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安泰茶樓。
晌午過了一刻,茶樓里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比起往日人還要多些。二樓雅座人卻寥寥無幾,大家都情願擠一擠在一樓大堂,怕是都是來湊個熱鬧,打聽今早發生的事。
「聽說了嗎?元家今天早上被王道業王丞相抄家滅門了……」
「怎麼可能?元府那麼大的家業?」
「可不是真的嘛!我親眼瞧見的!我家就住在元府後面的後面的後面的那條街上,一大早就是被黑煙嗆醒的。整個元府都被燒得那可是一個乾乾淨淨。還好阿彌陀佛,我家沒被一起燒了。」
「嘖嘖嘖,元府原本富可敵國,可惜了,可惜了……」眾人紛紛感嘆。
「聽說元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無一倖免,都灰飛煙滅,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元府的大小姐不是會些法術嗎?都沒能逃出來?」
「那點法術算什麼!就算她有靈根,說白了就是些花拳繡腿的戲法罷了。丞相身邊那麼多能人異士,一個九歲的女娃娃哪能對付得了?」
眾人又一聲哀嘆。
「那新上任的王丞相,仗着司徒家的勢力,挾天子令諸侯,為非作歹,陷害忠良。八大家族只剩下一個司徒家了,如今是他司徒家獨大了……」
「我可不是這樣聽說的。王丞相這次做絕了,也是想做給司徒家看,想脫離司徒家的控制,自己獨攬大權……」
「胡說,王丞相是司徒刈的親舅舅,血濃於水,怎麼可能!」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喋喋不休地討論着。卻不知就在安泰茶樓門口的石獅後,元家僅剩的兩股血脈靠在石獅後苟延殘喘。
「王、道、業……」谷衣牙縫中狠狠地擠出這三個字,攥緊拳頭,一拳落地,便已是鮮血淋漓。
茶樓中眾人的議論她已聽得不差,她只有十二歲,從生來就帶有未知的法力,雖然爹爹一直不喜歡她濫用法術,但從小也是錦衣玉食,在父母的關愛呵護中成長,從未嘗試過恨一個人的感受。聽爹爹說過,做人要有大愛,而恨能把人推向巔峰後,又將人無情地摔下深淵。她似乎察覺到了一種強大而又可怕的力量開始在她心裏發芽生根,她想,這就是恨吧。
「咳咳——」衣衫襤褸的阿滿從谷衣懷裏甦醒,拉回谷衣的思緒:「姐姐,我好餓……」
同樣破爛不堪的谷衣整理了下阿滿被燒焦的小辮子,颳了刮他的小塌鼻樑,擠出明媚笑對他說:「阿滿等等,姐姐這就去給你找吃的,你在這裏不許動,誰跟你說話都不要理他也不要相信他,姐姐很快就回來。」
阿滿虛弱地「嗯」了一聲,又立馬閉上眼昏睡過去。
姐弟倆上午從火場中死裏逃生,谷衣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那群官差將他們逼近柴房,在柴房四周都點上了火把,情急之下,谷衣用自己僅剩的一點法力,形成一個極小的保護屏障,只能擋住些流火。還好那時沿街的牆隨着房梁燒斷而坍塌,谷衣抱着阿滿拼死一搏衝出火屏,才僥倖逃脫。谷衣也因此元氣大傷,全靠着一腔執念拖着一身疲憊的空殼;阿滿更是吸入了大量黑煙,奄奄一息,只剩口氣在。
「叔叔,給我一個餅吧……」谷衣拖着身子疾走到街口一個餅鋪前,可憐巴巴對老闆乞求。
那大叔打量了一下谷衣殘破的衣物,不屑地說:「有錢嗎?沒錢快滾開,別煩我做生意。」
谷衣心有不甘,指着興泰茶樓的方向又懇求道:「叔叔,我弟弟就在那裏,他生病了,他要是不吃東西會死的。叔叔,求求你了……」
還沒等谷衣說完,老闆毫不留情地一手將谷衣推到在地,谷衣心裏一酸,着急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立馬抹去眼淚,一手撐地反作用推起全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順手牽羊走了一個餅。等老闆反應過來時,谷衣已跑開十幾米遠了。
「你這小乞丐!給我站住——」聽見老闆在身後喊叫,谷衣心惶惶不分東南西北就跑,直到甩開賣餅的老闆,再也聽不見他的捉賊聲,谷衣才小心翼翼地停下腳步。
環顧四周,谷衣才發覺竟然繞進了一個死胡同,谷衣抬頭看看牆,不由驚嘆這牆比元家的牆還要高,換做平時渾身力氣時也不一定翻得過去。她掏出胸口還有餘溫的餅,才發覺一天沒吃飯的她也早就餓得沒知覺了,看見這餅唾液腺才起了反應。
谷衣拿起餅正想咬一口,轉念一想,阿滿還在茶樓門口餓着肚子等她回去呢,還是快些趕回去把這餅給阿滿吃!
「元大小姐,往哪裏走啊?」谷衣身後傳來一個極為鬼魅妖嬈的聲音,一時間竟分辨不出男女。
那人紅色衣袂飄拂,一襲如瀑般順滑的銀髮時不時映射出毒日的光澤,眼角儘是嫵媚,隱隱地透着殺氣,櫻嘴朱唇,血色的花鈿濃墨重彩地勾畫在他的眉間。不過再女性化的裝扮奈何也掩蓋不了他男人才會有的稜角與眉眼。
那妖男的後面一排站的正是與早上滅元家相同行頭的官差,妖男的手裏貌似還提着一樣東西。谷衣看的不真切,又怯怯地上前挪了兩步,突然,她腦袋一懵,她用手捂住了嘴,支吾着說:「阿、阿滿!——」
妖男扭腰上前兩步,媚態百生,呵呵地假笑兩聲,說:「就知道這群窩囊廢沒出息的,兩個小崽子都能給溜了。還不是要我鳳寒天出手。」說着,他只用一隻手將還在昏睡阿滿高高舉過頭頂,嫵媚一笑,說:「最喜歡看這種生離死別的戲碼了。」
「別——」谷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噗通」一聲跪在鳳寒天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哭求着說:「求求你放過阿滿,我什麼都答應你!」
鳳寒天笑着把阿滿慢慢地放下,摟在懷裏,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他微抬下巴,風韻萬千,喚谷衣過來。谷衣動作僵硬地撐地爬起,走到鳳寒天面前。
「背對着我。」
谷衣心疼地看了看他懷中的沉睡的阿滿,轉過身去。
鳳寒天伸出他過度白皙得令人寒顫的雙手,摸摸谷衣的頭顱蓋,深深吸一口氣,眼中剎那抹過一絲殺氣,不過立馬消失又轉而勾起一抹笑:「還真是個有靈氣的孩子……」
沿着後腦勺,手順勢而下,鳳寒天嘴裏喃喃念道:「一、二、三!」
「啊——」伴隨着谷衣撕心裂肺地哭喊聲,鳳寒天將手指迅猛地一紮、一提、一扯,將谷衣脊椎處的第三根椎骨向上提起,連背上一塊皮一同撕扯下來,瞬間谷衣的後背皮開肉綻、血跡斑斑……癱倒在地……
鳳寒天嗅了嗅那塊脊骨,又前前後後把玩了一番,捂住嘴呵呵地尖聲笑說:「倒是根不錯的仙骨,只可惜,現在沒有用處了。」說完,隨手一丟。
谷衣用僅剩的一口氣,扯了扯鳳寒天的衣擺,虛弱地說:「阿滿……阿、滿……還給我」
鳳寒天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谷衣,不屑地一笑,只用兩根指頭將阿滿輕而易舉的抬起,然後故意將手一滑……
地上瞬間血肉飛濺,谷衣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血肉模糊……
「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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