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過頭來說說我們這個故事裏的主人公陸小凡。
自從妹妹陸小依失蹤以來,十三歲的陸小凡每天都生活在恐懼和自責之中,在無數個寂靜的夜晚,他躺在床上,瞪着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無法入睡,他無數次的想過:要是那一天,他不是在玩電腦,或者說不是玩的那麼熱火朝天,把妹妹一個人丟在客廳里,妹妹也許就不會丟了。對於他來講,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可怕的事情,就連六歲那一年,他得了肺炎,躺在床上,覺的自己呼吸不過來,就要死了的時候,也沒有覺的這麼害怕過,那時候,儘管難受,可親愛的媽媽一直守在他的床前,只要看到媽媽的臉龐,他就什麼都不害怕了。可這一次不同,媽媽好像一下子變了個人,變得那麼無助,那麼傷心,那麼脆弱,最近幾天,有時候他和她說話,她都似乎沒有聽見,呆滯的目光讓他覺的那樣陌生,這樣的媽媽讓他難過,讓他心疼,讓他覺的心裏害怕,他總覺的媽媽似乎有些不正常,究竟怎麼不正常他也說不清楚,但這樣的話他不敢對爸爸說出口,似乎那樣一說,媽媽就會真的變的不正常,他知道爸爸帶媽媽去看了醫生,至於怎樣的結果他沒有聽爸爸說起,他也不敢問,他看見媽媽拿着妹妹的照片,一個勁的流淚,他也跟着媽媽哭,幼小的心靈一次次的為之顫慄,他的人生無疑正經歷着一場暴風雨。
他同時又是多麼的愛自己的小妹妹呀,在他九歲的那一年,媽媽才又生下了妹妹,他對他這個可愛的妹妹喜歡的不得了,自從有了這個小妹妹,他看着班上的每一個女孩子都覺親切,就連從小學一年級起就和他同班,一直當班長,總是什麼都要管的張希艷,也讓他覺的不那麼討厭了。他每天放學一回到家,妹妹跟在他的身後哥哥哥哥的叫,說起話來嘴巴一張一合,像一朵有遙控開關的小花蕾一樣可愛。他還記得妹妹走失的那天早上,還纏着他,非要讓他給自己梳小辮子,當時他一邊大口大口的啃麵包,一邊躲着妹妹的追逐,為此還帶翻了凳子。打翻了茶杯,但妹妹那天好像很執拗。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蝴蝶結,跟前跟後的哥哥哥哥的叫。他拗不過,就給妹妹梳了小辮子,那天的小辮子梳的實在是馬虎。馬虎的簡直不像個樣子,那條小辮子在梳好之後儘管紮上了漂亮的蝴蝶結,但一點都不好看,簡直是翹上了天。後來在很多個不眠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那天的情景,想起妹妹的笑臉,想起那個粉紅色的蝴蝶結。想起被他梳的翹上天的小辮子。他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次給妹妹梳辮子。要是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很用心。他為自己那天的馬虎難過不已,妹妹是真心實意的撒嬌,而他卻沒有誠心誠意的接受。這使得他每每想起來都會覺得對不起妹妹。
陸小凡現在儘管人坐在教室里,心卻不在這裏,老師每天講的是什麼,他都心不在焉,功課也做的馬馬虎虎,好在老師和班上的同學知道他的妹妹丟了,都對他表現出了一副同情加理解的態度,就連平日裏讓他討厭的張希艷也對他網開一面,不再在他沒交作業的時候擺出一副班長的架勢大呼小叫,只會用一種很小心的口氣提醒他一下,那樣子倒像是低三下四的在和他商量,這一點讓他感動,這一個月以來,他甚至連最心愛的足球都放棄了,每天不論是上課下課,上學放學都是無精打采。對於他來說,妹妹無疑成了他無時無刻的牽掛,妹妹有沒有挨打,有沒有餓肚子,一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渾身顫抖,他想像着哪一天抓住了那個壞蛋,一定把他痛打一頓,給妹妹報仇,然而至今為止,還沒有妹妹的一點消息,現如今,媽媽目前的狀況又成了壓在他心頭的一座大山。他隱約的覺的,爸爸在對他隱瞞着什麼事情,有一天晚上,他聽見媽媽在哭,還聽見爸爸給一個人打電話,提到媽媽,他知道,媽媽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這樣的疑問在他第二天下午放學的時候便得到了證實,那天放學回到家,他沒有見到媽媽,爸爸告訴他,媽媽的身體出了一點問題,得住院治療一段時間,他問爸爸,媽媽得了什麼病,嚴重嗎?為什麼要住院治療?爸爸沒有說,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是重感冒,他沒有再問下去,只是說,我可以去看看媽媽嗎?爸爸說,當然可以,但得等到星期天。
在此後的一連幾天裏,陸小凡都沒有見到媽媽,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天,爸爸卻又告訴他,醫院裏有規定,家人暫時還不能探望,他本來想問爸爸,是什麼樣的醫院,為什麼不許家人探望,但看着爸爸愁苦的面龐,他突然覺的爸爸也很可憐,這些天來,爸爸也瘦了一圈,眼圈黑黑的,他就沒有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