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晞知等顧雲氏收了淚,才招呼婢女進來伺候,他則離開客院去了唐薊禮的院子。
「表少爺。」在倒座里閒聊的兩個婢女和兩個婆子,走了出來,給顧晞知見禮。
顧晞知哼了一聲,抬腳往裏走去,看着燈火明亮的東暖閣,知唐薊禮在為明年的春闈努力攻讀詩書,沒有打擾他,徑直往東廂房走去。
顧晞知偶爾留宿唐家,就住在唐薊禮院中的東廂房內,下人們也是伺候他慣了的,不用他囑咐,就有條不紊,安安靜靜地送來了熱水,供他洗漱。
顧晞知洗漱完畢,寬了外裳,剛坐到床邊,就聽外面有婢女道:「表少爺,孫表姑娘打發人給您送宵夜來了。」
「趕了……」顧晞知話還沒說完,意識到這裏不是顧家,外面的婢女不是他院子裏的小廝,改了口,「我已睡着。」
外面的婢女也是機靈的,轉身就用這個藉口將人打發走了。
送宵夜的婢女不安地離開,手裏提着的食盒,就像有千斤重。外面的人都道她家姑娘溫柔賢良,伺候在身邊的人才知道,她家姑娘愛拿針扎人。如果她敢把宵夜原封不動帶回去,她身上一定會多無數個針眼。
婢女左思右想,做了個決定,躲到角落,將宵夜吃了,回去告訴孫媛媛,「奴婢沒見着顧表少爺,是唐表少爺身邊的婢女把宵夜端進去,過了一會,她就把空碗拿出來了。」
孫媛媛滿意地笑了,一碗宵夜就試出了顧老太太對顧晞知的影響,「這差事你辦得好,鶯兒賞她五兩銀子。」
婢女連忙謝恩,帶着一身虛汗的退了出去。
孫媛媛被婢女謊言誤導了,以為顧李氏能拿捏住顧晞知,決定借重顧李氏之力,達成她的心愿。第二天,她早早的就去了客院,去奉承顧李氏。
孫媛媛沒做遮掩,也不覺得需要做遮掩。顧晞知在去客院的路上,就知道了此事,但他沒有改變行進路線,還是往客院去。讓他迴避孫媛媛,太抬舉她了。
站在廂房門口的婢女見顧晞知來了,屈膝行禮,「六少爺早,奴婢給六爺請安。」
顧晞知抬了抬手,道:「通報。」
婢女就了聲是,進了屋,「老太太,六少爺過來向您請安了。」
「快請六少爺進來。」顧李氏慈愛地聲音在屋內響起,仿佛昨夜怒斥顧晞知,讓他滾出去的人並不是她。
婢女出來請顧晞知進去。
顧雲氏扶着婢女手,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幼安。」
「母親。」顧晞知把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母子倆一起進去給顧李氏請安。
「兒媳給母親請安。」
「給老太太請安。」
聽顧晞知對顧李氏的稱呼,就可知這對祖孫之間的關係如何,然孫媛媛渾然不知,看着顧晞知嬌羞的笑着,眼中情意毫不收斂。
「六兒,留下來陪祖母吃早飯吧。」顧李氏笑眯着眼道。
「老太太是想讓人覺得顧家的人,都不懂禮數?」顧晞知平靜地問道。
「出門作客,權宜行事。」顧李氏笑道。
「很好。」顧晞知唇邊露出淺淡的笑意,那麼他也不需要浪費時間了,「幼安有事要忙,就不留下了。」
言罷,也不等顧李氏回應,轉身就走。
顧李氏臉色一沉,這個混小子愈發的目無尊長了。
「幼安,幼安。」顧雲氏邊喊邊追了出去。
顧晞知出了門,稍微放慢了速度。顧雲氏追上了他,小聲道:「幼安,你放心,我會努力說服你祖母的。向許家提親的一切事宜你儘管準備好,我一說服你祖母,就上門提親。」
「說服祖母,母親有幾分把握?」顧晞知問道。
顧李氏一向強勢,顧雲氏是一分說服她的把握都沒有,但是為女則嬌,為母則強,為了兒子,她一定要說服顧李氏。顧雲氏眼中怯色褪去,「我有十分把握。」
「有勞母親了。」顧晞知根本不在意能不能得到顧李氏的同意,早在知道顧李氏會同來時,他就佈置好了,不過顧雲氏願意盡份力,他也樂見,沒有拆穿顧雲氏的謊言。
「這是娘應該做的。」顧雲氏笑,垂在衣袖裏的手,緊緊握拳,下定決定,她會說服顧李氏,也必須說服顧李氏。
「母親請留步。」顧晞知站在客院門口道。
「我不送你了,你也別太忙碌,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顧雲氏關心地囑咐道。
「是。」顧晞知淡淡的一笑,大步離去,風揚起他的衣袂,上下翻揚。
顧雲氏凝視片刻,唇角上翹,她的兒子都是這麼的優秀,這麼的好看。
顧晞知離開唐家,回了住處,「孫家的事該了結了。」
永嘉放下手中的賬冊,領命而去。
顧晞知並沒有馬上看賬冊,而是硯墨提筆寫了封信,「永葛,把信送去三家村。」
顧晞知的信送到許家時,許俏君正在翻看遊記,夏季的盆景,構想很多,但是意境總差那麼一點。她推翻先前所有的構想,打算另起爐灶,翻看遊記尋找靈感。
「……堂南有屋一區,引水北流,貫宇下,中央為沼,方深各三尺。疏水為五派,注沼中,若虎爪;自沼北伏流出北階,懸注庭中,若象鼻;自是分而為二渠,繞庭四隅,會於西北而出,命之曰弄水軒。堂北為沼,中央有島,島上植竹,圓若玉玦,圍三丈,攬結其杪,如漁人之廬,命之曰釣魚庵。沼北橫屋六楹,厚其墉茨,以御烈日。開戶東出,南北軒牖,以延涼颸,前後多植美竹,為清暑之所,命之曰種竹齋……」
「夏日炎熱,喜陰涼,就用這篇了。」許俏君拿起一片乾花做成的書籤,放在書中間,起身去找合用之物。
筱草站在門外道:「三姑娘,顧六爺派人送了封信來。」
「讓他進來。」許俏君放下手中的山石。
永葛推門進來,給許俏君行禮,「三姑娘,這是爺寫給您的信。」
「有勞你跑這一趟。」許俏君接過信,「永葛小哥,請到外面稍坐片刻。」
永葛退了出去。
「筱草,好好招呼客人。」許俏君囑咐了一句。
筱草答應了一聲,將門掩上。
許俏君打開信,看了內容,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信上聊聊幾句,沒有開頭沒有落款,只有兩隻蝴蝶,前一句寫着,「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後一句寫,「家慈暫居唐家,不日即來提親。樂將佳偶成雙對,且移雙花一處栽。」
許俏君看了三遍,把信折好,放進抽屜里的小木匣里,拿出墨錠和花箋。在花箋上寫下一句詩,「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這封回信,交由永葛帶回給顧晞知。
三日後,盆景初具雛形,許俏君正在一點點做着修正,許順成從城裏回來了,帶回了一車的東西,「俏兒,後天小蕭的祖母和母親會親自上門,為小蕭向你提親。」
「知道了,我會好好準備的。」許俏君早就知道顧晞知的母親到了泉陵城,但沒想到他的祖母也來了。這門親事,顧晞知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
許家上下人等,開始忙碌,忙着打掃收拾。可是簡陋的農居,在怎麼打掃收撿,也變不成華堂。
魯春嬌袖手站在屋檐下,冷眼相看,不上前幫忙也就罷了,還陰陽怪氣地小嘀咕道:「窮人攀富親,好事到不了頭。麻雀就是麻雀,飛上了高枝也做不了鳳凰。硬要飛上去,只會……」
肖嬤嬤臉色陰沉的厲害,這是一個做親娘該說的話嗎?這個女人當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活活要氣死她。肖嬤嬤抽出竹片,朝着魯春嬌身上打去,後天要見客,魯春嬌臉上不能帶傷,要不然,她非劈頭蓋臉地把這蠢貨打一頓。
「哎喲,哎喲,嬤嬤,我錯了,我錯了,我什麼話都不說,你別再打了,好痛好痛。」魯春嬌躲過來躲過去,想要躲開肖嬤嬤如影隨形的竹片,可是怎麼也躲不過,身上挨了十幾二十下。
許順成等人對些視而不見,任由肖嬤嬤教訓魯春嬌。
魯春嬌被打了一頓,老實了,不敢再亂放厥詞。而且次日,許順成把許劉氏也請下山來。到了提親的那天正日子,李許氏也過來了,她曾想讓孫子娶許俏君,親上加親,可惜沒成,心裏一直覺得愧對許俏君,她盼着許俏君能得一樁良緣。
顧家婆媳帶着顧晞知安排好的媒人,坐着馬車往三家村來。顧李氏目光陰冷地盯着顧雲氏,她萬沒想到,一向軟弱無能、唯唯諾諾的長媳,會在顧晞知的親事上,如此強硬,居然忤逆她,還敢以死相逼,讓她不得不妥協。
顧雲氏低着頭,攏在衣袖裏的雙手絞在一起,既感到害怕,又覺得興奮開心,她幫上兒子的忙了,她說服了老太太,讓老太太來提親了。
顧李氏閉上了眼睛,靠在錦墊上,顧雲氏是沒什麼大用的人,可是她給顧家添了兩個有能力的孫子,她不能讓兩個孫子記恨她,毀了顧家的基業。這次就如了這兩母子的願,且等那村姑嫁進顧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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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遊記內容出自司馬光《獨樂園記》。
放假於我而言,一點好處都沒有,老公兒子都在家裏。老公教兒子念着英文,弄得我腦子裏全是ab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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