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黛第一次不坐車,不帶着帷帽出行,真是看什麼都稀奇。
「走,我帶你醉花陰。」
「醉花陰?」
「嗯,那裏又很多小吃,小玩意兒,上次我給你們帶的糖人兒就是只那兒買的。」邵蘊華對於京城的大街小巷很是了解。
想到上次的糖人兒,水黛連連點頭。
醉花陰裏面坐小買賣的很多,兩個人身上都有錢,只是水黛帶出來的是銀子,小本生意不太好花,反倒是邵蘊華輕車熟路,帶了不少銅錢在身上,兩個人很是買了不少東西,身邊跟着一名男僕和男裝的珊瑚。
「咦?是他們。」邵蘊華的腳步一頓。
「誰?」水黛好奇,原來是對面過來三名小郎。看那衣服穿戴就知道不是窮人家的孩子。
「是永康伯府的。」
「哦。」水黛不太在意,永康伯府和他們家也有交情,但是卻不夠親近,都是皇親,有時候也會有點兒微妙的攀比。
邵蘊華卻遮了臉,打從小時候她將人家揍了,出了拜年的時候走一趟,給永康伯夫人拜年,她平日裏就沒蹬過門兒,不過即使這樣,對方還是認識她的,那小子也是一樣的人嫌狗厭。嘴賤的要死,身邊還有水黛,她還是暫且避一避為好。
「你個臭娘們兒,你還想跑?我看你往哪跑,我今天一定打死你。」沒等邵蘊華具體有什麼措施,男人的叫罵聲一聲聲的傳來。
水黛不敢在外面亂吃東西,買的都是小玩意兒,這會兒正等着捏糖人兒的師傅捏十二生肖呢,冷不丁聽到這樣混話,就是一愣。
然後就是女人的痛叫聲,以及求饒聲:「求求你,別打了,別打了。」
「爹,爹……」小女孩的尖叫聲也混雜到裏面。
「滾,你個賠錢貨。」
「啊!」小女孩的慘叫傳來。
「你個賠錢貨,你個臭娘們,老子這麼倒霉都是因為你們兩個玩意兒,走,跟我走,老子賣了你。」
「求求你,求求你……」女人的哀求聲斷斷續續。
「走,把你們這一對兒賠錢貨都賣了。」
「怎麼回事?」水黛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邵蘊華眨眨眼,她也沒見過這個。不過她膽子大,拉着水黛就奔着前面走了去,原本因為男人打女人,就有很多人躲開了,所以邵蘊華她們只走了幾步,就看到的事情的真面目。
有個衣衫襤褸的小娘子倒在地上正在抽抽搭搭的哭泣,額頭上是鮮血,在配上眼淚鼻涕,很是狼狽,一個男人穿着藍布衣,腳下跪着一個身穿粗麻衣的女人,死死的扒着男人的腿,也在哭。
男人抓着女人的胳膊準備將她從自己的腿上撕下來,嘴裏依舊在罵罵咧咧,不過最多的還是要賣了女人。
水黛差點兒沒氣炸肺,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如此欺負女人?水黛生活的環境實在太單純,她從小就是錦衣玉食,祖父是丞相,親姑姑是正一品的妃位,祖父母伉儷情深,父母琴瑟和鳴,就是叔叔家,夫妻二人感情也好,那個妾基本就是個隱形人,最重要的是,他們家一家子文人哪有這般粗魯人?
你看那小娘子,身上的衣服還不如她們家最下等的僕婦穿的好呢,因此水黛直接踏前一步:「光天化日之下,你怎能隨便打人?」
男人似乎喝了酒,眼睛有些睜不開,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水黛見他不理自己,一個勁兒的踹女人,更是怒不可歇,再次上前兩步,邵蘊華想攔都攔不住。
「你好大的膽子,乾坤朗朗,天子腳下,你竟然隨意打人。」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眯着眼睛看水黛,有管閒事的?他樂了,滿臉的無賴:「這是我娶進門的婆娘,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就是說破天去,我也有理。多管閒事。」說着又故意給了女人一拳頭。
水黛目瞪口呆!
「你、你、你怎麼如此對待與你結髮的妻子?」水黛覺得自己的三觀碎了一地,結髮妻子,不是應該你敬我,我敬你的麼?怎麼就這麼的打?
「進了我楊家的門,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我就是打死她又怎麼樣?結髮妻子?生個賠錢貨,臭娘們兒。」說着似乎覺得水黛挑戰了他的權威,再次掄起巴掌,狠狠甩了女人一個耳光,打得女人鼻子口往出竄血,徹底趴到地上。
「你、你、你……」水黛指着男人,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水黛這一生氣,女童尖細的聲音不自覺就漏了出來。
「原來你也是個賠錢貨。你爹娶了你那賠錢貨的娘」男人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放肆!」邵蘊華經常偷着跑出來,這樣的事以前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也有耳聞,觸動沒有水黛那麼大,不過男人侮辱水黛,邵蘊華立刻不幹了,她腰上是帶着鞭子的,此時二話不說拿出鞭子就抽了男人一鞭子,她侯府的小霸王,還能受氣?
男人挨了一鞭子,當即就傻了,立刻就想耍狠,結果沒等他動作呢,那個挨男人打的女人卻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叉着腰開始罵:「誰讓你們打我的夫君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打人,哪裏來的賠錢貨如此沒教養,趕緊賠錢。」
水黛整個人都凌亂了。
邵蘊華頗有經驗,直接冷笑一聲:「賠錢?」邵蘊華冷笑一聲:「走,我們見官去,侮辱朝廷夫人,我倒要看看是我要賠錢,還是你要坐牢。」
女人當時就傻了,男人狠狠的又踹了她一腳,因為喝酒而渾濁眯着的雙眼努力睜大,上下打量細皮嫩肉的兩個人,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小郎君大人大量,這跟我們這些土鱉一般見識,給您賠禮。」
水黛覺得自己的下限一再被刷新,一個人,怎麼前倨後恭的如此厲害,還有那個女人,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邵蘊華一揚下巴,又道:「天子腳下,你這般哭爹喊娘的總是不好看,注意一些。」
「是是是……」男人滿臉賠笑。轉過臉,面對自己的妻子,又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還不給小郎君磕頭賠禮。」
女人也不敢自己滿臉,立刻誠惶誠恐的跪下:「小娘、小郎君對不起對不起……」
水黛默默無言。
女人很是害怕,眼見對面兩個人沒開口,不禁磕頭如蒜搗,額頭上一會兒就見了血。
「夠了。」說話的是永康伯家的江三郎出口,又從僕人的手裏拿出一錠銀子來扔給男人:「堂堂男兒當給妻女遮風擋雨,為她們的負責,這些錢拿去給她們治傷,在買幾畝地吧。」
「謝謝謝謝。」男人眉開眼笑,這會兒也不喊妻子賠錢貨了,扶起妻子,甚至抱起了不喜歡的女兒,可能是以前被打的狠了,那小娘子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
水黛張張嘴,可是到底沒說出話來。
邵蘊華上下打量江三郎,臉上露個笑容:「這次謝謝你。」
江三郎嚇一跳,他印象中的邵蘊華就是個暴力女,看看,今天還不是甩了人家一鞭子,萬萬沒想到她能跟自己道謝。
邵蘊華一看江三郎的表情,奉送了他兩粒白眼,拉着水黛走了。
一直回到忠義侯府,水黛還沒反應過來,暈暈乎乎的同水橙一同回到了水家,水橙看她臉色不對,忍不住就問:「你怎麼了?」
水黛苦笑:「我見了很不好的事情,現在也說不明白,你等我想想。」
水橙點頭:「你臉色不好,自己注意一下。」這話下意識就是你臉色不好,趕緊補救一下,別被人看出來了。
水黛連連點頭。
回去之後,水黛就徹底失了眠,無論是那男人的言情還是那婦人的反應都太讓她震撼,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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