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樓的掌柜的,我這身份大街上隨便找個人一問都知道,何曾瞞過你。」
走在身旁的人忽然就轉到了她的面前,纖長高大的身材一下子就將狹窄的小徑堵的嚴嚴實實。
隨意撐着下巴,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才欺身過來一下子就挑起姜繁華的下巴,語氣帶着略微不滿的笑意:「可是,這幻花樓,只怕不是普通的酒樓這麼簡單吧。它的前身,可是水月教主月清臣當年為水月神教在金陵安插的據點,專門收集江湖情報而用的。」
姜繁華的表情微微一怔,隨即不屑的嗤笑一聲:「水月神教?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就是你說的那個水月教主都死了快一百年了,說這些有意思麼?」
「唔……」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隨意透過半張黃金面具看着姜繁華仿佛陳述一個簡單事實一般事不關己的模樣,竟愈發覺得可愛的緊,就像是做了錯事被大人發現,卻強詞奪理的不肯承認錯誤的任性孩子。下意識的就像繼續揶揄兩句:「難道你呆在這酒樓里,不是為了給九重塔收集情報?還是說……」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狠狠的打斷了。
姜繁華驀地抬起頭,眼神凌厲的掃了他一眼:「你若繼續胡說八道,我就不客氣了!」
手不由自主的探向腰間,那裏插着一柄鋒銳足以做傷人武器的摺扇。就算自己沒有內力,但至少自保一下還是可以做到的。
「怕我繼續說下去,那就拿出點誠意叫我閉嘴啊。」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探向腰間的手,嘴角的笑意反而更加明顯了:「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將我激怒,你這耐性可真是大不如前了,不過……呵呵呵,倒是可愛的緊。」
「簡直不可理喻的瘋子。」
正想着如何才能避開這牛皮糖一樣厚顏無恥的登徒子,眼前的視野忽然就明朗了起來。雖然心裏訝異,但還是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一步,見隨意沒有繼續阻攔她的意思,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自己沒半點內力,坦白的說,自己現在確實就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沒甚差別,若是當真惹毛了那人,硬要同自己過不去的話,才真是……雖然這碧水青茗閣裏頭有幻花樓和九重塔的人,自己絕不會有什麼威脅生命的危險,但……如果同一向做事詭異神秘的萬花宮起了衝突的話,那倒也是一件頗為麻煩的事。
身後的男人想來是還停在原地,姜繁華望着前方人潮喧鬧的酒席場地,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大步離開的時候,身後那一直注視着他的錦蝶宮主,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的那股子深深的、深深的……名為眷戀的東西。
碧水青茗閣的花園,是金陵第一的美景。
七月的花開的繁茂,茂盛的樹葉映在水池中的模樣影影綽綽的,剪水射影,水霧含砂的掠過水麵,映出池邊笑意滿滿的表情。
酒席是繞着水池擺設的,初夏的水珠零星濺起來濺在身邊,倒反而多了幾分沁人心脾的的清涼感覺。
不過於姜繁華而言,這頓飯吃的頗不順心。
姜繁華、花錦蝶、泠玥都是唐家重中邀請的貴賓,自然是同主人坐在水池邊風景最優美的岸邊。連帶着一桌的還有兩個其他門派的掌門和門主。
能同時認識神秘的萬花宮宮主和統領碩大江湖高高在上的九重塔少護法,姜繁華自然成了整個酒席所有人注視的對象。
若是旁人,即便是再多些人,姜繁華也不放在心上。
可那來自對面的灼熱的目光,實在叫人發惱。那種眼神,在旁人眼裏或許是溫雅柔和的,可在姜繁華看來,分明是跟那混跡青樓楚館的浪蕩子不分伯仲的**猥瑣!
雖然姜繁華的身份令人猜測不已,可畢竟她所被人悉知的也僅僅是幻花樓掌柜這個身份,所以敬酒的順序也自然是她排在各位貴賓的末尾。
唐引和唐黛夫妻端着酒杯,繞着貴賓席挨個舉杯。
泠玥依舊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端着酒杯優雅的抿了下。輕軟如雲霧般的衣裳以及不似凡人的氣質,那張精緻的容貌也恍若霧裏看花一般。這種感覺,讓人感覺即便是在笑,也是隔了千山萬水的疏遠的。
素以風流聞名的錦蝶宮主自是爾雅一笑,看也不看一眼杯中慢慢的酒液,仰頭一飲而盡。動作說不出的倜儻灑脫,倒是引得席中一些年輕女弟子的暗暗驚嘆。
最後一個是姜繁華,唐引喝的多了些,脖子上泛起酡紅的顏色。想必是上了年紀的緣故,激動之下腳下略有不穩,幸虧站在他身後的唐黛悄聲攙了一下,這才避免了當眾摔倒的醜態。
「姜掌柜肯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小女的酒席,唐引實在心中愧疚的很,這一杯酒,還請姜掌柜莫要推辭,定要飲下。」
姜繁華端着酒杯起身微微點了下頭。因為蒙着面紗的緣故,便抬起一隻胳膊擋在臉前,用袖子擋着略微抿了一小口。
對方是個女流,且不是武林中人,見其餘人都全部喝了下去只有她只喝了一小口,但也不好多說,只得順水推舟的重新坐了下來。
餘下的那些酒桌自然用不着唐引親自出面,唐黛和她的丈夫自是完成了剩下的敬酒的事。
其中還有個小插曲,就是一直沒出現的渾丫頭唐雁兒也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一下就看中了主桌上擱的兩壺上好花釀,輕手輕腳的摸過來,想偷偷倒一杯就走,卻沒想到被人給當場撞破了。
唐雁兒一驚,羞的臉蛋兒也變得粉紅,但等她看清發現她的不過是一個細細弱弱的少年之後,秀氣的眉立刻便豎了起來。
「喂,你看什麼,不就是一杯酒嘛,不過,這這個杯子是你的?」
泠玥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見對方的脾氣似乎不大好得意樣子,她也知道能出現在主桌上的人大都不是什麼普通人,腦子一轉,語氣就軟了下來:「哎呀,你別生氣,吶,這個杯子我已經用了,就拿走了,待會兒再給你送一個過來,好不好?恩?我先走……」
「雁兒!」渾厚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如平地驚雷,唐雁兒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還沒等她開口,就被唐莊主招呼過來的家丁提住了衣裳。
「混丫頭,就怕你鬧事,所以才將你關了起來,等你大姐婚宴結束之後再放你,可你、你竟然偷偷跑出來!來人,把小小姐帶回去!」
命人給泠玥重新擺了一隻杯子,唐莊主不好意思的開口:「讓泠玥公子見笑了。」
「無妨。」泠玥淡淡的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飯局很是熱鬧,從幻花樓里來的舞姬在水池中央的蓮花台上翩翩起舞,周遭通紅的燈籠將翩飛的衣帶拉出纖長的影子,投在水面上,宮影綽綽,波光流轉。
舞姬旋轉飛舞,偶爾露出的半張媚眼如絲的臉,勾魂奪魄的掠走一個個人的魂魄。
還時不時有俏生生的少女端着水果美酒打路的盡頭魚貫而入,纖纖玉手執着銀盤酒壺擱在眾人的面前,嬌俏的聲音恍若銀鈴。
除了喜氣洋洋的婚宴,倒還是個別致精美的七夕之夜。
酒席至酣,眾人皆端着酒杯穿梭在賓客當中,挑着看的入眼的互相舉杯致敬。而主人所在的這一桌,自然是被邀的最多的。
泠玥的位置恰巧在姜繁華的左側,自打開始起就安靜的坐着,除了偶爾也挾幾筷子青菜,性子使然的不曾說過一句話。
如此清冷到顯得有些孤僻的性子,再加上幾乎可以說是在場所有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於是無人敢上前搭訕。
姜繁華端起桌上侍女新上的酒,兀自拿過泠玥面前的酒杯,倒了半杯又遞還過去,低聲道:「這是果酒,裏面沒多少酒精,若是口渴了可以喝。」頓了頓,又加上了一句:「我特地從幻花樓帶來給你的,他們不知道,放心喝就好。」
語氣竟有些寵溺。
恰巧有人往這廂走過來,手裏端的杯子朝泠玥的方向一舉:「素問九重塔統領武林已有百年,如今竟有幸見到泠玥公子真容,自是仰慕的緊,不知公子可否賞臉飲一杯?」
泠玥望了望那杯被悄悄替換上果酒的杯子,猶豫片刻便伸手拿了起來。
雖然有些酒的味道,但卻絲毫辛辣的感覺都沒有,入口皆是滿滿的果香,順着喉嚨滑下去的時候便能感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從胸腔涌了上來,說不出的舒坦清甜。
只是這有了開頭,先例一開,往這邊敬酒的人便紛紛涌了過來。
即便是微不足道的果酒,喝多了也會令人覺得不舒服。泠玥精緻的眉微微蹙了起來。
「泠玥公子可是不肯賞臉了?」眼前端着酒杯嘴角上挑的男人瞅着泠玥,風流還帶着一絲媚氣的一笑便探手朝着泠玥清秀的下巴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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