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裏,除了月光帶來一點微弱的光以外,其餘什麼也看不見,未關的窗戶傳來陣陣海風的呼嘯聲,這樣的氛圍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小七?」林理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就怕驚動了裏面的人。
工作人員將帶來的手電遞給林理「房間有應急燈,我去打開。」
「不,你們都出去!」林理拒絕工作人員的幫助,走到逗逗迪迪面前蹲下輕聲的說:「寶貝,媽媽現在在跟你們捉迷藏呢!你們去把媽媽找出來好嗎?」
「好!」逗逗迪迪乖巧的點頭,然後由林理牽着慢慢往裏面房間走去。
「媽媽,你在哪?我們來找了咯!」「媽媽,要藏好了,我們馬上就能找到你了。」
……
臥室里的床上空空如也,枕頭散落在地上,被子不見了蹤影。林理開始帶着逗逗迪迪搜尋角落,酒店的設施相對簡潔,所以沒費什麼功夫,林理就發現了窗簾背後的異常。
「寶貝,你們看媽媽在那!你們去把媽媽找出來好嗎?」
順着小舅的手指頭逗逗迪迪看到了那窗簾地下露出的被子,於是興奮的點頭「嗯嗯!媽媽我們來了!」
林理站起來,退到臥室門口,堵住想要靠近窗戶的顧若辰,平淡的說:「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現在就什麼都不要做。」說完讓安九去打開微弱的應急燈。
窗簾隨着逗逗迪迪的小手緩緩拉開。
一張慘白的臉暴露人前,空洞的雙眼,凌亂的頭髮披散着,被子緊緊裹住身子,捲縮在一起,顯然是受到了驚嚇的樣子。
逗逗迪迪卻沒有被林雪現在的樣子嚇到,很自然的走過去,牽起媽媽的手「媽媽,我們找到你咯!」
「嗯!寶貝是最厲害的。」林雪微笑着摸摸逗逗迪迪的小臉,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陌生,眼睛裏有了焦距,只是視線只隨着逗逗迪迪轉動。
「那當然了我們可是媽媽最棒的小英雄。」
「嗯,媽媽的小英雄玩了一天累了嗎?媽媽給你們洗澡然後睡覺好嗎?」說着林雪就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腳使不上力,重新跌了回去。
「媽媽,你的腳受傷了,我讓小舅過來扶你好不好?」逗逗反應最快。
林雪看着腳踝,低低的回答「哦!」
得到允許林理趕緊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將林雪扶起來,輕聲的說:「小七,我是二哥,逗逗迪迪很累了,小七先帶他們睡覺好嗎?」
看看兒子又看看林理許久之後林雪才愣愣的點頭。
林理剛將林雪扶到床上,林雪就迅速抽出被握着的手,往旁邊移了兩步,看向逗逗迪迪「寶貝,來過來,媽媽帶你們睡覺覺咯!」
「好的!」逗逗迪迪爬上床鋪,一人抱住媽媽的一隻手,閉上眼睛安靜的睡着。
「晚安,寶貝!」林雪在他們的額頭各印下一個吻,然後也閉上眼睛睡去。
林理待在原地安靜的等着床上的母子三人都已經沉沉睡去,才關上門出了房間。
客廳的沙發上,只剩下顧若辰一個人。
「顧總很閒?」
顧若辰忽視林理眼裏的敵意,只想知道原因。「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理慢悠悠的來到顧若辰對面的沙發坐下,故作疑惑的說:「什麼怎麼回事?」
「林雪為什麼會變成剛才那個樣子?」他在臥室門口看得一清二楚,整個過程林雪的眼裏只有逗逗迪迪,如果是故意忽視他,顧若辰不會疑惑,但他沒忘林雪對林理碰觸的抗拒。
「呵呵!」林理嘲笑兩聲「小七為什麼會這樣,不是你們她會變成這樣嗎?」
林理這是第一次見到真實的顧若辰,與照片上的人少了一份淡漠。
「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好!我告訴你。四年前我和大哥都收到小七的短訊,那短訊里充滿了絕望。電話回撥過去卻一直都是忙音,之後只能打到小七的宿舍里,真是可笑!直到那時我們才知道捧在手心裏呵護長大的妹妹,被人欺負成什麼樣。」林理放在沙發上的手一點點握緊,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抱歉,那時我並不知道事實會是那樣的。」顧若辰壓抑的聲音傳來。
「抱歉?一句抱歉就能抵消你讓小七受到的傷害嗎?我告訴你顧若辰,那天若不是大哥正巧在W市,而小七的手機上一直裝有定位系統,你認為你還能再見到小七嗎?」林理至今回憶起當年大哥在電話里的描述都覺得膽戰心驚「一個人的身上究竟有多少血,可以將腳下的湖面染紅,她就像躺在血泊里的精靈馬上就要消失,帶着絕望消失。雖然後來因為及時送到醫院將她救了回來,可這隻精靈卻沒有了靈魂,如木頭一般呆滯。直到醫生告知小七的肚子裏已經有了兩個小寶貝,經過這麼大的一場動盪,他們依舊在小七的肚子裏頑強的活着,這是救贖小七的一抹陽光,照進了小七的生活,她漸漸有了生氣,開始像正常人一樣有了喜怒哀樂。就在我們以為小七依舊恢復了的時候,無意中卻發現她害怕黑暗,沒有光的黑暗裏她又回到了剛從醫院甦醒過來的樣子,不理會任何人,看不到任何人,等到過段時間睡一覺完全清醒時,她卻對之前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
林理呼出一口氣,調節內心波動的情緒「我們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告訴我們這是一種心理防禦,當遇到某種刺激點時這種心理防禦就會出現,形成一種封閉的自我保護,這種情況只能靠病人自己戰勝。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再次發生,不論白天還是黑夜小七的房間永遠有一盞燈不會按下去,直到……」林理的視線轉向臥室的方向「逗逗迪迪的出生,小七晚上即使不開燈也不會感到害怕了,只要有逗逗迪迪在她身邊,她就可以睡得很安穩。就算遇到特殊情況小七發病時,她的眼裏卻能看到逗逗迪迪,願意聽逗逗迪迪的話,我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束手無策。」
如果眼前這個人還有點功勞的話,那就是種下了逗逗迪迪這兩顆種子,陪伴小七後來的生活。
收起回憶林理看向顧若辰的眼神充滿警告「告訴你這些不要以為是原諒你,我只是要讓你記住,不管你選擇存有什麼樣的想法,都給我打住,我們絕對不會允許小七再受到傷害。還有逗逗迪迪雖然是你的孩子,但是你不要妄想將他們從小七身邊帶走,他們是小七的命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你若敢打他們的主意,就算拼盡全力我們也會與你斗到底。」
許久之後呆坐在一旁一動不動的某人終於站了起來「我愛林雪,曾經的傷害已經造成,我再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但我能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做傷害她的事,哪怕只是一點點。至於逗逗迪迪,我不會將他們從林雪身邊奪走,我慶幸有他們陪伴着林雪。」說完顧若辰沒再停留轉身朝門口走去。
就在顧若辰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門口時,背後的客廳里傳來一句話「最好的彌補與補償就是放手,你的存在只會將那已經結疤的傷口再次血淋淋的揭開。
顧若辰的腳步頓了頓,沒做任何回復消失在門外。
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林理嘆出一口氣,路過剛剛顧若辰坐的位置時才發現,茶几底下的地板上有一滴滴快要乾枯的血跡,短暫的停頓過後,便叫服務員來將它打掃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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