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雖然不及北京,但是作為大明王朝的前任都城再落魄也都片土是金。
徐陽佇立在張府外,盯着高牆大院不禁暗自咂舌,有錢就是任性,光這一套宅子都能賣出個天價吧。
徐陽上前輕徑叩了下朱漆大門,跟探出頭的下人交流了一番,就站於門前靜等回音。
流程很快,也興許是張老爺正值空閒,片刻後張府的大門就再次敞開,「徐公子請,老爺在涼亭中靜候。」
徐陽淺淺一笑,輕應一聲就跨進了張府。
有錢人家的房子自然是堂皇奢華,但徐陽的作祟心理令他對眼前的一切盡作鄙夷。
不是自己的東西,看着就鬧心,瞧瞧……那樹竟然生的如此猥瑣,造/孽啊……
富貴人家,亭台必然是建在池塘小謝之上,但等徐陽到來時,卻是發現一位中年男子坐於張老爺對面,談笑風生。
徐陽瞧了一眼,暗自揣測此人想必也是一位達官貴人,指不定這次的幾首貨還能撈個好價。
於此,徐陽的步子便匆忙了幾分。
「愚生徐陽見過張老爺。」徐陽的很語氣很低,又和恭敬,看着張宏都帶着笑。
「徐公子來了,無需多禮,快些入座。」
徐陽也不客氣,就繞步在穩坐在石凳上,然而意外讓他的是,前些時候賣給張宏的那首《臨江仙》此時正擺在石桌之上。
徐陽眼前一亮,眼下可謂是個賣詩的好時機。
張宏道:「徐公子,不知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這話明擺的是明知故問,但古人就是喜歡這種強調,沒辦法,又要浪費口舌了。
「數日不曾見張老爺,今日閒來無事便想前來拜訪。」
張宏道:「近日繁忙,倒是疏忽了,那吳才子可有新作?」
徐陽笑道:「有,必然有」
這時,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眼眸忽然一亮。
不由對張宏道:「宏兄,這位公子是?」
張宏闞然一笑,「倒是我心切了,我來為你介紹一下。」
張宏看着徐陽道:「這位徐公子便是我先前為你提前的那位吳才子的近親,我手中的精妙詩句也都是從他的手裏收購而來。」
中年男子隨即抱手道:「百聞不如一見,徐公子也是讀書人?」
徐陽道:「有心而無天賦,勉勉強強,說來慚愧。」徐陽刻後將話題一轉,又道:「敢問老爺如何稱呼?」
驟然,中年男子的臉色不由一拉,語氣也沒有先前的熾熱,不咸不淡道:「粗姓馬,單字一個玉。」
徐陽納悶了,聽着馬玉的口氣便知道自己的沒能在他的心底留下一個好印象,可不過短短几句交流,又是何從開罪他了。
張老爺或是知道些什麼,瞧着徐陽翩然一笑,打着圓場道:「徐公子,既是來了,何不將詩句快些拿出來?」
徐陽作陪的笑了笑……
張宏無奈了,衝着他這口有辱斯文的笑意就知道這廝是要銀子了。
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質量如何?」
「要說比起《臨江仙》許是差了些火候,卻也是少有的精品,眼下手頭緊張,就給個跳樓甩淚價吧,十五兩一首,二十八兩兩首,三十五兩三首,買賣自在公道,真誠無餿。」
張宏陷入了思索,但馬玉的一雙眼珠子盯着徐陽撐的老大,真的是眼見為實啊,之前從張宏嘴裏道聽聞此人沒羞沒躁還存有幾分不信,如今親眼目睹,果不其然,斯文中的敗類呀。
很想想像,在風和日麗的大明朝竟有這等讀書人,簡直是……恥辱啊。
馬玉看待徐陽的目光更冷切了,張宏倒是習以為常,置下手中的茶盞,淡淡道:「貴是貴了些,可我還是全要了。」
徐陽又笑了,比起方才更甜了。
意思再次不言而喻,你該給錢了。
跟聰明打交道就是有一點好,一點就通,果斷又狠實在,張老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三十五兩銀子不做絲毫猶豫的掏在徐陽的面前,接着對亭外下人叫道:「去我書房取筆墨紙硯來。」
徐陽徹底活了過來,丟失的魂魄就像是被擱在身前的三十五兩銀子,隨着徐陽眼疾手快塞入懷中,徐陽此刻才能算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了。
激動壞了,不再為仇英那條小淫/棍勒索他的事糾結了。
下人來的很快,文房四寶此刻就攤在徐陽的身前,馬玉跟張宏的目光相繼投在他的身上。
但是……徐陽一手握筆的徐陽仍舊無動於衷,半晌後,一聲輕咳,接着朝着張宏使了使眼色,然後眼神一晃,瞥向馬玉……
張宏:「……」
張宏哭笑不得,瞬間明白了徐陽的意思,這是讓他防着馬玉那廝呀。
擺着手,「無妨,但寫無妨。」
馬玉也是個聰明人,徐陽的小動作又豈能滿的過他,一聲冷哼重重的盆在徐陽的臉上。
這下徐陽有些難堪了……摸着鼻尖,唯有筆走龍蛇了。
「外吏無交舊,歸人應簡酬。煙波宜獨往,風雨感重遊。遠影千帆暮,孤亭萬樹秋。多情天井派,日夜向南流。」
「湖面寬千頃,湖流淺半篙。遠帆如不動,原樹競相高。歲已佔秋旱,民猶望雨膏。涸鱗如可活,吾敢畏波濤?」
……,……
止筆收工,三首詩都是來自清朝文學家查慎行的名作,此時被徐陽提前擺在大明王朝的舞台上,很好……價值三十五兩銀子。
前兩首在徐陽落筆後就被張宏根馬玉拾在手中,攥着紙張的五指就像是跟小妾享受夜生活即將高/潮一樣,舒坦而又緊張的揪着床單,死死不放。
很詭異的氣氛,徐陽眨着眼皮瞧着兩眼緊閉的張宏,借詩感悟?……法輪/功?
接着又轉過頭瞧着淚珠在眼眶中打轉的馬玉,由詩琢磨起往事?然後驚然發現,跟你同床共枕十多年的老婆竟然是你後媽?
徐陽才疏學淺,不懂,中年人的世界太繁瑣,也懶得參與其中,不過覺得亭台下池塘中的魚兒不錯,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正當徐陽猶豫要不要卷着褲腳下去捉幾隻解解饞,接連而來的兩句嘆息讓徐陽眉梢一挑。
馬玉甚是感嘆道:「果然是經典之作,可惜不能目睹其人,實在是一大憾事。」
徐陽萌萌一笑,你這是在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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