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了黃羽裳,莫小魚一路腳下生風往後山趕。
剛轉到後山,迎面撞上正在樹蔭底下等她的郗早軾。
「小魚,你怎麼才過來。」
聽起來這貨好像等了挺久。莫小魚板着臉,斜眼瞥他一眼,哼道:「你倆可真夠仗義的,把我一個人丟下應付黃羽裳。」
「嘿嘿。」郗早軾憨笑幾聲,「你不是問她灰玄龜的事嘛,我們沒見識,插不上嘴。而且宏生跟她不對付,你是知道的。我嘛,對美人沒興趣,就先走一步,在這等你。你可別生氣啊。」說着,趕緊伸手去接莫小魚的食盒。
「奇怪,黃羽裳溫柔漂亮,人見人愛,怎麼你們兩個例外?」莫小魚毫不客氣的遞了食盒給他。
「切,不過是個爐鼎,你別看現在個個都圍着她轉,以後註定要被人採補的,再溫柔漂亮也沒用。」郗早軾語氣不屑,「那個杜月榮你知道吧,前山的小頭目,平時總和宏生對着幹。大家都知道他對黃羽裳最好,為什麼好?呵,還不是看上了黃羽裳的爐鼎體質。即使她是張家的人,早有了主,可要動了情,誰也攔不住近水樓台先得月,是吧。」
「……」這些所謂的求道修仙者,不過是一群道貌昂然的凡人罷了。對郗早軾的說辭,莫小魚不置可否。
「你還小,以後少跟這些人來往,一個個精於算計,都不是省油的燈。」
說得你和許宏生多純潔似的。莫小魚腹誹,嘴上應道:「嗯。」
郗早軾見她不以為然,又說:「泰喜師兄看重你,能擋去不少麻煩。可是,你別以為他們嘴裏說着清心寡欲,無欲無求,心裏也是這麼想的。九天門裏的爭鬥,比起凡間,更為殘酷無情。」
這個我絕對相信,你們一群半大的孩子就能整這麼多事出來,何況門裏那些。莫小魚想了一下,說:「我會注意的。」
「好了,不說那些討人嫌的傢伙。宏生說小食堂定在十五開張,你這邊還有什麼問題?」郗早軾放鬆神情,笑說道。
「菜蔬和水果的種子昨天才種上,五天能收穫嗎?」莫小魚問。
「菜蔬沒問題,我和宏生昨天買了不少催長的靈肥,你只要按宏生說的,定時定量澆水施肥,保管五天就成。」
「行,那就十五開張。」莫小魚點頭,「有幾個人訂餐了?」
「呵呵,這個你不用操心,宏生都安排妥當了,這個月就接十個人的單,多了我們不接。」
莫小魚相信許宏生的能力,沒有再問,只點點頭。
「對了,小魚,昨天到底怎麼回事,我和宏生買東西回去的晚,你悶嘴葫蘆一字不提,我們還是聽別人說的。灰玄龜怎麼就死了?不是泰樊師兄訛你吧?你別怕,如果他真訛你,我們有的是辦法整他。」郗早軾真心好奇。
「呵呵……」莫小魚揉揉鼻頭,說,「不關泰樊師兄的事,十有八九給黃羽裳說中了,灰玄龜是被我氣死的。」
「不就碰個頭嘛,什麼心胸狹隘,不知進退,有那麼神乎嗎?」郗早軾不信。
你們不懂,我唱了一下午的逗比歌,如果它真開了靈智,懂得人言,你說能不生氣嗎?莫小魚心想,打死我也不能把歌詞供出來,從此務必雪藏逗比歌。
「唉,別提這件事了吧。」莫小魚重重嘆氣。
郗早軾見她情緒低落,把滿肚子的疑問壓了下去,沒再追問。
莫小魚心虛,見他果然不再提灰玄龜的事,鬆了老大一口氣。
菜地辟在屋前不遠處,只三分,整了五壟,分別撒了白菜、韭菜、黃花菜等尋常菜蔬的種子,一夜之間,都發了芽,抽了條。
另外,應莫小魚的特別要求,在樹林邊緣,三人還撒了些蘋果、李子、水蜜桃等水果的種子,此時,也都長出了兩瓣小綠芽。
媽媽說過,女孩子多吃水果,皮膚好。莫小魚看着這些小綠芽,想到馬上有新鮮的水果打牙祭,心裏美滋滋的。
「果然團隊力量大。」她滿意的看看田地,看看菜地,看看果園,再看看像模像樣的小食堂,覺得小夥伴們很給力,人生很美好。
這日十四,萬里無雲,天高日晶。
想到明天就是小食堂開張的大日子,莫小魚三人興奮異常。
「宏生,明天沒問題吧。」一個問題,郗早軾問了又問。
「能有什麼問題?小魚的手藝練了幾天,不比泰真師兄的差,統共十三個人的飯菜,應付得來。你呀,別擔心了,明天吃了早飯,過去給小魚打下手。」許宏生不耐煩的回道。
「呵呵,我這不是第一次做生意嘛,緊張,緊張的。」郗早軾呵呵笑。
「我們只供應中、晚兩餐,準備時間富餘,你就放心吧。」莫小魚給他吃定心丸。
「好,放心,放心。」郗早軾不好意思的撓頭。
原本許宏生計劃提供一日三餐,考慮到莫小魚年紀小,怕早上一個人應付不過來,所以減成兩頓,早飯還在銜草廬的食堂吃。
對此,莫小魚表示,許老闆的心還沒有黑透。
是夜,月朗星稀,薄雲飄渺,與往常無異。
莫小魚收拾妥當,準備休息。
剛掀起被窩,只聽得噼啪一聲巨響,她雙腿一軟,摔倒在地。
「要下雨了?」嘴裏嘀咕一句,正想爬起來,又是噼啪一聲巨響,一道紫色電光帶着千鈞之力劈過,把小茅屋內照得亮堂無比,莫小魚腿又軟了……
登天殿內,九位司主聚在一處。
「掌門,剛才天生異象,可是禹華出關了?」九天司司主賈正景開口問道。
紫霞真人坐在大殿之上,左手撫須,右手執一柄拂塵,緩緩回道:「是。禹華閉關三百餘年,此番出關,便引來雷劫,看來是悟了真道,修得大乘了。爾等速速回去吩咐各司弟子,今夜只管待在屋內,不得妄動。」
「是。」九位司主各懷心思,領命而去。
雷電中心,一名青衣男子披髮盤坐,他輕闔雙目,雙手在身前結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嘴裏念念有詞。須臾,一縷縷祥和的白色柔光自他手心溢出,如蠶絲裹繭,將他護在其內。
轟隆隆,轟隆隆……主峰頂上,烏壓壓的雲層越來越厚,越來越廣,無數紫色光電在雲層中跳躍穿梭,星月之光被盡數遮去,整座連峰山黑漆漆一片。
噼啪!
雲層蘊集了足夠的力量,氣勢洶洶地朝那青衣男子劈下第三道天雷。
青衣男子保持着盤坐的姿態,巋然不動,天雷打在那層白色光圈上,嘩啦啦碎成一節節光束,消失在夜色中,連那迫人的威壓都盡數化去。
轟隆隆,轟隆隆,雷聲更大了。
紫霞真人端坐在殿內,面色祥和,他一遍遍的撫弄着及胸的雪白長須,若有所思。
「掌門,九司司主已安排妥當。」門內最高執事萬時觀進殿稟報。
「嗯。」紫霞真人應了一聲,面上帶了些喜色,說道,「時觀,九天門馬上要出一名大乘修士了。」
「恭喜掌門!此乃我宗門大喜大幸之事,縱觀雲海大陸,一門兩名大乘修士的,也只有九天門罷。」萬時觀垂首賀道。
「禹華這孩子,不錯。」紫霞真人點頭。
「禹華大師兄天縱奇材,一直以來都是眾位弟子的榜樣。他能有今日的成就,不僅因他天資過人,更離不開掌門的諄諄教誨。」萬時觀恭敬的說道。
「大道無情,仙途漫漫。我能指導他的不過一二,真正的道須得他自行參悟。」紫霞真人長嘆一聲,「我自任掌門,收徒二十有三,天資比他好的有,修行比他快的有,行事比他圓通的有,說話比他伶俐的有……但,如今只剩他一人,只有他不曾讓我失望過。九天門的將來,託付給他,我也放心了。」
「掌門!」萬時觀聞言,長跪在地,匍匐不起,「您正春秋鼎盛,為何發此悲音。」
紫霞真人見狀,又是一聲長嘆:「三千年前,異星降世,投入我門,本以為她能帶給九天門轉機,成為雲海大陸第四個飛升的大能,誰想她六根不盡,七情交疊,雖有逆天的體質,但道心不堅,最終隕落。」
「軒轅靜與妖魔勾結,自甘墮落,她命隕鳳鳴山,並不是掌門之過。」
「孰對孰錯,如今說來已無意義。九天門自第一任掌門開山立派,已有十餘萬年,除了第一任掌門,竟再無人飛升。我任掌門兩萬餘年,無一作為,實在有愧於先人。」
萬時觀低頭不語:掌門,請說重點……
「前幾****觀天象有變,卜得一卦。」紫霞真人頓了一頓。
「不是禹華出關的事?難道還有其他大事發生?」萬時觀抬頭問道。
紫霞真人四十五度角望天,徐徐說道:「禹華出關之事,我早已卜得。他雖進階至大乘修為,還不能影響天象。這次卦象顯示,又有異星降世。」
「什麼?!」這下萬時觀真心震驚了,他雖對掌門囉嗦的毛病略有微詞,但對掌門的卜卦之能,一向五體投地。
紫霞真人對萬時觀的反應十分滿意,說道:「這次異星方向仍指向我九天門。」
「難道在這批新弟子中?」
「大概是了。」
「既然如此,我明日安排人手多加留意。」萬時觀說道。
「這次異星光芒十分微弱,事關重大,你派人暗中觀察便可,不宜大肆張揚。」紫霞真人甩了一下拂塵。
「弟子省得。」萬時觀應道。
「這雷怎麼還沒劈完,當年我進階大乘的時候,可沒花這麼長時間。」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您確定沒記錯?我可聽人說了,當年您被劈得只剩一口氣,全靠上任掌門一枚壓箱底靈丹才救過來的,「您的修為比大師兄穩固,區區雷劫,自然不在話下。「
紫霞真人聽得身心舒泰,撫須說道:「你回去下帖給交好的各門各派,下月初一九天門設宴慶祝禹華修得大乘,邀諸位道友前來共慶。」
天雷還劈着呢,您確定大師兄不會掛?萬時觀心中如此想,嘴上仍恭敬回了個是。領命出了登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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