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收對於農戶來說,既是代表着豐收,又代表着勞累。若是家中壯勞力多,麥收也就是辛苦兩三天,若是像莫家這種……
「阿姐,你做的好吃的難道不是給我的嗎?」二丫可憐兮兮的站在灶台邊上看着莫千蕊忙活。
經過了前些日子的磨礪,莫千蕊如今對於生火已經很熟練了。這幾天,家家戶戶都開始割麥子了,莫家只有阿爹阿娘兩個壯勞力,就跟之前商議的那般,由莫千蕊帶着二丫在家裏做活計,除了要餵雞鴨外,主要就是生火做飯了。至於打掃衛生之類的倒不需要太忙活,就連衣服也都是阿娘早起去洗的,怕的就是莫千蕊再一不留神摔到河裏去了。
因而,在旁人忙的熱火朝天之際,莫千蕊卻有大把大把的賦閒時間。自然,上輩子就愛好廚事的她,整日裏鑽在了灶間忙活。
「二丫別鬧,你這兩天可沒少吃糖,歇會兒。」
莫千蕊努力調試配方,雖說她腦海里有各種糖漿的配方,卻礙於實際原材料的短缺,不得不進行改良。嚴格來說,這並不是改良,莫千蕊只是在儘量保持原有口感的情況下,將原材料和步驟減少。幸好,她的手藝極好,在數次調試之後,已經能勉強做出合格的糖漿來了。
這糖漿的主要原材料依然是紅薯,沒法子,爹娘都忙得很,這會兒沒人來幫她將小麥殼去掉。況且,這做糖漿的糧食作物最好是新鮮的,若是去年的,做出來的糖漿就會顯得很是渾濁,甚至於甜度也會下降很多。
而紅薯則都是空間出產的,唯一的缺點就是,數量太少了。經過了這兩天的熬糖漿,剩餘的紅薯已經不多了。
為今之計有兩個法子能解決問題。
第一,趕緊賺錢購買種子,然後等待一晝夜後的收穫。
第二,等麥收之後讓阿爹在旱田裏都種上紅薯,這樣的話,卻是要六十個晝夜之後才能收穫。
想來想去,莫千蕊還是覺得前一個法子比較妥當。旁的不說,這莫家有十畝旱田,要說服阿爹拿一畝半畝的做試驗倒是沒問題,讓他勞心勞力的一口氣種上十畝……想想都覺得不太現實。
退一萬步說,即便阿爹同意了,她也沒有那麼多的種子。事實上,如今她一文錢也拿不出來。
「阿姐,我要吃,再讓我吃一口嘛,阿姐!」
莫千蕊心裏盤算着事兒,結果被二丫這麼一鬧,又給頓住了。無奈的搖了搖頭,莫千蕊只能柔聲安慰她:「不着急,這次阿姐要試一個新法子,若是成了,以後你就有好看又好吃的紅薯糖了。」
二丫有些不解,卻沒有再糾纏下去。估摸着她也明白真要把莫千蕊惹惱了,苦的還是自個兒的嘴。
見二丫不再鬧騰了,莫千蕊看向鍋子裏的糖漿。這一次,色兒要比之前好看多了,至少已經開始呈現半透明的狀態了。用勺子舀了一勺,然後微微傾斜勺子,這次的糖漿很是粘稠,速度極為緩慢的滑落。看着這些,莫千蕊的面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儘管這種成色擱在上輩子還是不合格品,不過對於如今來說卻已經很難得了。
回想起上輩子念小學時,那會兒放學後,校門口總是會有一兩個糖攤子,賣的就是這種紅薯糖漿。不過,一般都是攤主支個小灶,在灶上放置一面大理石或者鐵質的案板,舀一勺糖漿在案板上畫出各種好看的圖形。
還有一種則要更好玩一些,就是做個類似於石英鐘的面板,數字部分則是各種圖形,撥動箭頭,箭頭指向哪個圖形攤主就做哪個。那些圖形一般都是十二生肖,每到那時,莫千蕊最希望能夠將箭頭轉到十二生肖里的龍上,只因為龍的體積最大,能吃到的糖也就更多了。
莫千蕊學的是廚師,以往也學過在蛋糕上面畫畫,簡單的圖形難不倒她,要她畫十二生肖卻是有些難了,不過若是其他簡單的圖形倒還可以。
沒有找到合適的案板,莫千蕊乾脆把鍋蓋翻轉過來,在上面畫起了糖畫。她畫的是最簡單的花朵,一朵繞着另一朵,沒多會兒一勺糖就用完了,而鍋蓋上則留下了七八朵糖花。
趁着糖漿還未冷卻,莫千蕊趕緊拿了根筷子沾了上去。按說這應該是第一步的,而且筷子也不是很合適,若有削好的竹籤子那就好了。忽的想起上回串雞肉時,好像剩了一把竹籤子,莫千蕊費了點兒功夫終於在一個竹籃里尋到了。
竹籤子的數量不多,也就幾十根的樣子,卻是足夠她折騰的了。去外頭將竹籤子洗乾淨了,回來的時候,鍋蓋上的糖漿已經完全冷卻了。二丫在灶台旁邊使勁的跳腳,莫千蕊則拿菜刀將糖畫削下來,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
撇去那不怎麼美觀的筷子,以及有些歪歪扭扭的花,總體來說還算不錯。
「阿姐!阿姐!」
無奈的將手裏的糖畫加筷子都給了二丫,莫千蕊這會兒開始擔憂另一個問題了。這原先是想着做點兒小買賣補貼家用,萬一以後她真的跟糖較上勁了,這二丫會不會把她一口牙都給吃壞了?
打發走了二丫,莫千蕊又做了幾個糖畫。有花朵有小魚有太陽有笑臉,反正以她的畫畫水準,也就只能折騰這些小玩意兒了。好在,沒有對比就沒有嫌棄,這個年代的人應當不會跟她計較這些細節。
一口氣做了五個糖畫,莫千蕊沒敢多做,這紅薯糖漿用罐子密封的話,還能保持個十來天的,若是都製成了糖畫,卻是沒法保存太久了。
再說了,她還得顧忌二丫那口牙!
「大丫,你妹子手裏的糖花花還有嗎?我要吃!」
剛把灶間收拾好,就聽到院子外頭傳來喊聲,沒等她走出灶間,一個腦袋就從門口探了出來。莫千蕊一愣,隨即認出這是李家麗娘。按說,這美娘和麗娘是雙胞胎姐妹,長得完全一樣,應該不太好分辨才對。不過,對於李家這對雙生姐妹花,但凡是跟她倆打過幾次交道的人,分辨她倆都不是問題。
美娘好打扮,總是喜歡在頭上插朵盛開的鮮花。麗娘好吃,仔細看的話,臉盤子要比美娘更加圓潤一些,標誌性的特點就是三句不離吃。
「有呢,不過這是我要拿到集市上去賣的。」莫千蕊本想讓麗娘找幾個兄弟幫着阿爹收麥子,忽的想起這麥收才剛開始,所有的壯勞力都下地幹活去了,哪怕是麗娘也找不到人。而且她如今手頭上的紅薯已經不多了,急需錢來買種子。反正她會的吃食那般多,不若先換幾個錢,等過些日子別家忙完了,再讓麗娘去找人。
「去集市上賣?」說話間,麗娘已經湊到了灶台前,等她看清楚了那五個糖畫時,頓時瞪圓了眼睛。
麗娘好吃,這點兒不假,不過因為李家有錢,她從小到大沒少去集市上面玩。李家大嬸很是寵愛孩子,旁的事情也就罷了,在吃食方面真的是極為大方的。可以說,這方圓十里地,就沒有麗娘沒吃過的東西。
「這糖畫可不是山上的幾個野果子,這是用糧食熬製的,又費力氣又費柴火,頂頂重要的是才費糧食呢!」買賣嘛,推銷是很重要的,莫千蕊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誇大的成分。
麗娘對此倒沒有什麼懷疑,鄉下飴糖全都是用糧食做的,這點兒麗娘當然清楚。只是,她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般好看的飴糖,這還沒吃呢,已經在咽口水了。
「你說,這飴糖要怎麼賣?換東西,還是直接賣錢?」麗娘從小就被嬌寵着,沒有養成交橫跋扈的性子已經當屬不易了。不過,她卻對新鮮好看的吃食有着本能的佔有欲,李家啥都不缺,她就不信換不到這些糖畫。
莫千蕊如今最缺錢,自然是選擇了後者。
略略一思量,很快她就定好了價錢:「一個糖畫兩文錢。」頓了頓,莫千蕊又補充道,「麗娘,這可不是一般的飴糖,味道可甜了。你要是覺得價錢貴,可以先拿一個嘗嘗。好吃就買,不好吃就當我請你吃的。」
試吃這種形式,在這個年代卻是從未有過的,麗娘聽得稀罕,當即就毫不猶豫的拿了一個小魚造型的糖畫送進嘴裏。
紅薯糖漿要比高粱小麥熬製的糖稀顯得更為甜膩,若是攤上像阿爹那種嫌棄甜味的人,恐怕不會喜歡這種滋味,可像麗娘這種十來歲的小女孩,卻是最愛各種甜食了。就怕滋味不夠甜,要不然就是甜掉牙了,她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走,幫我拿着剩下的四個糖畫去我家,我拿錢給你。」
麗娘是個直脾氣,不屑於說謊貪這點小便宜,只嘗了一口就當機立斷決定將剩下的全部買下。
五個糖畫共十文錢,這在莫家也算是筆不少的錢了,至少能買好些鹽巴了。可在麗娘眼中卻只是買零嘴的小錢,不僅痛快的數了十文錢給莫千蕊,還約定等這些糖畫吃完了,再跟莫千蕊買。
繼上次燒烤攤子後,莫千蕊終於又有了進賬,而且這一次還是可持續的生意,可把她給樂壞了。一疊聲的答應下次給麗娘做更好吃的飴糖,回頭卻發現二丫正眼淚汪汪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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