鑠石流金,赤紅色的土壤寸草不生,凹凸不平的坑地上不時地飛迸出炙熱的火花。雕梁繡戶、飛閣流丹,各式別具一格的建築在歸心上殿已是不稀奇,火宮自然也不例外。但少了主人的火宮終覺得比其他宮島少了些許生機。
谷衣挽起袖子,桃腮如暈,不經意之間已是汗流浹背,濕透了她的汗衫。
「快點快點。」在前面領路的火宮宮女催促着上氣不接下氣的谷衣。
谷衣一度要熱暈過去,只得封住自己神門穴勉強保持着清醒。
不知繞過了多少迂迴曲折的路,眼看就走到了火島的盡頭,放眼望去,已然是一片巨大的雲在腳下舒展翻騰,望不見人間的繁華。
「姑姑?靈獸所在的赤羽宮呢?」谷衣扶着腰,喘氣問道。
那宮女用手指着對面百米開外的一座紅色小島:島上屹立着一座簡陋的宮殿,遠遠就能聞到一股動物的腥臊味。這小島本與火島土不相接,可用了一條比谷衣大腿還粗的百米鐵鏈牢牢栓着。
「那便是赤羽宮了,你自個過去吧,上面自然有人招呼你。」
谷衣點點頭,送走了那宮女。拿出隨身佩戴的木劍,整個人站在劍上、躍躍欲試,可谷衣本就是御劍的新手,加上全身精疲力竭,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御劍。
她敲敲頭上的白玉笄,白糖一股煙兒地就冒了出來。
谷衣故作吃驚地捏捏白糖的臉說:「原來你還沒有拋棄我這個主人啊,我還以為你真的跟語池留在中殿享福了。」
白糖永遠在谷衣面前都是那副欠扁的包子臉,吹噓說:「哼哼,你這麼笨萬一被怪物吃了都沒人不知道,我要是不過來,誰去給你通風報信讓人過來給你收屍?」
谷衣笑了笑,她知道白糖就是嘴巴說得難聽,其實心裏還是很在意自己的。
「那這麼聰明無雙的司徒白糖,你告訴我現在我該怎麼過去。」
白糖說着飛到那鐵鏈上蹦躂了兩下,飛回來說:「這鏈子是用千年玄鐵做的,除了鮫人的眼淚能把它腐蝕外,堅不可摧。所有,你可以用劍在鏈子上滑過去。」
「好嘞,我家白糖果真是聰明絕頂!」谷衣一夸白糖,它此時的尾巴都要翹得比天還要高了。
說着,谷衣用木劍把身體掛在玄鐵鏈上,伴隨着頭頂不斷摩擦出的火花,吱溜一下就滑到了赤羽宮。
「中殿元谷衣,前來領罰。」
一個紅髮大漢打開門,站在谷衣,個頭足足比谷衣高了兩倍,簡直像一座小山。谷衣看他時,魁梧彪悍、滿臉紅色的胡洛塞子,讓人不寒而慄,好像一拳就能把自己打飛了。白糖見了嚇得也趕緊回到了笄里。
紅衣大漢蹲下龐大的身軀來,上上下下地打量谷衣一番後,不屑地說:「你就是元谷衣?」
谷衣感覺他說話的氣流都能把自己吹走了,瑟瑟地說:「是……」
「啊呸——」紅衣大漢隨便一吐,地上就形成了一個小坑,這讓谷衣不禁懷疑火宮上的坑坑窪窪是不是都是他吐痰吐的。
「司徒刈那兔崽子是怎麼回事?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了他才給我送一個幫手來,這幫手還是個小不點兒!還不如把你宰了吃了!」他怒髮衝冠,憤憤不平地吼道,地上的碎沙石都震了幾震。
谷衣也被嚇到了,弱弱地扯扯他的袖口,說:「我不怕辛苦,而且我天生就能聽懂動物的對話……你、你就收下我吧……」
他斜眼看了看身高只到他腰的谷衣,對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沒了轍,忙甩開手不耐煩地說:「算了算了,先跟我來吧。」
「你……你……」谷衣想要開口叫他,卻又不敢問他叫什麼名字。
「做什麼!老子不叫妮妮!」大漢兇狠地回頭啐了谷衣一臉唾沫,語氣緩了緩,說:「我叫七焰,別人都叫我七閻王。」
谷衣揩了揩臉上的唾沫,甜甜笑着說:「那我以後就叫你七叔叔了。」
七焰頓時感覺自己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被觸動了,這種久違的感覺快要被時間掩埋了。伴隨着一種說不出的辛酸湧上,那一刻他的眼神有一絲不一樣,不過很快又消失了。
「這裏馴養的都是些靈獸。這些靈獸雖然有靈性不過大都是些冥頑不靈,還沒被馴化的。平日裏每隻獸大小不等要吃兩個死人的屍體,每過十日就要去歸心下殿搬運一車死屍,切成塊給它們吃。」
谷衣疑惑道:「七叔叔,我從仙書上看到:靈獸大都是溫和通人性的,為什麼赤羽宮的靈獸這麼兇殘桀驁?」
七焰白了她一眼,說:「你這小丫頭片子還真不懂事,書上說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屁話!歸心是人仙的集中地,但三界之中,神瞧不起我們這種半人半仙的東西,把我們與妖魔歸為一類。每每有往來時,他們送給我們的都是些什麼殘破失靈的『神器』或是連天仙都難以馴服的靈獸,反正什麼東西不好就往歸心殿送。但是天界送來的東西我們又必須得好好供着,不然被人家說我們歸心殿不懂禮數。所以這赤羽宮的靈獸,一大半都是天界不要的送來。」
「不過你別太擔心,偶爾也是有幾隻聽話的。」
說着,七焰就帶着谷衣來到一間屋子內,屋內異彩暗放,恍若仙境。
「這三十隻,是赤羽宮少數聽話點的靈獸,這個月,你就負責看管照料它們,另外每十天跟我去下殿搬運死屍就是你的工作了。還有,對面那間大屋子你可不要進去,裏面都是還未馴服的野獸,雖然用鏈子重重拴住,但對於你這種小毛孩還是太危險了。」
谷衣摸了摸一隻獨角獸光亮的鬃毛,很是喜歡,笑着對七焰說:「謝謝七叔叔,我明白啦。我一定會照顧好它們的。」身旁一隻赤焰麒麟友善地舔了舔谷衣的手,谷衣雖然記不得這隻麒麟就是當日背她上歸心殿的神獸,但也覺得異常幸福。
數日以來,谷衣與這些靈獸相處得異常融洽。白天,谷衣領着他們去赤羽宮後的紅草林玩耍;夜間,就直接枕着靈獸的身體席地而睡。靈獸生活起居,事無巨細,谷衣都悉心照顧。有時,七焰看着谷衣和靈獸們在紅草林馳騁玩耍的歡樂場面,感覺自己也突然變年輕變美好了,有時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一天夜晚。
一女子與七焰在外對話。
「你怎麼搞的,為什么元谷衣還活着?」
「你告訴錦芝宮主,這事我幹不了。」是七焰的聲音。
「誰讓你親自幹了?你把她丟在那些兇殘的怪物面前,還不死無全屍?你倒好,還讓她跟被馴服的靈獸在一起吸收靈氣。你這是故意助她長功力!」
「我不想害她。」
「哼,不想?!你難道不想離開赤羽宮這個鬼地方了嗎?錦芝宮主給你這個機會是看得起你!你別不知好歹!你這千年的罪身,沒有錦芝宮主千年萬年都別想離開赤羽宮!你看着辦吧!」
七焰勃然大怒,雙瞳瞬間變了顏色,吼道:「我呸你個殺千刀的!告訴你,別威脅老子!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我幾萬年前開天闢地的時候,他奶奶的錦芝這個小毛孩還在被窩裏比劃比劃呢!」
「滾!——」
赤羽宮震了幾震,天邊一道赤色閃電撕裂了天空,狂風怒吼,只留下七焰高大魁梧而又孤獨的背影,被那道赤色的火光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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