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再起
毛子哥倆兒從紙箱裏翻騰出一些工服,偷偷摸摸跑到倉庫角落換了一身。他倆從下水道鑽出來,身上的味道比行屍還衝,要不是這股味道搗亂,他倆之前就能從黃狗嘴裏得到武器支援,也不至於落得倉皇逃竄還險些陷落屍群。
晁逸帆和明俊偉在庫房找到幾個編織袋,倒掉裏邊的金屬零件,全部換成了抗餓頂飢的食物,只是水該如何攜帶讓幾人犯了難。他們一行人全都一窮二白,除了嘴沒有第二個盛水的地方。兩人找遍了整座倉庫,一無所獲。
「暴殄天物啊!」明俊偉一聲哀嚎,提前與清水告別。
晁逸帆不甘心,試着拎了兩桶在手裏,掂了掂,自信滿滿:「我能拎動!」
「跑兩步,有本事跑兩步。」明俊偉陰陽怪氣的學着趙本山的腔調,給晁逸帆潑了一盆冷水。
姜河從宋瑤腦後抽出手臂,小姑娘也是倦了,靠了一會兒居然睡着了。姜河沒有叫醒她,脫下外套墊在她腦後,讓她靠在箱子堆上小憩片刻。
「你倆琢磨啥呢?」姜河見兩人搜羅了兩袋子吃食,此時正圍着幾桶純淨水繞圈圈。
明俊偉回頭看了眼睡去的宋瑤,道:「想轍把水帶出去。」
姜河試着掂了掂份量,然後跑到一邊將捆那三人剩下的尼龍繩扯了過來,大概丈量了一番,用尖刀割成了幾段。
明俊偉和晁逸帆對視一眼,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圖,仨人也不吭氣,各自取了一條合適長短的繩子開始纏繞水桶。好在純淨水桶的桶身上有為了美觀搞出來的凹槽,尼龍繩也不粗,幾圈纏繞下來倒是蠻牢靠的。
不過明俊偉和晁逸帆只會捆水桶,至於怎麼把繩子弄出一個類似書包帶的套環就不知如何下手了。
於是,姜河的心靈手巧震驚了他倆。
只見姜河雙手如穿花蝴蝶般穿梭在繩與繩間,看他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繞了幾圈,然後牽着繩頭莫名的在手裏攢成兩個圈,又從綁在桶身上的繩子扣里穿了出來,然後系上兩個繩結,拍拍手,大功告成。
姜河瞅了眼兩個呆逼,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把胳膊穿進兩個繩套,挺腰背起了水桶。嗯,很穩當,除了肩膀被尼龍繩勒的有些疼痛之外,沒有任何問題,能跑能跳,也不妨礙揮動武器。
「可以啊你小子?」明俊偉樂了:「沒看出來你小子有顆女人心吶?」
「比女人可巧多了。」身為多年損友,晁逸帆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姜河施展神技,心悅誠服的給他點了個贊。
姜河被他倆誇得神清氣爽,卸下水桶又開始給他倆的殘次品重新上索。
倆人跟小孩兒似得蹲在一邊,目光炯炯。
「哪兒學這一手?」明俊偉吧唧着嘴問道:「聽說老漁民都挺會編網的,你長輩兒是漁民?」
「屁,小爺自學成才。」姜河倨傲的挑了挑眉毛,眼睛賊溜溜的轉了轉,小聲道:「繩藝視頻里學的。」
「繩…藝…?」倆人聽着略耳熟。
「《花與蛇》沒看過?」姜河臭屁的摸了摸鼻頭,手上動作不停,嘴裏報菜名一樣蹦出一個個學名:「直臂縛、龜甲縛、菱繩縛…後高手縛、駟馬捆綁、蘇秦背劍、後手觀音……」
兩人聽的瞠目結舌,四目相對,彼此眼裏滿是震驚。明俊偉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熟睡的宋瑤,露出一個悲天憫人的表情,一聲長嘆。
也就兩根煙的功夫,姜河成功的綁好了五桶水,要不是繩子不夠,他真想來個五花大綁把水都給包圓。
三人各自背上一桶,動了動身子,確實絲毫不影響活動,就是跑動時尼龍繩緊勒着肩膀有些疼痛。
毛子哥倆兒換完衣服從後邊走了回來,看到三個忍者神龜在那兒撲騰,撲哧一樂。
「笑屁,你倆也得背。」明俊偉笑罵一聲,走到鐵門前從縫隙向外看去。
行屍還在,不過沒有之前狂躁了,抓撓鐵門牆壁的聲音漸弱,嘶吼聲也沒開始那麼誇張了,外圍行屍看來已經開始退散。
白聿棟一直站在管道上從通風窗口觀察行屍,見明俊偉背着水桶過來,道:「現在還走不了。」
明俊偉點點頭,卸下水桶盤坐在地上,嘟囔道:「怎麼整?真得在這兒乾等着?小潘丫頭和安貞兒子還在水塔上呢。」
「沒轍啊。」白聿棟嘆口氣跳了下來,咬上煙捲點着,愜意的噴出一串煙圈,道:「這幾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理?還有裏邊的女人。」
明俊偉撓撓頭,顯然也沒什麼好辦法,猶豫道:「反正肯定不能帶着,吃喝咱也沒有拿完,走的時候鎖在這兒吧。」
「哦?」白聿棟饒有興趣的看着他:「那跟殺了有什麼區別?」
「那我也沒招,要不你跟逸帆聊聊,我估計他會選擇最直接的方法。」明俊偉笑笑,摁滅了煙頭。
白聿棟看了眼坐在一邊箱子堆上休息的晁逸帆,感慨道:「這小子……挺狠的。」
明俊偉不可置否的撇撇嘴,抱着腦袋靠在箱子上,道:「歇會兒吧,估計晚上應該差不多了,到時候去水塔接人。」
「然後呢?」白聿棟靠在他一旁,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回這裏還是下山?」
「你怎麼打算的?我覺着還是下山吧,東西都收拾好了,再說咱們來的目的不就是搞物資嗎?」明俊偉反問道。
「行屍的問題不算太大,這幾個人……也好處理。」白聿棟突然來了精神,把各自歇息的姜河、晁逸帆幾人叫了過來。
「怎麼了?」姜河揉揉眼睛,他剛躺下準備睡會兒。
「趁這會兒沒什麼事兒,我得跟你們說道說道。」白聿棟摘下帽子放在一旁,指了指偌大的倉庫,道:「咱們有吃有喝,就在這兒安家咋樣?」
「安家?」
「對。」看得出白聿棟確實動了心思,他皺眉想了想,然後用煙蒂在地面上畫了個電站的大概,道:「山下的水估計一時半會兒退不了,電站咱們也基本摸清了。那個眼鏡不是說了嗎?這間倉庫很安全,北邊還有水庫。他們能在這兒活下去,咱們為什麼不行?」
「可是…」姜河一時沒跟上白聿棟的節奏,可是了半天也沒可是出來什麼。
明俊偉眼珠轉了轉,臉色古怪的問道:「那…你們連隊不是還有任務嗎?」
白聿棟臉色一黯,自嘲的笑了笑:「任務?我這幾天也在想這件事,剛才想通了。眼下最要緊的任務是活命,其他的,愛怎樣怎樣吧。」
晁逸帆神遊天外,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只是扔了句『你們決定』,然後自己又滾到一邊睡覺去了。
姜河其實也動過這個念頭,上山的時候還跟明俊偉說過這茬,不過後來事情一多也就忘了。
「安醫生他們還沒有回來,我覺着還是等人到齊了再議吧。」姜河又想起了之前他們的神神秘秘,估摸着沒那麼容易能定下來。當初安貞可是執意要去帝都,現在就他們幾個商量定居的事兒,確實不太靠譜。
「你不是領隊嗎?說話不算數?」白聿棟看了他一眼。
「我領個j8。」姜河罵了句髒話。
「嘿!怎麼回事,變着法兒罵哥哥我呢?」明俊偉賞了他一記爆栗,道:「姜河說的對,還是人齊了再說這個吧。而且,安醫生那邊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
「不用擔心。」白聿棟倒是信心滿滿,道:「何勇帶隊陪着去的,都是好手。」
說到這裏,姜河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道:「那咱們是不是得弄個警示什麼的?萬一安姐他們趕過來,一腦袋扎進行屍堆里可咋辦?」
明俊偉和白聿棟顯然已經交流過這件事了,都不是很焦急。
「涼水塔視野那麼好,咱們晚上和潘珞換崗,看見來人招呼一聲。」明俊偉往嘴裏塞了塊壓縮餅乾,嚼的不亦樂乎。
白聿棟的定居計劃沒能成形,只好悻悻的擺擺手:「那都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望風,行屍散了咱們趕緊行動。」
幾人各自散開,尋摸一處可以休息的地方,都不再言語。
宋瑤睡的很香,姜河把她摟在懷裏她也沒醒,只是翹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姜河並排躺了下去,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渾身骨節噼里啪啦一陣爆響。
沒一會兒,空曠的倉庫里低低傳來輕微的鼾聲。
外邊陽光正好,透過通風窗,斜斜灑進一地久違的安寧。
被明俊偉寄予厚望的涼水塔沒有辜負信任,接近六十米的高度確實可以為站在上邊的人提供良好的視野。只是,涼水塔不能附加望遠鏡的效果。所以姍姍來遲的安貞一行人就這樣和留在塔頂的潘珞擦肩而過。
小姑娘還在塔頂抓耳撓腮想辦法通知自己的隊友,而何勇他們已經從正門進入,一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十字路口。
值得一提的是,何勇一隊人靠近正門的時候碰見了一個老熟人,不對,應該是老熟狗。黃狗不知什麼時候加入了隊伍,眾人都在匆匆趕路,誰也沒留意隊尾多了條黃狗。也就是通訊兵一直咳嗽不止,為了不給背着他的戰友噴一臉口水,他只能將臉背在一邊咳。結果眼睛一掃,看到了這條冒充隊員的傢伙。
安貞、何勇等人都有些發笑,沒想到居然還有狗來迎接他們。黃狗見行蹤暴露,也不再低調,撲棱着耳朵跑到最前邊,一路將眾人領進了電站。
只能說他們運氣奇好,絕大多數遊蕩的行屍都被姜河一夥兒人給引進了生活區。此時的電站寂靜無聲,徒留滿地血跡和散落在各處的殘肢斷臂。那輛屢次帶領眾人衝出重圍的卡車還停在原地,屁股朝外,兩遍滿是撲倒在地的屍體,四處都是血痕。
黃狗一溜小跑,試圖將眾人往生活區帶領。但是何勇等人沒有聽它指揮,而是小心翼翼地鑽進了林蔭道,緩緩靠近大卡車。
卡車底和車頭位置有兩具新鮮的屍體,軀幹已經被啃咬的面目全非,腹部開着血洞,內臟大腸歪歪斜斜耷拉在外邊,黏稠的鮮血順着地面蜿蜒了下去。車底的屍體已經被啃蝕殆盡,森森白骨上覆着爛碎的血肉,血肉模糊的軀幹還保持着向外探身的動作,可惜終究還是沒能逃脫。
何勇幾人大概檢查了一番,也無法斷定死屍的身份,不過看他們身上碎成縷的衣服,不太像是自己人。
車頭的屍體睜開了雙眼,渾濁的眼珠動了動,喉間發出沙啞的低吼。他的一條手臂不知所蹤,僅剩的那條膀子鮮血淋漓,皮肉大半都被撕扯掉,露出裏邊粉嫩的肌腱。
二斤拎着步槍湊了過去,見這屍體要詐屍,毫不客氣的掄起槍托搗了下去。
「應該是連長他們。」何勇從地上撿起幾個黃澄澄的彈殼,確定了這裏之前血戰者的身份。
安貞咬着嘴唇不說話,他們聽到槍聲到現在差不多過去了一小時,這裏的血跡還沒有干,但槍聲再也沒有響起。不過,好在這裏沒有看到自己人的屍體,這讓大家安心了不少。
電站範圍很大,何勇本意是分開搜索,但是安貞不同意。
安貞指了指一直在十字路口追尾巴的黃狗,道:「它要帶咱們去那邊。」
「這不是軍犬,靠譜嗎?」何勇摸着下巴的胡茬,有點不放心。
安貞笑了笑,道:「軍犬不也是訓練的嘛?咱們跟着它去看看,這狗蠻靈性的。」
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除了找還是找,與其漫無目的的遊蕩,倒也不如跟着黃狗走一遭。
一行人再次上路,幾個端槍的戰士護在兩翼,安貞與背着通訊兵的戰士被護在裏邊,何勇在前,二斤斷後,匆匆跑回了十字路口。
有風吹過,捲起幾片落葉,裊裊而去。
安貞蹲下身子,揉了揉黃狗腦袋。黃狗這些天日曬雨淋也沒少遭罪,毛髮粘成一塊一塊的,觸手發硬。
「二鍋頭,帶我們找到他們。」安貞也不知道黃狗到底靠不靠譜,此刻也是靠着女人的直覺瞎矇。
黃狗汪汪叫了兩聲,扭頭朝生活區跑開,跑到路口見眾人還停在原地,又是一陣犬吠。
正門口一側的巷道里有行屍露出了頭,估計是之前追黃狗未果,反而被黃狗給兜蒙圈那幾個。
何勇等人四下打量了一番,保持隊形跟着黃狗沖了過去。
潘珞氣哼哼的停止了手舞足蹈,將尖刀插進後腰,鼓起勇氣踩在了爬梯上。
「你在這裏等姐姐,姐姐去找你媽媽。」潘珞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眼神里是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絕然。
「我也去。」小男孩用手背擦擦鼻涕,小屁股一扭也拱了下去。
潘珞嘆了口氣,心說這小祖宗膽兒可真肥。
何勇一夥兒到達十字路口時,潘珞總算大概判斷出了這些人的身份,因為跟在隊伍里的黃狗,因為顯眼的白大褂。之前山坡上的距離過遠,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身影,而十字路口被陽光灑了正着,除了白大褂,那一隊的迷彩服也很好辨認。
小男孩奶身奶氣的喊了聲媽媽,潘珞也在心裏喊媽媽。
潘珞知道行屍都去了哪裏,所以不敢大聲呼喊,而且這個距離喊也沒用,身後就是通風口,嗚嗚的風聲很輕易就蓋住了她的聲音。小姑娘身上也沒有點火冒煙的事物,只得鉚足了勁兒在塔頂上揮舞雙手,試圖引起那邊隊伍的注意。可惜,沒人注意到她。
隊伍不出潘珞所料,跟着黃狗朝生活區跑了過去,她也決定不能再等下去。萬一那邊再跟行屍打起來,整個亂了套可就真沒人能來救她了。
兩個小小的人影從塔頂緩緩向下移動,橫風怒卷,潘珞的長髮被吹的四散飛揚。
同一時刻的山腰處,吳文濤用皮靴撥開了一處熄滅的火堆,蹲下身用手摸了摸。
「熱乎的。」這個長發魯迅拍淨了手上的灰,看着山頂兀自轉動的風機,心想:可算是趕上了。
caroline和他並排而立,眯着藍眼睛眺望山巔,腰間銀白色的伯萊塔手槍熠熠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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