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戰歌 第25章 埋骨（下）

    在阿爾平靜地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內心深處古爾夫已經百分之百確認這把劍的主人的確就是面前這位金髮小子，可是他一萬個不情願把劍還給阿爾，他想起了在血風崗哨與狼堡使者的那次談話，也明了如果任務失敗他和他的家人將遭受到怎樣殘忍的懲罰。

    「殺了他，搶走劍，沒人知道……」一個惡魔般的聲音不斷在他的腦海里盤旋，誘惑着他，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戰魂的劍柄，如同要將它捏碎一般，「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吧，你願意讓你的妻子在萬人的身下婉轉呻吟，哪怕是路邊的乞丐，卑微的奴隸都可以一親芳澤？你願意把你的孩子獻祭給母神，讓母神挖出他們的小心臟，再把小小的身體高懸在狼堡的城牆上以顯示高貴的奉獻？」他在心裏呼喊，「我不願意，不願意！誰也不能搶走我的米莎和孩子，哪怕是母神。」

    阿爾繼續說：「如果你想奪走屬於我的劍，你就違背了狼族的規矩和我們的約定；如果你現在想殺了我，那你就違背了你的誓言。我倒想看看，狼族是這麼背信棄義的種族麼？」

    「為了狼族的清譽，為了你自己的誓言，求你千萬別干傻事……」另一個天使般的聲音使勁哀求着他，「想想你的妻子吧，她會為你不道德的行為而哭泣，她不會再為一個背信者徹夜守候着家門，再想想你的孩子吧，你能給予他們的教育就是搶奪、偷盜和謊言麼，把純潔的孩子丟進你所創造的污泥的世界裏，直到他們也變成和你一樣的小偷或是盜竊犯……」

    他如同在冰與火的世界裏苦苦地煎熬着，天使與惡魔在不斷地廝殺，他握着劍柄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阿爾目不轉睛地觀察着他面部表情的變化，一顆心揪得緊緊的，手心裏全部都是汗水。

    終於，古爾夫還是鬆開了握劍的手，把戰魂遞給了阿爾。

    「我是狼，不是一日三變的狐狸，」古爾夫穩穩地說道，「記得有一次分戰利品，我拿了本來屬於我的一份外，又為了我的三個孩子多拿了一個玩具木馬，回家後，我的妻子米莎——她是個好女人——扔下了烤叉和餐盤，很嚴肅地告訴我，如果我不把這個不屬於我們的玩具木馬退回去的話，今晚她不會為我準備晚餐。好吧，就算為了回家後能吃上她烤的香噴噴的蜜汁羊肉，這把劍，還給你。」

    阿爾接過戰魂，順勢握住了古爾夫的手，「你是一個好狼人，希望今後我們永遠不會刀劍相向。」

    古爾夫爽朗的大笑道：「這個很難說，下次再見時，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嘍。好了，為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得儘快趕回狼堡，再見了。」

    古爾夫揮了揮手，轉身離開，原本一臉笑容轉瞬間變成了滿臉的憂色。

    盾門口，巴尼歐、梅楚等人走了進來，「狼人！」他們紛紛抽出兵刃，緊張地指着古爾夫。

    「放他走吧，這是我和他的約定。」阿爾對他的同伴喊道。

    古爾夫衝着阿爾豎了豎大拇指，在眾人警惕的目光中離開了大殿。

    阿爾緩緩坐在父親的金椅上，父母的金鳶尾花形王冠和戰魂放在大腿上，他指着大殿地上骨骸遺留下來的東西說：「這裏的武器不錯，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挑幾樣趁手的帶走。」

    最後，只有魯迪和波迪選了幾樣武器，魯迪挑了一把長柄的三叉戟和一把近戰用的籠手短劍，波迪則選了一把和榔頭很像的長柄戰錘。

    魯迪戴着找來的牛角頭盔，握着他的新武器擺出了幾個自覺的很拉風的造型，問他的幾個兄弟，「怎麼樣，很帥吧？我猜你們一定會說帥的，因為本人天生就是那麼帥。」

    「嗯，」波迪用考究的眼光端詳了半天，「像，很像，非常像。」

    「像什麼？像什麼？像傳說中的亡靈美男子麼？博格斯，你知道波迪想說我像誰麼？」

    「我也覺得很像，但怎麼一下子想不起那個詞語該怎麼說了。」博格斯有點為難地說，「你還是問問奧爾根吧。」

    大個子呆呆地思考了半天才猶豫地說：「也許，可能，大概……像傳說中的惡魔……」

    麗莎走到滿面哀傷和失落的阿爾的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是關懷和問詢之意。

    「他們是我的父母，」阿爾用目光示意了下大腿上的王冠，「金鳶尾花王朝的國王與王后，我想起來的只有這麼多。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裏，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墳墓里整整沉睡了一千年，直到今天才來為他們送行。」

    「節哀，保重。」麗莎說，聲音中有一點難得的溫暖。

    「哈哈哈……」聖熊科斯塔招牌式的笑聲在大殿內迴響，他自盾門走了進來，墨綠色的披風被穿堂風獵獵響動，「恭喜你們順利完成第二個考驗任務，我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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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張半距多寬的小榻，一個堆滿書籍的舊書架，一張搖搖晃晃的書桌，一把吱吱嘎嘎的椅子，這就是聖熊科斯塔·唐·福煦的房間內所有的物品，阿爾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努力維持身體的靜止姿態，避免發出一些令人尷尬的聲音。

    科斯塔穿着輕薄的細麻襯衣和馬褲坐在他的小床上，神態玩味地注視着阿爾的一舉一動。原來這就是我們的王子殿下啊，他想道，初見他時我就應該想到，黃金般的頭髮，碧藍的眼睛，典型的弗雷德家的長相。

    「長官……」阿爾舔了舔嘴唇說道。

    「私人空間不用這麼拘束，叫我科斯塔就行了。」聖熊好整以暇地說，「我猜你現在有滿肚子的問題要問我，但我只會選擇性回答。」

    「科……科斯塔先生，您怎麼知道雲谷里有遺忘的埋骨地。」

    「別人告訴我的。」

    明顯這個答案阿爾不是很滿意，他追問道：「誰告訴你的？在此之前，您去過那裏嗎？」

    「……」科斯塔緊緊地閉着嘴，看來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談話開始的不是很順利，阿爾想了想，決定更換另一種談話方式。

    他四處打量了一下，「您的臥室很奇怪呢，整個亡靈族都用無蓋棺材作為臥具，而您……」他朝科斯塔點了點頭，「卻用的是床。」也許是因為動作過大，椅子發出了一陣抗議聲。

    「個人愛好。」

    「其實我很好奇，從您的外表無法看出明顯的種族特徵，您到底是哪個族的？」

    科斯塔挑了挑眉毛，「那你又是哪個種族的呢？」

    「我？」阿爾覺得內心一片苦澀，「他們說我是殭屍和血族的混血。」

    「那你自己怎麼想？」

    「我……」阿爾迷茫地搖了搖頭，沉思片刻後咬着牙說，「我是亡靈族。」

    科斯塔冷笑道，「我只聽說過五大種族，從來沒有什麼亡靈族。」

    阿爾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科斯塔站了起來，激動地揮動雙臂，在他小小房間內來回踱步，「根本沒有什麼亡靈族，就連所謂的『亡靈共和國』也不過是一個美麗而虛假的謊話罷了，他們說大議會制反映了普羅眾生共同的訴求，是亡靈的意志，嗤，只不過是一個收租的新房東代替了舊房東罷了。五大種族聯合執政，血統純正，說得道貌岸然經天緯地，坐在圓桌旁品嘗盛宴的永遠是那兩個種族和幾大家族罷了……話題扯的有點遠了，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