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劍俠傳 九十一章生死相依

    此時湖邊只剩下兩人,頓時顯得安靜異常。雖有葉隨雲在旁,但眼見遠近遍地的屍首,唐笑還是不由骨寒心悚,忙拉着葉隨雲離開。

    葉隨雲感到唐笑拉着自己的手微微出汗,知她害怕,伸臂托在唐笑手肘上,氣浮雙腿,一用力倏地躍出五六丈去,快要落地時,再用腳尖一點又是五六丈的距離,若是落腳旁有大樹之類,便在樹根上借力,躍的更高,如此反覆,唐笑只覺身不落地,好似要騰雲駕霧般飛翔起來,霎時忘了害怕,大感安心,忍不住贊道:「葉家哥哥,這些時日你的輕功也是長進了不少,還記得一年前在西陽林,你也是這般托着我,卻跑的莽莽撞撞,毫無章法。」想到當日葉隨云為救自己,被沈眠風一爪重傷,種種險況仍是歷歷在目,忍不住心頭暗暗甜蜜。

    此時早已遠離了映秀湖畔,葉隨雲停下腳步,鬆開唐笑的手,笑道:「那還要多虧了你送的木偶,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啟蒙師父啦。」說罷從懷裏拿出那對藥王木偶。唐笑見他貼身保存此物,顯得很是珍視,更是說不出的開心。

    這對木偶是出自當世第一名醫藥王孫思邈之手,一隻上面標示着人身主要的三百多處大穴,另一隻刻畫着人體奇經八脈和十二主經脈,不論是用於醫道亦或武道都極有意義。葉隨雲能在武學修為上不斷提升,舉一反三,除自身天賦外,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公孫書硯當日講解木偶的悉心教導,使他掌握了內功不同境況的運用,也明白了真氣在經脈中吞吐的法門幾何,為日後習武奠定了紮實的理論根基。

    葉隨雲本身天資記性俱佳,用心學習之下,對於人體穴脈的認知六年前可說已窺門徑,也直接導致他後來學習秋雨訣時水到渠成,一日千里。而後在並無名師指導的情況下,對點穴,輕功等技藝也是憑着對公孫書硯所教的回憶,慢慢摸索,最終由生練熟,究其根源便是這對木偶。因此他說唐笑是自己的啟蒙老師,並非全是玩笑話。

    唐笑把一對木偶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回葉隨雲手中,將他的手掌闔上,道:「師父什麼的可不敢當,你隨身帶着他們,我可比什麼都高興。」

    葉隨雲忽想起一事,道:「純陽派的謝雲流前輩曾對我提起過空冥訣的事,而且此書似乎還與我爹有關,方才我聽那個莫雨說,他所修煉的便是空冥訣。」唐笑回憶了一下,道:「不錯,我最初見他時,他就說過自己的內力出自空冥訣,當時我替他診脈,發覺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道亂竄,應當就是造成他頭痛不止原因,想必也是他胡亂殺人的原因。」

    葉隨雲憂思道:「謝前輩說過空冥訣很邪門,會影響修習者的心智,看來此話不假。只可惜剛才一時疏忽,竟忘了向他問明書現在何處?」錯過機會,讓他好生懊悔。

    唐笑打個寒戰道:「如此恐怖的武功,你問來作甚,還是離得遠些好。」葉隨雲笑了笑,想到謝雲流曾囑咐自己應當拿到空冥訣加以保管,卻不敢明說,免得唐笑擔心。

    眼看天色微亮,葉隨雲道:「唐姑娘,你隨我在外飄蕩這些日子受盡辛苦,是時候回家了,總不能一直跟着我東躲西藏。」

    唐笑急道:「你這人,說的好好的便要趕人走,怎的翻臉比翻書都快。」滿面慍色,顯然大是生氣。

    葉隨雲忙道:「你別誤會,我怎會趕你走呢。只是我眼下境況堪危,真心不願你再受牽累了,況且你就不怕你爹爹擔心嗎?」

    唐笑欣然道:「我都不擔心,你擔心個什麼勁,我爹爹要是有事,自有辦法聯絡到我,你就別操心啦。說吧,下一步要怎麼辦?」同葉隨雲逃亡在外,雖偶有挫折,但對她來說仍是開懷多,憂愁少,雖然唐笑也說不清這是什麼感受,但她清楚陪着葉隨雲一起,就算浪跡江湖也是心中喜樂的。

    這段日子相依為命,其實葉隨雲也捨不得和唐笑就此分離,見她語氣堅定,便不再婆媽,道:「君山是暫時回不去了,有林誠大哥照顧,想來奶奶也無須擔憂。我既答應了香婆婆幫她取回金冊,便去尋尋那寇島,不要失信於人。」

    唐笑哼了一聲道:「這個婆婆心腸不好,但是看在肖姐姐贈藥的份上,就幫她一回吧。」

    葉隨雲正要說話,猛的察覺身後勁風襲來,速度極快。他來不及回頭,右臂橫擺掃向後方,倏地一招神龍擺尾,就聽啪的大響,和對手接了一招。

    那偷襲之人被震的連退數步方才停住,站穩後道:」葉兄真是小心翼翼,即便是談情說愛時也這般機警,可謂一心二用呀。」

    葉隨雲從此時發麻的手臂已知來者身份,冷然道:「閣下當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了,竟干起了偷襲的勾當。」

    來人正是方浚,他呵呵笑聲,唰的打開摺扇輕搖,道:「就是想看看葉兄功力是否恢復了。」

    葉隨雲笑道:「足下有心了,我此刻神完氣足,正想找人打一架,活動活動手腳,你就送上門了。」言下之意,自己狀態痊癒,對付你綽綽有餘。

    方浚笑着點點頭道:「失蹤月余,我還道你已經毒發身亡了,閣下果然是個命硬的人物。」

    唐笑一聽,果然是方浚在扇中的暗器下毒,與自己先前的猜測相同。葉隨雲此時看來正常,但肖天歌早已說的明白,他只是將毒性壓制在體內,並沒有完全解除,唐笑心裏急於知道**的線索以便對症下藥,便想詐他一詐,道:「區區小毒,有什麼了不起的,本姑娘反掌間便解了。」

    方浚臉色微變,卻未關於**一事繼續多說,只是對唐笑道:「你這小妮子,好狠的手段,過一會兒等我將你擒住了,定叫你知道我的厲害。」唐笑知道他指的是被自己偷襲的事,想到此人定然遭受了不少的罪,忍不住做個鬼臉,心中大是得意。

    確如唐笑所料,方浚當日中了火麻針,往後數天傷腿紅腫不堪,又痛又癢,枉自一身高強武藝卻束手無策,被折騰的夠嗆。他此時距兩人遠處而立,固然是忌憚葉隨雲,同時也實在怕這少女又發出那無形無影的牛毛細針來。

    葉隨雲道:「足下只身前來,便想對付我們,是不是太過不自量力了。」方浚心頭一陣的不舒服,想到自藝成以來,橫行天下,會過多少豪傑強手,誰敢這般小覷自己。奈何葉隨雲確實太強,方浚心裏有數,駁無可駁,也更加堅定了殺死對手的決心。

    他神態復又如常,道:「葉兄的本事,區區在下還是知道的,若是一個人前來那對你這大高手豈非太過不敬,自然還有另外的老朋友。」

    話音一落,葉隨雲頓聞四周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響起,只見百多人頭包黃布,手拿弓弩,遠遠站定,將自己和唐笑團團包圍。當中走出一人,正是先前阻擊洛聞先部隊的陳嵩伯。

    陳嵩伯略略打量了葉隨雲一眼,對方浚道:「這小賊有什麼大不了的,竟要調撥幾隻部隊配合行動,小題大做。」方浚不動神色,暗罵此人愚蠢。

    唐笑卻聽的心下不快,罵道:「你才是小賊。」


    葉隨雲倏地將唐笑攔腰抱起,雙腿一登,高躍直上,朝包圍圈最薄弱處跳去。陳嵩伯大叫道:「放箭,放箭。」頓時只見漫天飛失,籠頭鋪下。

    葉隨雲幾個起落已出對方圍陣,聽得箭聲射來,空中連鼓真力,單掌碧浪翻波,射來的箭被他掌風一帶,失了準頭,紛紛落下。他知勢在危急,要是自己一人,萬事無憂,怎麼都好說,也不怕他來多少人。可此時唐笑在側,定要先照顧她周全,冒不得半點險,因此絕不可等敵人率先發難,這才搶其不備,趕快逃離為上。

    唐笑被葉隨雲單手擁在懷中,但覺他全身氣息奔涌,熱流縱橫,心情感受與當初在西陽林不可同日而語,忍不住胸口小鹿亂撞,一顆心砰砰直跳,混已忘記了害怕。

    葉隨雲哪裏知道唐笑在想什麼,只是低頭覓路快逃,奇怪的是每到將敵人甩在身後,在身旁不遠就又出來一批人,竟好像已經等候了多時,朝着自己二人又是一通亂箭,逼得他不得已只能向着沒有埋伏的方向跑。

    如此幾番,葉隨雲已奔得出了一身的汗,唐笑心有所覺,蹙眉道:「他們似乎在趕着我們走。」葉隨雲不明所以,剛問了聲「你說什麼」,忽覺腳下一空,整個人猛的朝下跌落,電光火石間心知落入了陷阱。四周無處借力,一剎那他雙臂發力,想將唐笑拋出去,誰知唐笑也已發覺了他的意圖,緊緊箍着葉隨雲的手臂,這麼一耽擱,兩人雙雙掉落,砰的摔在地上,好在葉隨雲先着地,為唐笑當了墊子。

    二人剛一落下,頭頂的光線隨即消失,陷阱洞口已經被掩蓋起來,接着轟一聲巨響,似有什麼重物壓在了上面。葉隨雲眼前漆黑一片,回想落下的一霎所見,距離洞口不過一丈距離,並不算遠,當下吸了口氣,猛的上躍,雙掌並推,一式『魚躍於淵』擊在阻擋物上,豈知啪的一聲後,毫無動靜,他又落回原地,急道:「似乎上面有很重的東西壓着,我在空中難以發力,推不開它。」

    這時,就聽外面一人笑道:「葉兄不必徒費精神了,這幾百斤的大石一早就準備好了,所謂力從地起,這地井深淺是精心量度所挖掘,你跳起來又如何使力呢,推不開的。」說着放聲大笑,正是方浚,聽起來得意之極。

    葉隨雲和唐笑也頓時明白了,這個陷阱是方浚等人早已安排好的,難怪剛才一路之上總是伏兵四起,有意識的趕着自己。唐笑道:「他們原本就打算好的,就算射不死我們,也要將我們趕到此處。」葉隨雲安慰道:「別怕,他們要對付我們,殺也好,抓也好,總是要打開上面的蓋子。只要一有空隙我就衝出去。」

    方浚又是一陣大笑,道:「葉兄即是丐幫幫主,可知丐幫有一道名菜叫做叫花雞的,用荷葉包裹埋入地下,在上面以堆火烤炙,熟了之後說得上滋味妙然,回味無窮。」

    葉隨雲心頭一沉,方浚接着道:「丐幫幫主大駕在此,當然少不得要做一做這叫花雞了,只不過我等煞費苦心,請君入甕,便是要請葉兄來做這隻雞了。」就聽陳嵩伯道:「點火。」接着一陣嘈雜,似乎在兩人頭頂上方擺置了不少木材。

    唐笑也已明白,驚道:「他。。。他是要把我們燒死在這兒?」葉隨雲雖沒出聲,唐笑也知他定是沮喪之極。

    不一會兒熱氣漸漸透入,想來上面火已旺了起來。葉隨雲又接連跳起擊打,卻終是無功而返,問道:「剛才我要拋你出去,你卻為何不肯。」唐笑也已平靜下來,道:「我出去做什麼,跑也跑不了,還不如和你死在一起。」

    葉隨雲思潮起伏,想到自己二人命在旦夕,忍不住胸中一酸,流下淚來,他並不害怕,也不屑讓惡人聽見,只是想到自己臨死也沒能洗刷冤屈,而要背着惡名離開人世,想到人們對自己的唾罵,忍不住心有不甘,卻也莫可奈何。又想奶奶今後孤苦無依,只盼林誠能照顧她老人家終老,此外也就沒什麼留戀的了。

    四周熱力漸增,隱約聽陳嵩伯道:「只是可惜了那個美貌丫頭,這般尤物當真是世間少有。」說着喟嘆不已,很是惋惜。方浚冷冷道:「將軍該知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姓葉的能耐你剛才也瞧見了,若是讓他逃出來,將軍可有把握對付。」陳嵩伯沒出聲,想是點頭贊同,半響才道:「方少俠說的對,也多虧了影子先生安排下這天羅地網,否則是萬難除掉這等高手的,那小丫頭也只好做個陪葬了。」

    葉隨雲暗忖又是影子先生,擦擦眼淚,對唐笑歉然道:「本來他們要對付的只是我,卻連累了唐姑娘你。」卻聽唐笑道:「不是連累,是我心甘情願的,葉哥哥,若是你死了,就算沒困在這裏,我也不願再活着了。」

    以前對兩人之間的感情只是懵懵懂懂的葉隨雲,當此生死時刻,驟然聽到唐笑真情流露的話語,就算他再不經世故,也已經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當中的情意,縱然她說的輕聲,卻也猶如耳旁的炸雷想起。心情激盪下,葉隨雲語難連貫,顫聲道:「唐。。唐姑娘。。你。。。你。」

    唐笑黑暗中觸摸到葉隨雲的手,緊緊握住,哽咽道:「你還叫我唐姑娘嗎?」葉隨雲微微一愣,唐笑道:「家人平日都喚我笑兒或是笑笑。」葉隨雲點頭輕聲重複道:「笑笑。」

    唐笑能在臨死前吐露心曲,且得到心上人的兩情相悅,此時雖已被蒸的渾身濕透,心中卻是歡悅無限,將葉隨雲的手撫在臉頰,道:「葉哥哥,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在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此時也一樣。不僅。。。不僅不怕,還很。。還很高興呢?」她內功不如葉隨雲,熱氣熾烈下說話已氣息不接,斷斷續續。

    葉隨雲也已經汗下如雨,耳聽得唐笑氣息轉弱,忙以手抵在她背心,一股真力送過去,問道:「都要死了,還何來的高興?」一心要逗她多說話,免得昏蹶過去。

    唐笑被這股內力相輔,精神又好了些,道:「因為和你在一起,就算死都是開心的。」

    葉隨雲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憐惜,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又是不甘,將唐笑緊緊抱在懷裏,悽然柔聲道:「對,咱們在一起,無論生死都是快樂的。」

    唐笑安靜的被葉隨雲擁在懷中,忽想到了什麼,伸手自衣襟中取出火摺子甩着了,漆黑的地洞頓時明亮起來。葉隨雲見狀強提精神,打趣道:「他們外面點火,咱們裏面點火,難不成是要裏應外合嗎?」

    唐笑笑道:「臨死前我定要好好記住你的樣子,好下輩子找你時容易些。」葉隨雲喉間哽塞,淚流滿面,再也笑不出了。

    此時洞內猶如熔爐,兩人都已是大汗淋漓,混着淚水交織在臉上不停流下,散亂的頭髮蓬萋不堪,髮根處都已捲曲起來,可算狼狽以極。但不管葉隨雲還是唐笑,都覺對方此時說不出的動人好看。兩人緊緊擁在一起等着最後的時刻到來。

    就在唐笑呼吸不暢,意識恍惚間,突然覺得腳下的地面一動,一塊土坷垃被推開在一邊。接着一隻大白鼠從地底鑽了出來,正是那異鼠老白。

    唐笑當真是喜從天降,猶如見到了世上最親的人,脫口道:「老白!」葉隨雲雖是莫名其妙,卻也知道不是相詢的時候。

    老白似乎很難忍受這裏的熱氣,只是對唐笑吱吱兩聲,便又鑽了回去,似乎在說跟着他。二人連忙跟着鑽進了鼠洞,那洞被體型肥碩的老白打通,雖還是狹小異常,卻已足夠二人匍匐通過。

    唐笑兩人剛才被火力烤炙,已是體力透支,但此刻死裏逃生,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隨着老白沒命的使勁前爬,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終於鑽出地面,重見了天日。

    此時暈頭轉向,也不知身在何方,但二人劫後餘生,恍如隔世,不禁一聲歡呼,緊緊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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