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大祁的習俗,女子一般十三四歲定親,十六七歲出嫁。也有家裏窮的日子過來下去的,把十一二歲的女兒嫁出去,既可以賺點聘金,家裏也能少個人吃飯的情況。但許家如今不說富甲一方,但也稱得上富足一村了,只是許茂才秉行財不露白,悶聲發大財的宗旨,是以除了許順成家,因為許俏君的原因,不得已露出了富貴人家的氣勢,另外三房看起來還是普通人家。
許家是不捨得讓許俏君這個年紀出嫁的,奈何顧晞知的年紀長於她太多,若再等兩年,他都二十四五歲了。他等的起,他家裏人等不起,萬一顧家人以為許家拖延婚事,不高興,日後為難許俏君,那還不如早點把許俏君嫁過去。
與許家約定好後,二月二十日,喜媒婆再次上門,送來了一個親迎的日子,一個拜堂的日子。親迎的吉日是四月十六日,拜堂是吉日是六月初九。
因顧家遠在鶴州,迎親送親一事,就與平常的有所不同。顧晞知要先在泉陵城迎親,帶着許俏君,趕在六月初九之前,抵達鶴州,在鶴州的顧宅,拜堂成親。
「六少爺請高人,根據他和三姑娘的時辰八字卜出的這兩個吉日。在此吉日成親,有天賜之福,必能夫妻和順,幸福美滿,功利榮達,家事亨通,子孫延綿,富祿雙全。」喜媒婆鼓着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許順成答應這個日子。
許家已經決定讓許俏君出嫁,許順成就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點頭同意了。送親的人也定了下來,許元成夫妻、許光遠夫妻、許志成父子和李松鶴夫妻。顧家迎親的人,顧晞知早就定好他的二叔二嬸、大舅舅大舅母、唐老二爺、唐顧氏和他大表哥大表嫂。
「這也太快了,我什麼都沒準備好。」許俏君知道準確出嫁日期後,慌神了。她現在別說給婆家人準備的鞋襪衣裳了,她連嫁衣和蓋頭都沒繡一針,這個樣子要她怎麼嫁啊?
顧晞知當然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算許俏君女紅精湛,也不可能把要繡的東西全部繡好,何況她的女紅很一般。而且他也不願別的人得到許俏君的繡品,找來了繡娘,為許俏君量身繡制嫁衣,其他繡品也由繡娘一手包辦,無須許俏君去煩惱。
許俏君不用做女紅,每天還是過着先前按部就班的日子,偶爾出去找桃子三人玩,不過她們三人忙着繡嫁妝,沒她這麼清閒。畹兒年前已經和厲新定親,娟秀的親事也在年初定下,定的是她姑父的外甥,都是親上加親。
三月十二日,許俏君十四歲生辰。因為她要遠嫁,以後回娘家一趟不容易,這她出嫁前在娘家過的最後一個生辰,許劉氏和許茂才商量後,決定在城裏的酒樓里擺了兩桌酒,家裏人聚在一起為她慶賀,就連兩個孕婦也沒有缺席。
李松鶴親自掌勺做了兩桌菜,色香味俱佳,配上許劉氏年前釀的柑子酒,一大家子吃得熱火朝天。
許俏君酒量不好,喝了三杯敬給長輩的酒,只是麻辣子雞和椒鹽酥肉吃了不少,為解咸辣,喝了不少水,這會子腹漲了,側身跟許佳兒說了一聲,出門去上茅房。
春詩跟了上去伺候。
主僕倆到了茅房,許俏君進去小解,春詩候立在外。
等許俏君一身輕鬆的從茅房裏出來,不見春詩,卻看到了顧晞知站在走廊上,訝然笑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我的婢女去哪裏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是來向你道賀的。」顧晞知淺笑道。
「你就在這裏向我道賀?」許俏君看了眼不遠處的茅房,這裏的氣味可不怎麼好聞。
顧晞知走過去,拿起木勺舀起一勺水,邊讓她洗手,邊道:「去廂房,我有禮物送你。」
許俏君隨顧晞知進了他包下的廂房,看兩人進來,守在廂房內的永葛退了出去。
顧晞知拿起放在桌上的錦盒遞給她,「看看,可喜歡?」
許俏君打開盒蓋,裏面是一頂金鑲玉的蓮花冠,精巧漂亮,「這個蓮花冠好漂亮,我很喜歡,謝謝。」
顧晞知在椅子上坐下,半眯着眼,微微嘟起嘴,示意許俏君,他不要口頭謝謝,他要實際表示。
許俏君看他這麼大的人了,做出這小孩子的樣子,忍俊不禁,噗哧笑出了聲。
「俏俏。」顧晞知不滿地喚道。
許俏君把錦盒放在桌上,忍着笑,湊過去,粉唇剛剛碰上他的唇,人就被他緊緊摟住,淺吻變深吻。唇舌糾纏了許久,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
顧晞知讓許俏君坐在他大腿上,輕輕摟着她的纖腰,在她耳邊微微笑道:「此花嬌俏,願年年長相見。此時心安,祝卿如花歲歲紅。」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深情款款,讓許俏君心甜如蜜,側身握住他的手,柔柔地道:「牽你的手,朝朝暮暮,牽你的手,等待明天,牽你的手,走過今生,相濡以沫到白頭。」
「俏俏,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離。」顧晞知緊緊握住她的手,他以為今生會孤獨終身,感謝上蒼,讓他遇到她,讓他因禍得福。
「好。」許俏君笑着點頭。
許俏君沒有逗留太久,過了一會,拿着錦盒從包廂出來,就看到春詩站在門外。許俏君回首問道:「她是你的人?」
「現在她是你的婢女。」顧晞知沒人否定春詩是他安排的人。
「另外三個呢?」許俏君問道。
「五個人,只有她一個被挑中。」顧晞知頗為遺憾地道。在知道許家要買下人時,他就塞了五個人去麻子那裏。
許俏君撇嘴道:「有秋合秋全保護我還不夠啊,做什麼還要派個人來?」
「有明有暗,安全無虞。」顧晞知正顏道。
許俏君這幾個月平平安安的,隋季儒回了鶴州,孫媛媛被困在唐家,她覺得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事發生了,但他不放心,非要多派一個人來她身邊,只要能讓他安心,她是無所謂的,笑笑道:「我出來很久了,我先過去了。」
顧晞知微微頷首。
許俏君把錦盒交給春詩,讓她收好,帶着她回許家人包的廂房。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在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兄弟好,四季財啊。」
許俏君推門進去,就見許志成和許順成,許宏遠和周昌修,他們在划拳,喊得滿臉通紅,酒氣熏天。許俏君走到位置上坐下,許佳兒津津有味地啃着雞爪,興致勃勃地看他們划拳,沒注意到她出去的時間比較久。
這餐酒吃到快申時才結束,男人們大多都醉了,就沒出城回家,在許志成和許曉成家歇了一夜。
三月底,顧晞知的二叔二嬸抵達了泉陵城,四月初,他的二舅舅二舅母和他的大表兄大表嫂也到。
顧晞知看到來得是雲二老爺和雲二太太,而不是雲大老爺和雲大太太,臉色微沉,目光閃了閃。
「幼安,孫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媛媛得唐老太太庇護才逃過大難,我來,一是想看看媛媛,再就是想感謝唐老太太。我這個做姨母的能盡一份心力,就盡一份心力吧。」雲二太太解釋道。
「此是舅母私事,幼安不會過問。」顧晞知淡然道。
雲二太太勉強笑了笑,孫媛媛痴纏顧晞知這麼多年,她是知道的,可惜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落難的官家千金,只能嫁給鄉紳的庶子,致使珍珠蒙塵。
顧晞知讓人送顧二老爺、顧二太太、雲二老爺和雲二太太去了唐家,他則陪着雲大少爺留在棠院品茗,雲大少奶奶喊來永嘉,打點迎親的事。
「我真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姑娘?讓你動了要成親的念頭。」雲大少爺笑問道。
「好姑娘。」顧晞知唇角微微上揚。
「瞧瞧你這話說的,哪個姑娘不是好,哪個姑娘是壞的?」雲大少爺嚷道。
「在我眼中,唯有她是好姑娘。」顧晞知認真地道。
雲大少爺嘴角抽了抽,從小到大都是這執拗的性子,認準了就認準了,死都不會更改,希望那姑娘真是好姑娘。
到了晚上,雲大少爺和雲大少奶奶道:「你想法子提前見見那個許三姑娘。」
雲大少奶奶斜他一眼,問道:「箭已離弦了,還能回到弓上嗎?」
「回不到弓上,那就把箭折斷了,絕不讓它射到靶上去。」雲大少爺惡狠狠地道。
「你就是個無事忙,顧老太太和姑母都過來見過那姑娘了,她要是不好,瞞得過姑母,也瞞不過顧老太太。難道你比顧老太太還精明?既然顧老太太都答應了,就表明這姑娘外在肯定不錯。你呀就老老實實地當你的迎親客吧,不要亂來。惹煩了幼安表弟,小心他打得你鼻青臉腫,到時候,我可不會幫你求情的。」雲大少奶奶轉身,用背對着他。
雲大少爺摸了摸鼻子,想起以前被顧晞知教訓的往事,心有餘悸,不再多言,拉好被子乖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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