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一儒生 第二十八章 趙時行

    感謝黑山有老妖同學的打賞。

    ********

    蕭公敬在看到飛鴿傳來的信息後，只是仰天長嘆一聲，卻也不敢將過多的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喪子之痛上。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一步要是沒走好的話，就別說三子蕭遠了，便是連這肅州這敦煌國都要被回鶻給滅了。

    所以他咬了咬牙，把紙條隨手遞給旁邊的副將，就對還在激戰着的回鶻漢軍叫道：「回鶻漢軍聽着，回鶻人背信棄義，在甘州已經對你等家人動手了！」

    當時沒有喇叭，這蕭公敬也不像張飛那麼勇猛可以一聲大喝便嚇退三軍，所以蕭公敬的話沒幾個聽到，回鶻漢軍也沒什麼反應。

    不過蕭公敬自有蕭公敬的辦法，他這番話其實早就交待過肅州守軍了：只要他一喊，肅州守軍也得跟着喊。

    於是沒過多久，肅州守軍無論是還在動刀的還是在運送箭枝或是搬運傷員的，都在一遍又遍的喊道：「回鶻漢軍聽着，回鶻人背信棄義，在甘州已經對你等家人動手了！」

    「你我皆為漢人，同為回鶻所欺，實應共御外敵復我敦煌。爾等若願降，吾等必摒棄前嫌，與敦煌軍民同視之。」

    ……

    這幾句話卻是比敦煌軍手中的刀槍弓箭還要厲害，一喊出去那敦煌漢軍當即就愣住了。

    「回鶻人在甘州對家眷不利了？」

    「莫不是敦煌軍欺我？」

    「那回鶻人卻不是好東西，便是干出這等勾當也不足為怪！」

    ……

    當下回鶻漢軍就謠言四起軍心大亂，而敦煌軍也不再動手，一邊喊話勸降一邊張弓搭箭靜觀其變。

    這一來藥羅葛仁美就覺得事情不妙了，趕忙對身邊的特健步斤叫道：「速去督戰，傳我號令，取敵首級一枚賞銀十兩！」

    特健步斤應了聲二話不說就帶着一隊親衛狂奔而上。

    在路上他心裏就覺得有些奇怪，取敵首級一枚便賞銀十兩，那肅州城內少說也有數萬敦煌軍，這一算下來更是數十萬兩白銀，這哪是我等賞得起的？

    特健步斤不知道的是，這其實只是藥羅葛仁美的權宜之計。

    要知道這時漢軍的家眷已經是跑的跑、死的死，他們實際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制肘這些漢軍了。

    他現在希望的，就是能夠在威逼及利誘之下，乘着漢軍還沒搞清狀況時就讓他們殺上城去，最好是與敦煌軍殺得兩敗俱傷。

    至於那賞銀，便是叫上一百兩也只是說說而已，藥羅葛仁美早就下定了決心，一等戰事結束城門洞開，便連這漢軍也一併砍了……他們早晚也要知道家眷作亂之事，至時反正都是後患，不如乘此機會一了百了。

    只是藥羅葛仁美沒有想到的是，回鶻漢軍卻不似他想像的那麼容易忽悠，只因這回鶻漢軍中有一個叫趙時行的指揮使。

    指揮使這官其實並不大，手下不過只有五百人。

    不過漢軍中能做到指揮使也就是指揮五百人已經相當不容易了……這是由於回鶻並不信任漢軍，是以指揮使及以上的官職大多由回鶻人擔任，就算其中有些副職是由漢人擔任，那也只是為了在戰時出謀劃策而沒有實際的兵權。

    而漢軍之所以肯聽趙時行的號令，卻不是因為他是個指揮使，而是因為他是原甘州招討使趙經的獨子。趙經正是當年帶領着甘州軍民與回鶻作戰到最後一刻的武將，其身雖死但在軍中的聲望仍存，眾將感其英勇，便將其同在軍中任職的兒子趙時行隱藏起來投降回鶻。

    甘州在回鶻手下這麼多年來，漢軍其實明里受回鶻指揮和控制，其實暗裏趙時行卻形成了另一股不小的抵抗勢力……這其實很正常，正所謂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回鶻把漢軍當作奴隸軍，漢軍又怎會沒有自己的打算。

    這時大多漢軍將領都將目光投向了趙時行。

    趙時行卻不動聲色，既沒有下令投降也沒有下令攻城。

    他在等，等甘州來的消息，他可不是那種回鶻說什麼便是什麼的人。

    當然，他也不相信敦煌國，便如當初敦煌國信誓旦旦的告訴父親十天後便會有援軍，他們父子倆卻是死守了一個月也不見援軍的半個人影一樣。

    「爾等莫是反了？」特健地斤操着半生不熟的漢語朝趙時行等人罵道：「攻城，否則家眷人頭落地！」

    但是趙時行還是沒有動，趙時行不動其它人也都不動。

    漢軍這副模樣只氣得特健地斤揮舞着皮鞭朝兩旁一陣猛抽，但漢軍對這些皮鞭根本就不理會……他們平日裏早就受夠了回鶻人的鞭打，這會兒更是再多抽上一陣又能如何？！

    見皮鞭不起作用，特健地斤氣急敗壞的朝身後騎軍親衛喊道：「來人，違令者殺無赦！」

    眾騎兵親衛轟然應了聲，抽出彎刀來就朝漢軍頭上砍去……回鶻人平日根本就不拿漢軍當人看，是以這時動起手來半點都不手軟，刀鋒過處便如砍菜瓜似的將一個個漢軍頭顱砍倒在地上。

    但漢軍還是不動。

    秦風在城牆上看到這一切就不由大為吃驚。

    他吃驚的並不是回鶻漢軍能夠從容面對回鶻人的彎刀，他吃驚的是這些漢軍竟然如此紀律嚴明，任由回鶻人砍殺而一動不動，甚至許多人連頭都沒有朝回鶻騎兵的方向轉一下。

    也不知道這是由於他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是被回鶻騎兵給嚇着了。

    秦風隱隱覺得應該是前者，其中一個原因很有可能就是這些奴隸兵在回鶻人的統治之下已是生不如死，他們之所以活着完全就是因為家人在回鶻人手中。

    「大人！」這時一名手拿信鴿的漢軍匆匆跑到趙時行面前，給他遞上了一張紙條。

    正如之前所說的，趙時行在甘州也安排了耳目。

    趙時行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着一行小字：「甘州大亂，家眷四處奔逃！」

    趙時行額上青筋不由跳了跳，接着從牙縫着擠出兩個字：「反了！」

    「反了！」眾漢軍大叫一聲。

    特健地斤等人這才發覺大事不好，調轉馬頭剛要逃跑卻哪裏會來得及，眾漢軍一個徑步上前就將他們從馬上拉了下來，瞬間就將其砍成了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