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再往前走了!」身後,傳來了一聲陰森但卻極為熟悉的聲音。
我心裏一顫,連忙回頭往身後望去。站在我身後的,果然是爺爺。此刻,他正一臉嚴肅地瞪着我,好像我做了什麼無論如何都不該做的事情。
「爺爺!」看到爺爺,我格外的激動。除了最初愣的那一兩秒,我幾乎是立刻撲了過去,將爺爺抱了個滿懷。就連他那張一直都很陰沉的臉,我此刻也覺得份外親切。
爺爺被我這麼一抱,愣了愣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只是那張緊崩着的臉,怎麼也崩不下去了,衝着我慈祥地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爺爺笑,與之前他在我腦海中那個不苟言笑的形象大相徑庭,令我又吃了一驚。
不過,爺爺笑過之後,臉色立刻變得非常地凝重和憂鬱。
「唉,你怎麼會來這裏?誰讓你來的?」
我連忙將自己回到家以後的事情,在腦中整理了一下,告訴了爺爺。隨後,又將趙老闆他們給我聚陰氣和被騙進了陰店的事,簡單了說了一下,才說到靈隱山的那個老者。
爺爺聽我說到那名老者,神情極其地古怪,反覆地問我,「你確定是靈隱山裏的那個和尚不像和尚,像道士又不像道士的半瓢水?」heiyaпge.com
我一聽爺爺的這個說法,心裏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不管怎麼說,那名老者都幫過我不少,而且單憑他做法將我的生魂送下黃泉,他就絕對不可能是爺爺說的那種半瓢水。
不過我也不敢反對爺爺的說詞,只能悶悶地點了點頭。
我剛點下頭,身後一道蒼老但卻帶着幾分玩笑的聲音連忙道:「我可沒有那本事將生魂送來黃泉,他在這裏,可不關我的事。」
我一回頭,頓時整個人都愣了。在我身後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送我下來,在我心目中如同世外高人的那名老者。
「你……你……你為什麼在這裏?」由於驚嚇過度,我指着那名老者結巴了半天,才問出這麼一句。
那老者,還跟當初在香燭鋪子的時候一樣,非常詭異地望了我一眼,越過我走到了爺爺的面前。
「老蘇頭,我的本事是不大,但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當初我認出他是你孫子,怕你來找我的麻煩,就讓我那師弟給了他一個守魂囊,接着第二天我回靈隱山的路上就下來了。他的事,可跟我沒關係。」
我頓時愣了。難道這老者認識我爺爺?當初他不收我的錢,給我留了條活路,難道還是因為爺爺的緣故?
但隨即,一股恐懼,從我的心底升起,一直漫延到我的全身。
這名老者在這裏,那在陽間給我做法送我下來的那個人又是誰?
爺爺狠狠地瞪了那老者一眼,怒罵道:「姓黎的,別以為我死了就不知道當初他誤入鬼店的事。你既然在那裏,為什麼不當場將他給趕出去,非要等他拿了陰間的東西?」
老者的臉色頓時哭喪了起來,「我們這種混跡陰陽兩界的人,身份本來就很微妙,所以一般都是不管閒事的。他進來也沒跟我打招呼,就跟着那鬼物去挑東西了,那個時候我哪知道他是你孫子?後來他來結賬,我一發現他是你孫子,不是立刻就裝作是鬼店的老闆,沒收他的錢將他給騙出去了嗎?」
爺爺聽了老者的話,臉色立刻沉了下去,冷哼了一聲,道:「哼,你當初就不該讓他拿那鬼店裏的東西。如果不是我發現不對,找了紅衣小鬼王,他現在恐怕早就沒命了。別以為你那點半通不通的論調,就能將事情給圓過去。」
老者被爺爺這麼一說,也不高興了,一把將我給拖了過去,指着我道:「老蘇頭,別以為你死了就了不起了,我可告訴你,我對得起你。不信你問他,我陡弟是不是去阻止過他來找我?那可是我剛死不久,趁着陽氣未散,下來之前特地託夢告訴他那麼做的。你要是這麼不講理,咱們就去閻王殿前理論理論去。」
我一聽老者這話,立刻就想起了那個中年男人帶我們去靈隱寺的事情。難道那個中年男人帶我們去靈隱寺,其實是要救我?
以前爺爺在村子裏,也沒人敢這麼跟爺爺嗆,所以爺爺的脾氣大得很,被這老者這麼一說,立刻就惱了。眼看着兩個人說着說着就要動手了,我連忙沖了過去,擋在爺爺和老者中間。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爺爺和老者同時一愣,轉過頭來驚詫地瞪着我,異口同聲地道:「你怎麼還在這裏?」
我被他們問得一愣,反問:「我不在這裏,我應該在哪裏?」
「你不是應該趕緊回去嗎?」爺爺還沒開口,那老者已經指着天邊一道花生米大點的火光道:「你再不回去,你的魂火就要都滅了。」
我回頭一看那燈火,心涼了半截,恨不得馬上拔腿就往回跑,可是我還沒看三生石,不知道我的前世是誰,還不能回去,否則破不了那局,回去也只是一死。
忽然,我想到既然那個老者是假的,那說不定那個局也是假的,於是我連忙拉着爺爺,將那假老者跟我說的話跟爺爺說了一遍,問他這話是真是假。
爺爺古怪地看了我兩眼,嘆了一口氣道:「那個人雖然不是老黎,但他說的話卻是真的。你的局,確實可以這樣破,但是三生石你就別過去了,那上面沒有你前世的記載。就連來世,也沒有。他騙你下來,是因為你只要到了三生石前,就休想再回去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爺爺說完,也顧不得跟老黎吵架了,抓着我的手就將我往回拉。但是他拉着我到了奈何橋,卻被孟婆一把給攔住了。
「你們兩個,是要過了河再淌一次忘川嗎?」
爺爺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至於老黎,臉上直接就毫無血色,嘴唇直哆嗦。
那河,我可是下去過的,那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鬼魂能過的河。顯然,爺爺和老黎雖然過了河,但肯定吃了不少的苦頭,所以一聽再淌一次忘川,神色才會這麼緊張。我連忙衝着爺爺和老黎擺了擺手,道:「爺爺,你就別管我了,我自己回去。」
爺爺張了張嘴,似乎很不放心,不過孟婆伸手將我從爺爺的身邊拖了過去,道:「行了,你們想賴在這兒不走,就不要再回頭去忘川的那一邊了,這個人就交給我吧。」
我望了望孟婆,又望了望忘川河的河面。
河面上濁水滾滾,根本不見擺渡人。看來我要過河,唯有走奈何橋這一條路了。
雖然孟婆之前的確是推我下過水,但之後在河的另一畔卻並沒有動手,看來她說的只發湯是真的,於是衝着她笑了笑。
「那有勞孟大姐帶路了。」
孟婆似乎對我的稱呼,非常地不滿意,斜着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不過我卻在她這一瞪之下,紅了一下臉,連忙將頭轉身別處。
之前是急着過河,所以也沒注意孟婆的樣子,只覺得她很年輕,現在這要回去了,沒什麼阻攔,剛才便多看了她幾眼。
她本來看上去就只有二三十歲,五官十分的立體,眉眼分外的妖嬈。這一瞪,立刻風韻十足,比好多二十來歲的女明星都好看。
看我這樣子,也不知道孟婆是哪根筋不對了,忽然湊過來,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將我往奈何橋上帶。
知道她這是在戲弄我,我渾身一顫,渾身更不是滋味了。
不過,走到河中心,我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到了橋面上。
由於孟婆不在,橋上只有一個裝着清水湯的大木桶,但是詭異的是那些排隊的靈魂,都站在那隻木桶的前面,不敢跨越木桶一步。看樣子,若真是一般的靈魂到了這裏,就必須遵守這裏的某些法則,我剛才開口說話,真的是做錯了。
想到剛才,我便想到被孟婆從這橋上踢下去的情形,頓時心有餘悸,小心地瞟了孟婆一眼。
這一瞟,立刻令我差點自己跌下奈何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孟婆的手已經從我的肩頭縮了回去,微垂着頭,眼睛半掩,一雙玫紅的唇微微地抿着,跟我並着肩走着。
幾根碎發,順着她的耳朵垂到了臉上,被她抬手勾到了耳朵後面。那模樣,要多俊俏有多俊俏,哪還有半點剛才兇悍的樣子。
猶豫了半天,孟婆才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轉頭望向我。那雙明動的大眼睛裏,似乎是在乞盼着什麼。不過看到我的神色,她又失望地垂下頭去,細着聲音軟糯地道:「剛才推你下河,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你……不會怪我吧?」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孟婆,完全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了。她這是在害羞?
孟婆被我盯得臉一紅,突然衝着我翻了一個白眼,擰着我的耳朵將我往奈河橋的另一頭扯。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麼?走,滾,不記得老娘了正好。」
我心裏頓時更茫然了。那個長發女說我應該記得她,但卻忘了,這個孟婆也說我應該記得她,但我也忘了。我的前世,到底是什麼人,連這些女人都能招惹上?
我正想得出神,孟婆突然踢了我一腳,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樣子咬牙切齒地道:「你個傻子,不管有什麼問題,不會回去了以後再想麼?你回頭看看你的守魂燈,還剩下多少火焰了。」
我轉頭一看,頓時整個人都愣住。只見天邊剛才還有花生米大的燈火,現已經只有綠豆大點,時隱時現,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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