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道歉沒用,欠我一頓飯。」章媛大喇喇地開出條件,「不行,起碼要三頓飯。」
「沒問題,三頓飯算什麼,三十頓飯都沒問題。」 季青凌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章媛笑嘻嘻地說。
「我前段時間拿了一壇好酒來,正好中午咱們喝一點。」季青凌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快去快去。」章媛的饞蟲也被勾了上來,打了電話讓顧梅泉到她的雲香堂,她們喝茶,季青凌下廚。
季青凌和章媛很久沒有這樣促膝長談了,兩人之間想說的話特別多,顧梅泉開始只是個傾聽者,到了後來喝了些小酒,聽到兩人說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便也忍不住加入了。
三個女人天南地北,無所不聊,聊到興起,顧梅泉還當場攬琴撫奏,頗有幾分名士的狂態。
大家都在興頭上,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直在一邊默默吃飯的程菀靜趁她們不注意,偷偷嘗了一口酒壺中的酒。
甜甜的,還有一絲辣辣的感覺,喝到喉嚨里,肚子裏都覺得暖暖的。
挺好喝的啊,難怪大人們這麼愛喝,她舔舔嘴唇,又偷偷抿了一小口。
見依然沒有人注意到她,她一口接一口,不知道喝了多少口,直到「砰」的一聲,醉倒在地。
三人被嚇了一跳,連忙圍攏過去查看她的情況,卻只見她張嘴打着呼嚕,臉色酡紅,滿口酒氣。
「這小傢伙,竟然偷喝酒!」章媛目瞪口呆,程菀靜從小就老成穩重,一板一眼的,絲毫沒有孩子的天真可愛,這樣嚴於自律的孩子竟然會趁她們不注意偷喝酒。簡直是太顛覆了。
「空了!這丫頭喝了不少,難怪會醉倒,」顧梅泉搖搖酒瓶,無奈地笑。「這酒真是好酒,我還沒喝夠呢。」
「她會不會酒精中毒啊?要不要送醫院?」只有季青凌一個人滿臉擔心,其他兩個一個是程菀靜的小姨,一個是她的老師,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酒度數才多低。能中什麼毒?她也總共沒喝幾口,是她酒量不行,別管她,讓她睡一覺就好了。」章媛隨意地揮揮手,「只是可惜了這麼好的酒,被她給糟蹋了。」
「青凌,你還能買到這酒嗎?給我搞幾箱過來。」
「我也想啊,問題是人家只送不賣的,是我導師的朋友自己釀的,他在H市自己種地自己釀酒。那日子真是神仙過的……」季青凌把文重的生活娓娓道來,聽得章媛和顧梅泉都是悠然神往。
「你的那位朋友是個真正風雅的人,如果有機會去H市一定要想辦法住他的客棧。」顧梅泉一臉羨慕。
「其實我們也可以效仿他啊,乾脆也不要搞什麼客棧了,多麻煩,咱們到郊外弄個小院子,在租幾畝地,也可以過那種自耕自種的日子啊。」在市長夫人章媛看來,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兒。
「可是我們到底是做不到他那樣超然物外,我還要想着讀研保博。顧老師要想着她的古琴學校,媛姐你還得打理雲香堂寫書,那種日子過一兩天還可以,久了恐怕還是放不下。」季青凌苦笑道。她曾經也和傅梓君幻想過那種歸隱田園的日子,最終還是和現實妥協了。
顧梅泉微微頷首,面露無奈,「身在田園,心在世俗,刻意追求形式。也是落入了俗套。」
「沒你們說的那麼嚴重,我一直都認為,有夢想就該去追求,顧慮那麼多做什麼?與其羨慕別人,不如成全自己。」章媛不以為然,「我當初就是看上了我們家老趙,也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我就放手去追他,還不是照樣被我追到手了。」
季青凌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了,她從沒聽過章媛談起她和趙守言的婚戀史,只知道章媛和趙守言同樣出自京城世家,這樣的組合難免會給人一種政治聯姻的感覺,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情投意合的。
而且趙守言那樣長袖善舞的人,竟然能夠讓章媛這個在社交場合上十分清高的女子倒追,那畫面她實在很難想像。
「你還好意思說,那時候他才十七歲,你這麼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就和小靜差不多大,竟然也懂得男女之事,我們都以為你們是在辦家家酒開玩笑的,沒想到他竟然還下得了手!」顧梅泉顯然是知道他們當初那一段的,一向沉穩的她借着酒勁大搖其頭。
「女孩子都早熟,你又不是不知道。」章媛非常得意,「那時候老趙多水靈的一個人啊,我最喜歡看他穿白襯衫配牛仔褲的樣子了,平時一副高傲冷漠的樣子,一逗弄就臉紅,哪裏像現在暮氣沉沉的,一點兒都不好玩。」
高傲冷漠臉紅?這是形容趙守言的嗎?季青凌眼前浮現出親切而又精明的趙市長穿白襯衫配牛仔褲水靈的樣子,心中只覺得一陣惡寒。
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句話果然不錯。
「你這個傻丫頭,趙守言早就看上你了,故意端着一副架子讓你去追他,你還成天傻乎乎地跟在他身後,我們都替你臉紅。」顧梅泉伸手就要羞她。
章媛一把抓住她的手,「三嫂,你還敢說,那時候你和三哥一塊兒捉弄我們……」
季青凌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兩人,原來顧梅泉是章媛的三嫂?!她竟從沒聽她們提過!
章媛和顧梅泉卻是瞬間沉默了,顧梅泉的臉色慢慢黯了下去,章媛訕訕地縮回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反應,眼裏滿是愧疚。
「三嫂,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那段日子多開心啊。」顧梅泉的笑容十分縹緲,看得一直沒有存在感的季青凌心裏發酸。
「三哥都走了那麼多年,你就忘了他吧。」章媛憋了很久,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話剛說出口淚水就涌了出來。
顧梅泉沒有說話,只是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青凌,還有酒嗎?」
「沒,沒了,那我出去買。」季青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認識她們這麼久,知道她們都是內斂沉穩的人,如果不是今天借着酒勁,恐怕也不會說這麼多話,尤其還是當着自己這個外人的面,這些情緒大概在她們心中已經積壓很久了,她無意窺人私隱,便想着給她們留下自由談話的空間。
「別去了,我這裏還有幾瓶酒,我讓他們送上來。」章媛拉住她。
「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顧老師是守言堂哥的妻子,所以我喊她三嫂,三哥十年前車禍去世了。」章媛低聲說。
「哦,」季青凌望着顧梅泉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可是這樣的處境也讓她覺得尷尬,如果她們是普通人家出身,她可能還能自然一些,一想到她們身後那些龐大的家族所牽扯到的方方面面利益,她就頭大,有的時候知道太多並不是好事,「顧老師節哀。」
「也沒什麼好哀的,畢竟都過去十年了,再濃的感情也淡了,如果不是有照片,說不定我都快忘了他長得什麼樣了。」顧梅泉的眼神雖然黯然,說出的話卻是雲淡風輕,「要不然我當初也不會把空谷流泉給賣了。」
敢情空谷流泉是顧梅泉和趙三哥的定情信物啊,虧她當初還說是為了籌錢辦古琴學校,她就覺得奇怪了,顧梅泉怎麼也不像是個拿不出幾十萬的人啊。
季青凌臉上還是那副面癱樣兒,心裏已經大聲咆哮起來,要是早知道這是顧梅泉的定情信物,說什麼也要阻止傅梓君當初拍下來。
「沒想到空谷流泉落到青凌手上,你還是得常常面對它。」章媛撇撇嘴,「真要是看淡了,你就不會賣掉它了。」
自己高價買來的琴竟然是別人的定情信物,就算季青凌再豁達,也難免膈應。
「現在是青凌的琴了,你再這麼說,她可要傷心了。」顧梅泉看着她僵硬的臉色笑道,「只是一床琴而已,輾轉了好幾位主人,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你不必太在意。」
「那,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吧,」季青凌乾笑幾聲,她不是一個八卦的人,的確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啊,「我們可以繼續聊一聊在郊外種地的事情。」
章媛和顧梅泉都一臉驚詫地看着她,見多了八卦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實誠的,章媛最欣賞她的脾氣,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說季青凌,你這個話題轉得也太生硬了些吧?你就不能婉轉一些嗎?」
「哎,我就是個粗人,你們就別要求我這麼多了。」她連連求饒,「我真的不想知道這麼多秘密啊。」
「哈哈哈……」顧梅泉和章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起來,「我就說青凌是個妙人吧。」
「你怕我們把你殺人滅口啊?」章媛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季青凌還沒什麼反應,她倒是捂着肚子狂笑不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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