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幾天的雨,終於放晴了,天空澄淨得仿若碧藍的湖水。
雲擎走出屋站在院子裏,此時正好飛過來兩隻小鳥。鳥兒落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着,顯得特別的歡快。
斯伯年笑着說道:「王爺,這可是喜鵲。一大早就有喜鵲飛來,今天定然是有好事。」
雲擎地望着樹上兩隻灰撲撲的鳥,說道:「你確定這是喜鵲?」
斯伯年還真不確定。
雲擎笑着說道:「這不是喜鵲,是麻雀。喜鵲是黑白色的,麻雀是灰色的,而且喜鵲個頭要大,不像麻雀那般小巧。」沒想到斯伯年竟然分不清麻雀跟喜鵲,也挺有趣的。
斯伯年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坦然地說道:「看來是我錯了。」
雲擎話題轉移到正事上了:「若是一切順利,下邑已經被拿下了。」騎兵的行軍路線都是計算好的,方行只能早不能晚。
斯伯年道:「我軍有十萬兵馬,敵人只有六萬,兩天時間足夠攻下下邑了。」若不是下邑易守難攻,半天時間不用就能拿下。
雲擎說道:「中午之前,就知道了。」
吃午飯之前,雲擎就得了消息,方行完全了任務,崔默按照計劃從下邑過去了。
雲擎出了一口氣,說道:「接下來就看崔默的了。」
雲擎的計劃是要崔默繞過亳州,直奔阜陽。只要阜陽破了,亳州自然也就落入到他們手中了,而這個計劃杜崢是知道的。不過當時為了迷惑敵人,雲擎才讓杜崢跟關泰同時出兵。
斯伯年說道:「王爺,崔將軍一定不負將軍的期望的。」
雲擎點了下頭:「嗯,崔默一定能完成任務的。」他做了四年的準備,為的就是今天。若是不成功,只能說老天不相幫了。
也是在這天的晚上,仇大山站在城牆的樓台,望着城牆下面空蕩蕩的一片,跟一旁的鐵奎說道:「有沒有感覺到杜崢這次攻城有些奇怪?」杜崢攻城的聲勢弄得很大,可攻勢卻並不猛烈,而且天一暗就收兵。
鐵奎也有這樣的感覺,點了下頭說道:「大將軍,要不要去信問下於總督跟於七爺,看看安州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龜縮在城牆內,真的是非常窩囊了。張興嶸握着手裏的長槍,揚聲說道:「大將軍,我看他們是虛張聲勢,根本沒什麼實力。大將軍,待明日我點兵三萬出城,將他們殺一個片甲不留,然後舉兵攻入羅州。」
仇大山沉默了下問了鐵奎:「奎子,你覺得我們該不該迎戰?」
鐵奎搖頭說道:「我覺得不大妥當。杜崢也是西北名將,若是他真的如現在表現的那般不堪,又如何能在強將如雲的西北擁有一席之地。」
仇大山聽明白了鐵奎的意思,說道:「你的意思是杜崢故意示弱,引我們出兵。」
鐵奎點頭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測。」鐵奎其實說的話還有所保留。他幾乎可以確定,雲擎一定是有什麼目的,而杜崢現在是遵從雲擎的吩咐行事。至於雲擎的目的是什麼,他就不費心思去想。
張興嶸覺得鐵奎太謹慎了,忍不住說了粗話:「打仗哪裏有不死人的。若是怕東怕西的,還打個屁。」就差說鐵奎怕死,不敢點兵出城。
話說得這般難聽,鐵奎面色也不好看。不過礙於仇大山在,他沒有跟張興嶸爭吵,只是朝着仇大山說道:「大將軍,我先下去了。」跟這樣的莽夫爭吵,沒得落了身份。
下來城樓,隨從嚴凱一臉氣憤地說道:「將軍,他是副將,你也是副將,你與他地位相當何必次次讓他。」張興嶸已經不是第一次挑釁了,自家將軍每次都相讓,讓他實在看不過眼。
鐵奎淡淡地說道:「吵起來,只會讓大將軍為難。既然他認為自己勇猛無敵,那就給他表現的機會吧!」西北軍的戰鬥力並不比他們差,張興嶸只因為杜崢這幾天的表現不佳就小瞧於人,實在是目光短淺。張興嶸這樣,必然要付出代價的。
嚴凱有些埋怨地說道:「大將軍也是,每次都偏向姓張的。」嚴凱對仇大山都有些不滿了。
鐵奎不在意地說道:「大將軍也難做。我退一步,大將軍也不用為難。而且老話說得好,吃虧是福。再者,逞一時之強只是匹夫之勇。」他是不願意做那出頭鳥的,還是龜縮在城內安全。
嚴凱聽到這話,才沒再說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張興嶸領兵出城迎戰。卻沒料到,之前一直戰鬥力不佳的西北軍這次都如狼一樣撲上來。張興嶸所領的三萬兵馬只八千人逃回城內。
張興嶸一臉愧疚地望着仇大山說道:「大將軍,是我輕敵了。」真正交手後,他才知道之前自大了。對方的戰鬥力,比他們只強不弱。
雲擎大力改善將士的生活水準跟待遇的同時,對他們的要求也提高了幾個台階。另外每半年還搞一次比賽,每個軍營之中挑選士兵來參賽,比賽項目分個人跟團體,前面三名有獎。軍中又是一個極講究實力重榮譽的地方,各個軍營從上到下都是卯足勁地訓練,這種情況下,戰鬥力不增強都難。
仇大山搖頭說道:「這次不能全怪你。」這次讓張興嶸出兵,其實是想要試探下對方的態度。可杜崢這次的反應,卻是出乎他的預料。
鐵奎穿着一身鎧甲走進了屋說道:「大將軍,敵軍又開始攻城了。」
張興嶸罵道:「奶奶個頭,有本事就別弄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若不是對方表現得很慫,他也不至於輕敵了。
鐵奎搖頭說道:「這次他們的攻勢非常猛烈,跟前面幾天虛張聲勢不一樣。」
仇大山聽到這話,疾步走了出去。在樓台上站了一會,仇大山一臉凝重:「這次他們是真的在攻城。」跟現在一比,前面幾天完全完全在過家家。
鐵奎神色也不好看,說道:「大將軍,我感覺事情不大對?大將軍,安州那邊可有消息傳過來?」若是安州那邊也跟他們一樣的情況,那就可以確定有問題了。現在都只是他們的猜測。
仇大山搖頭說道:「沒有。」
鐵奎有些憂心地說道:「大將軍,於寶嘉一直對我們都有防備。若真有什麼情況,他也會隱瞞不會告訴我們。」
這些仇大山自然知道:「不用擔心。就算他們攻勢再猛,也破不了阜陽的。」這兩年她將阜陽的城牆加固加高,城中還被他改建了不少。杜崢憑藉手中的兵力想要攻破阜陽,那是不可能的。
鐵奎搖頭說道:「正常情況下自然不怕。」就怕是有意外。
仇大山心裏也擔心,但卻沒表現出來。仇大山故作輕鬆地說道:「能有什麼意外?我們的後面就是蘇杭,那是於寶嘉的老巢。若是我這裏出問題,他自己也危險了。再如何,於寶嘉也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了。」
鐵奎點了下頭。
午膳後,鐵奎跟仇大山正在軍中議事,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雜亂聲。鐵奎說道:「大將軍,我過去看下。」
仇大山店了下頭說道:「嗯,你去吧!」
沒等鐵奎出去,仇大山的心腹隨從於鑫掀開帘子跑了進來,一臉慌亂地說道:「大將軍,不好了,不知道為什麼城內突然出現大量的騎兵。這些騎兵就跟瘋子一樣進城後見人就殺,已經殺了我們好多人了。」其實騎兵並不是見人就殺,他們是看見穿軍服的就提刀砍。
鐵奎一愣,說道:「怎麼可能?這些西北的騎兵是如何繞過防線到阜陽的後方?」他們可沒接到有哪個城池失陷的戰報。
仇大山要出去,被鐵奎攔住了:「大將軍,我出去看看情況。」
聽到這話,仇大山搖頭說道:「我要親自去看。」騎兵再厲害,也不能將他怎麼樣。
崔默對阜陽城內的情況了如指掌,所以他從防守最薄弱的北門進入,然後帶着四千的騎兵朝着城牆的方向殺去。也如於鑫所說,他們而是看到敵軍就殺。不過只要丟掉武器或者跑到高處,他們也不會下馬殺人。
站在高處,仇大山望着黑壓壓數不清人數的騎兵,他就知道阜陽守不住了。仇大山怒罵道:「一群酒囊飯袋。」騎兵繞到他們後方,竟然沒一個人知道。
鐵奎說道:「大將軍,怕是於寶嘉知道也不會告訴我們。他怕我們得了消息,跟她手底下的人一樣不戰而退。」
仇大山沒說話,但他認同了鐵奎這話。
張興嶸說道:「大將軍,我們退吧!那龜孫子根本沒將我們的死活放在心上,否認我們根本不可能這般被動。大將軍,我們不能為那龜孫子丟了命。」張興嶸雖然魯莽,但他並不是膽小怕死之人。不過為守阜陽而死,那就太冤了。
鐵奎很冷靜地說道:「大將軍,杜崢前面幾天虛張聲勢,今日攻勢卻如此猛烈,怕是他們早就商議好的。將軍,阜陽我們是守不住了。大將軍,我們還是儘早撤吧!」
仇大山面露譏笑:「人家齊心協力,我們這裏互相防備。這樣的仗,不輸才是奇蹟。」若是他們有防備,騎兵也進不了阜陽城。可惜,於寶嘉隱瞞消息不告訴他。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死守阜陽。
鐵奎說道:「大將軍,你跟張將軍先離開,我來斷後。」張興嶸已經受傷,留下斷後的人選只可能是他。與其等仇大山開口,還不如他主動提出。
仇大山沒有拒絕,若是一起逃沒個主事的人,阜陽城就會在最快的時間被攻破。到那時,他們都未必能安穩撤退:「奎子,我在山東等你。」他是準備直接撤回到山東。既然於寶嘉不仁,也就別怪他不盡力了。
鐵奎站得直直的,說道:「大將軍,若是我回不去,煩請你照顧下我的妻兒。」其實鐵奎留下斷後,確實是冒着性命危險的。因為他不確定杜崢跟崔默是否知道他是自己人。若是兩人不知道,他可能會死在阜陽。
仇大山重重地拍了下鐵奎的肩膀,說道:「這個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了他們去。」
一個時辰以後,阜陽城破。鐵奎又帶兵抵擋了一個時辰,然後帶着殘兵棄城往淮州逃去。
崔默知道鐵奎逃跑,朝着杜崢說道:「我去將那幾個王八羔子抓回來。」將鐵奎跟仇大山等人都抓了,那才算是真正的勝利。
杜崢沒有拒絕,只是問道:「除了讓你協助我攻打阜陽,王爺可還有其他交代。」
崔默搖頭說道:「沒有。」杜崢說道:「這些天你們日夜兼程趕路,人跟馬都要休息,你還是早點吃東西去休息。至於仇大山等人,我會派人去追的。」
崔默說道:「你的那些人沒我們快?」話是這麼說的,但崔默有些奇怪。若是以前,杜崢肯定雙手贊成他的計劃。沒想到幾年不見,杜崢行事都有些變了。
杜崢說道:「我知道。可你也不看看你現在什麼樣?眼中全都是血絲,這個樣子你就該好好休息,而不是追逃兵。聽我的,趕緊吃東西後去休息。」
崔默聽到這話也沒有多想,點頭說道:「那聽你的。」這些天他們日夜兼程,確實累得狠了。倒下去,睡個三天三夜不在話下了。
杜崢不讓崔默去追捕鐵奎,一來是為了崔默的安全。畢竟晚上去追捕確實很危險,二來也是不想讓鐵奎能順利逃脫。因為杜崢知道,鐵奎是自己人。讓鐵奎逃回去,用處比抓了他更大。
鐵奎第二天中午在蒙縣見到了仇大山。盔甲太重不利於逃跑,在路上鐵奎將盔甲給扔掉了,不過他身上穿的衣裳被刮破了,加上又受了傷,看起來非常狼狽。
話沒說一句,看到仇大山,叫了一聲大將軍,鐵奎就倒下去了。
仇大山將鐵奎安頓好,問了嚴凱:「你們是怎麼逃脫敵人的騎兵的?」
嚴凱說道:「我們將軍就是怕騎兵追趕,所以摸着黑走了小路,這才撿回來一條命。」
仇大山聽罷沒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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