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樣年華 第十八章 張陌的小心思

    俗話說：「過了小年就是年」，小縣城的人們開始為過年做準備，忙碌了一年，不論收穫怎樣，趁這個時候休息一下、走親訪友或享受家人團聚的溫馨。

    處處繁忙，年貨就像不要錢似的，爭搶着往家裏買；頑皮的孩童嬉笑着三五成群，在路邊放起了鞭炮，不時的炸響驚的路人亂躲。

    病房裏杜宏博一家，滿面愁容。杜宏博讓妻子拿出了家裏的存摺，把錢都取出來交給老父親；可憐的老人，一把年紀了還要不停地陪着笑臉，聽着不堪入耳的狠話髒話，為兒子闖下的禍出頭露面。可是前來要債的人，就像怎麼都打發不完似的，一波接着一波。

    張陌也在病房裏。他坐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看着杜宏博的老爹陪着小心送走了又一波要債的賭徒，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是替老人難受。

    不過他倒沒覺得杜宏博出千不對！

    張陌這傢伙想的是，出千沒事，可你倒是玩漂亮呀！怎麼就讓人給發現了呢！

    從張陌了解到的情況，那個帶着朋友抓了杜宏博現行的禿頂男，為這事準備不是一天了。禿頂男是個倒騰乾鮮的商人，有點實力，生意基本上了軌道，不需要他時時盯着，自有老婆和夥計們打點一切，他沒事了就來賭幾手；起初他也不為贏多少錢，就是喜歡賭的刺激，他享受的是過程！但是時間長了，經常輸，慢慢輸的肉疼了，就開始動腦子了。

    禿頂男能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智商和自制力自然不低。輸的多了，總覺得哪裏不對，按說賭博輸贏正常，但是這種拼運氣的賭博方式，為什麼他就偏偏會一直輸呢？禿頂男因為生意上進貨渠道的事，經常全國各地的跑，接觸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有次和朋友聊天的時候提起這個事，朋友就提點他了，賭博十有九騙！

    禿頂男早就感覺不對了，只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聽了朋友的話就動了心思，按他的想法是，輸了無所謂，但不能讓人當冤大頭給坑了。那以後禿頂男就有意無意的總打聽，誰認識賭博的高手，對賭博的彎彎繞了解的多的。

    還真讓他找着了，就是這個禿子，朋友的朋友。

    禿頂男給的承諾是只要弄明白怎麼回事或者抓住別人出千騙人了，他就能把錢要回來，不管要回來多少錢分禿子一半，另外答謝10萬！

    聽禿子提到安全方面的問題，禿頂男把胸脯拍得震山響，在這個小縣城，只要不殺人，就沒他擺不平的事；至於棋牌室那邊，別人怕輝哥，他可不怕！很簡單，這個縣城刑警隊的副隊長，是他小舅子的哥們的拜把子兄弟！

    禿子其實也是個二把刀，遠算不上什麼高手，就是會幾個簡單的偷看牌、藏牌之類的小花樣，但是這不影響他來抓千！很簡單，抓住了有錢拿，抓不住有人管吃管住還管玩，這比旅遊都來得舒服，幹嘛不來呢？

    禿頂男帶禿子來到了縣城，好一番招待之後就直接帶上了賭局，按他們的說法是外地生意上的朋友，來了就帶着過來玩幾手。杜宏博也沒在意，長期以來的順利，讓他原本警惕的神經變得放鬆了。

    禿子來就是抓千的，雖然他沒什麼信心。他在賭局上玩了兩天就碰到了杜宏博坐莊，看杜宏博總贏就用心觀察了一下，這一觀察禿子險些沒樂出聲來！就是一個簡單的袖子裏面藏牌的小花樣！他也會，但是他從來不敢在賭局上用，因為這太容易被人抓到了！抓到的後果就不用說了！

    禿子回頭和禿頂男把情況說了，禿頂男聽得直瞪眼，就這麼個小花樣坑了他都不知道多少錢了；在禿頂男眼裏，禿子真不愧是高人，於是他又把這個高人好一番款待感謝；然後和禿子商量好了，抓杜宏博的現行！事先他已經找人打聽了杜宏博的底細，就是個事業單位的普通科員，沒什麼不能招惹的！

    於是就發生了賭局上他們抓杜宏博現行的一幕！是他抓到的老千，他自然最有發言權，杜宏博當時身上的錢被他毫不客氣的給沒收了，等那些憤怒的賭徒群毆杜宏博完事之後，他跟着到了醫院，打聽清楚沒傷到要害！禿子立馬帶着幾個哥們堵在醫院病房門口，很簡單就一個要求，吐錢！

    倒霉的杜宏博出千被人抓住了，輝哥又乾脆利落的拋棄了他，他敢不吐錢嗎？問題是他賭博贏到的錢，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裝在香煙裏面，孝敬領導了，總不能讓他找領導再去要回來，那樣的話別說升遷了，飯碗都得給他砸了！杜宏博傾盡家財，可是離着賭徒們自己說的數字還差的老遠呢！很簡單，這會誰不把自己輸的錢多說點，反正是筆糊塗賬！

    杜宏博是徹底絕望了，這是要生生的逼死他！讓他上哪弄錢去？杜宏博怔怔地盯着那輸液的點滴瓶子，仿佛看不到也聽不見面前發生的事，他已經這樣很久了。他的妻子怕他有什麼事，不時地輕輕推他一把，看他沒有反應的樣子，忍不住又低頭抽泣。

    杜宏博的老父親看着愣怔的兒子，蒼老的臉龐佈滿了失望和疼惜，止不住地搖頭嘆息。

    坐在一旁的張陌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嘀咕着，可憐的是杜宏博的老父親和媳婦呀！

    起初張陌來的時候，杜宏博的老父親和妻子，還以為張陌和那些賭徒一樣都是來要錢的，陪着小心苦苦哀求着，想要把他打發走。張陌只說了一句話，「大爺你放心，我不是來要錢的，我是杜哥的小兄弟，杜哥倒霉了，我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說完不再理會老爺子，徑直走到病床前，對杜宏博說道：「杜哥，我不要錢，等你把眼前的事過去，我有事求你」

    躺在病床上懊悔無限的杜宏博沒理他。張陌也不在意，自己走到一旁坐下，一坐就是幾天，期間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杜宏博有什麼事需要照應，也跟着搭把手。

    杜家老爺子和媳婦看張陌確實沒有惡意，也就不再理他，更沒心思和張陌攀談。張陌就成了一個跟着打雜的，就像在賭局上伺候局的角色一樣。這會杜宏博要是清醒着，並且有這閒心考慮張陌的話，肯定會尋思這小子還真是個賤命！至於會不會對張陌心存感激那就不知道了。

    有討債的賭徒來的時候，張陌也不說話，就那樣看着，有人問他，他就把人拉一旁告訴人家，他也是在這等着杜宏博還錢的；他還是個學生，錢都是找父母要的，不要回來錢，回不了家。

    那些賭徒不明情況，還以為張陌真是被逼得沒路，只能在這跟杜家死磕呢，走的時候還不忘囑咐張陌，杜家有錢了一定記得通知他們。

    張陌在這耗了幾天，把杜家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杜家真是沒錢繼續應付那些要債的賭徒了。張陌心裏開始琢磨着怎麼幫杜家一把，要是杜宏博過不了眼前這一關，他怎麼透漏他那點小心思呢。

    張陌站起來走到病床旁邊坐下，看着杜宏博說道：「杜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有辦法打發這些人」

    愣怔了很久的杜宏博眼裏突然泛起生機，扭過頭來疑惑的看着張陌。

    張陌把杜宏博的老父親和媳婦都叫到跟前，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看着他們懷疑的表情，重重地點點頭說道：「杜哥，只能這麼辦了，你還有什麼好辦法嗎」

    杜宏博的老父親突然病了，情況還很嚴重，看那奄奄一息的樣子，隨時都能閉過氣去。在杜家的強烈要求下，杜家老爺子和杜宏博安置在了同一個病房。

    其實這是老爺子故意裝的，但是人上了年紀，要是認真查哪個身上沒點毛病呢；再者老爺子本身就有點高血壓和心絞痛，這段時間為了兒子的事擔心受怕，一直硬撐着，現在存心裝病，這一躺下還真就病了，讓哪個醫生看都說不出來是裝的。

    要錢的人又來了，一共三個人，領頭的正是禿頂男，還沒走進門呢，在門外面就罵開了：「杜宏博你個鱉犢孫子，別裝死了趕緊還錢，不然...」

    話還沒說完呢，張陌就從病房裏衝出來了，慌裏慌張地也沒看清，一頭撞在了禿頂男懷裏。禿頂男被人撞的一個趔趄，看清是張陌，不禁納罕道：「張陌，你這小子怎麼了」

    張陌拽住禿頂男的胳膊，拍着胸脯帶着後怕，慌張地說道：「老哥，不行了，這錢沒法要了...杜家老爺子躺下了，看那樣子，活不了幾天了，快走吧別賴上咱...」

    張陌剛說完，杜家小媳婦衝出來了，看到禿頂男就像詐了屍，驚叫道：「你還敢來，你給我公公賠命！你們這群混蛋，是你們把人給逼死了」說着話就撲上來廝打禿頂男。

    張陌在旁邊看得直愣神，沒想到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小女人，撒起潑來這麼彪悍，哪還有點小學老師的樣子。

    禿頂男被連串的變故給弄懵了，隔着門縫看到，杜家老爺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各種儀器，也是唬得不輕。他沒多大功夫猶豫，杜家媳婦都快要上嘴巴咬他了。

    禿頂男左右看看跟着他的兩個人，兩人都朝他搖搖頭。禿頂男懊惱地跺跺腳：「唉，倒霉催的，走！」

    說完撥拉開杜宏博媳婦的廝打，領着兩個同伴狼狽地跑掉了。

    類似的一幕在接下來的幾天連續上演。

    終於，沒人來討債了。

    杜宏博看着坐在對面椅子上，正醞釀着情緒準備下一次演出的張陌，開口說道：「張陌兄弟，你到底有什麼事，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