?」沈芷芳一撇嘴,以前在她的臉上絕對不會出現這麼不端莊的表情,不過現在麼,端莊又不能讓那些人更加尊重自己,有毛線用?
「想想明天怎麼辦?對方如果不見咱們,該如何?」梅馨愁眉不展。
「還能如何,他還能將至尊的旨意枉顧不成?頂多冷落我們而已。」邵蘊華不怕對方在差使中難為她們。
大家點點頭,看着邵蘊華,那你還開會幹嘛?
邵蘊華一笑:「這一路上大家也都挺悶的,既然他是這地界的最高官,大家有什麼想法不妨都說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見到頭頭了啊,你們該怎麼出氣怎麼出氣,該怎麼挖苦怎麼挖苦。
所有人紛紛點頭。
王郡守還對人家橫挑鼻子豎挑眼呢,萬萬沒想到這群小娘子已經開始琢磨怎麼打擊他了。
第二天,邵蘊華按照禮儀,給王郡守下了拜見的帖子,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兩級,邵蘊華有世孫的身份是從二品,可是一方郡守是從一品,至於欽差的身份,是正三品,無論哪個都沒人家大,所以邵蘊華只能老實送自己的拜帖。
王郡守看着手裏的拜帖,冷哼了一聲,沒說見也沒說不見,就那麼晾着,身邊的人也都不吭聲,一個勸諫的都沒有。
邵蘊華她們四個人就在偏聽候着,一連喝了兩壺茶,那邊才有人來,進來之後滿臉帶笑,哈腰行禮:「小娘子們久等了,我家郡守最近身體不適,小娘子來的時候剛吃完藥睡下,大夫囑咐不能打擾,如今還沒醒,回稟了夫人,夫人過來了,慢待幾位,還請擔待。」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僕人將這幾個字的精髓發揮到極致。
邵蘊華點點頭道:「王郡守為國操勞,當保重什麼,我們的事兒是小事,我們這麼多人,好辦。」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僕人臉上笑出一朵兒花來:「多謝小娘子體恤。」
水黛和沈芷芳互看一樣,心裡冷笑,從進門起就喊她們小娘子,她們又不是沒有品級的人?尤其是邵蘊華,真正的襲爵嫡孫,竟然也這般稱呼,明顯就是不承認這個身份,哼!
那邊郡守夫人在坐在正廳里,她是世家女,接受的也是端莊大度的教條,人也比較識時務,真不夠好,也不能做郡守夫人,所以別管她心裏是如何認同王郡守的,面上活兒做的絕對足。她在大廳門口迎接邵蘊華她們。
「夫人好。」你裝我就不會裝?邵蘊華四個人那也都是正統教育下的淑女,無論是行禮還是規矩那都是一點兒不錯兒的。
王夫人有些訕訕的,其實她原本的想法中,能這般出來的野蠻小娘子肯定會在規矩上欠缺,結果無論是走路的姿勢,還是說話的語氣,到行禮的儀態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立馬換了一套說辭:「請坐,我一介深閨婦人平日裏並不管事,郡守病了,先照顧了他,我才知道這件事,讓你們久等,慢待了。」
說自己深閨婦人不管事,其實這是一種炫耀,因為夫君爭氣,自己才能過富貴閒人的生活。在婦人外交文化中,這是一種及其低調又管用的炫耀。
四個人平日裏也都跟着長輩出門,自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邵蘊華第一個接口:「王郡守為國進忠,勞心勞力,該當休息,我們這些小事,不勞煩郡守。」
王夫人的臉色一僵,這話說的,就是在指責她富貴閒人這件事,看吧,給人家王郡守都累病了,她真是一個不合格的妻子。
「那就勞煩諸位小娘子了。」王夫人一擺手,身邊立刻有僕婦下去:「稅已經都收齊了,只是還沒有做總賬,恐怕要勞煩你們自己統計一下。」
「沒問題,這點兒小事我們自己辦,王郡守身體要緊,不必事事操勞。」沈芷芳笑吟吟的接口,她以前見過王夫人,那會兒王夫人特別喜歡她,這會兒看她端坐的那表情就知道對自己什麼觀感了,所以她也不客氣。
王夫人覺得跟她們簡直沒法溝通,說話一個比一個利落,真是各個刀子嘴。呵呵!
「夫人,遷丁的小娘子們何時到?」
「周圍的已經到了,而且也安排妥當,如今大約還有二三百路遠的未到,不過也就這一兩天。」
「多謝夫人。」邵蘊華說完站起身施禮:「夫人,郡守病了,想來也離不得您的照顧,我們就先叨擾了。」
還想「指點」兩句的王夫人就是一噎,這就完啦?不過人家告辭的話一說,她也只好點頭:「好。」說着,站起身,親自送她們出去。
「夫人,我冒昧的問一句,您的氣色這般好,平日都用什麼敷臉?」梅馨臉上帶着一抹羞澀,看着王夫人,滿臉好奇。
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夸自己年輕,尤其是如王夫人這樣都做祖母的人了,聽到梅馨這般說,臉上的笑容立刻真摯起來:「也沒什麼,家中有那生崽兒的牛,會有牛奶,每日用那個敷臉,會很舒服的。」說起自己發明的這個方子,王夫人滿臉的驕傲。
「原來如此,難怪夫人如此好氣色。」梅馨說的那叫一個真誠。
說說笑笑往外走,王夫人轉身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句話:「看來那個牛奶真的很靈驗,王夫人看起來也就不惑之年,一點兒都不像知天命的樣子。」
「你怎知她知天命的年紀?」這是沈芷芳的聲音。
「王郡守身體這般不好,肯定是年紀大了,王夫人是他的原配夫人,想來差不多。」水黛這話說的可有理了。
王夫人好懸沒吐出一口老血。
在門口等着看這群小娘子發愁賬目的王郡守真是心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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