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所里,我把聶從風叫進辦公室。兩人坐在沙發上,把得來的信息對了一下:
1.羅長運明顯是受人指使,但是幕後是誰?動機是什麼?目的是什麼?
2.鮑春妞看上左達了,目前正在勾引他。
3.左達很顯然知道鮑春妞的目的,但依然承擔該公司的法律顧問一職。
聶從風認為左達就是報警的人,我表示反對。因為左達這種人很聰明,做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他報警抓起了鮑春妞,對他有什麼好處?
給羅長運逃跑的機會,好讓他趁虛而入?說實話,左達vs羅長運,就是我這種睜眼瞎也知道那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一個成年人是沒有必要向一個孩子揮拳的。
先把鮑春妞抓住,然後保出來,向鮑春妞賣好,證明自己的價值。開玩笑了!從今天的現場看,分明需要賣好的是鮑春妞!如果說是鮑春妞報警把左達抓住,然後出重金保出來,來個英雌救美,最後小鮮肉以身相許成就一段風流佳話還比較可信!
討論到這裏的時候,聶從風突然不說話了,一雙賊眼閃閃爍爍的看着我,直看得我心裏發毛,不得不敬他一杯水。
聶從風說:「老大,你剛才應該挺身而出才對啊!」
我大大的「哈」了一聲:「拜託!你沒看見他瞧見我的時候什麼表情!」
「可他伸的是大拇指。」
「他伸錯了。」我比劃了一下小拇指,「這個才正常。」
聶從風俯身過來,認真的說:「我覺得他沒錯。他就是想說,原來您老人家對我沒意思啊!謝天謝地!加油,繼續剩着吧!」
「滾你!」我毫不吝嗇的使勁一推。卻沒料到這小子手腕不知怎麼一轉,竟是一連一粘,把我也帶出去了。
本來我們坐的位置是他坐單人沙發,我坐在雙人沙發緊靠單人沙發的一側。面前原本有個茶几,但是前兩天有個當事人來訪,太激動了,把茶几的玻璃面給拍碎了,所以現在就是空的。所有的資料都放在腿上,身側,或者我倆之間的沙發扶手上。
聶從風伸手一帶,我就開始後悔讓他學功夫搏擊了。等我在心裏默默的完成一個句子:「操!」整個人已經不知道身在何方,歪七扭八的橫着,只在眼前有一張放大的濃眉大眼,黑色的瞳仁深的嚇人,看起來非常陌生。胸口的位置被勒的有點發悶,那絕不是bra的力量!
我愣愣的瞅着,琢磨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身子被人迅速推開,耳聽到:「我的媽呀,你怎麼這麼沉。將來你要是找個瘦點的男的,還不得壓死!」
這張臭嘴!
我撲棱一下翻了個身,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我被聶從風一帶,落進了他的懷裏,然後——
他就一臉嫌棄的把我扔了出來!
此仇不報非君子!可是真不能報啊!
聶從風已經哀號着跪在地上,一邊整理撒了一地的資料一邊喊:「媽呀,全亂啦!老大,這些東西費了我三天的功夫,你怎麼那麼大坨兒,跟熊似的全弄亂啦!你看看,卡利亞納颶風都沒你厲害啊!」
瞧人家這業敬的,我還能報仇麼?!
律師的時間都是以分鐘秒鐘計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稍微一拖沓,就後患無窮。倒不是律師多勤快,主要是你不幹活就沒錢,拖拖拉拉錢就來的少,為了生存,這種自己給自己加壓的工作方式,早就成為行業特徵,沒有人去想過改變。那種說走就走的行為,只適用於出差。
一邊撿資料,一邊討論整理。剛才的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事後我笑罵聶從風,就那麼被你白摔了一下,必須扣獎金。聶從風嘿嘿一笑,忙着出門約會,就過去了。
但是,事情既然發生了,自然就有存在的痕跡。比如我那一整天就不怎麼看聶從風的臉;做事的時候也儘量不碰他——哪怕是手;連玩笑都開的少了。
不過,我們的討論還是很有結果的——這個生意不能接。
第二天,我頂着兩個黑眼圈打着哈欠來上班。聶從風不知道去哪兒忙活,工位上空着。我暗暗鬆了口氣。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男的,然後我們倆做了大家都愛做的事兒。醒來以後,就記得那對黑的嚇人的瞳仁,還有接吻的感覺……
雖然我也有過男朋友和男人,但本着兔子不吃窩邊草和保持純潔的上下級關係的原則,絕對沒和聶從風有過限制級的接觸——不過,昨天摔那下子之前好像被他碰到胸了。
我不自在的晃了晃肩膀,又下意識的摸了摸嘴唇。
和許多人吻過,記憶深處的初吻卻被刻意遺忘。一旦想起來,就強悍的佔據了所有的感覺,想忘也忘不掉,連生理反應都隨着它走,讓人渾身不自在。
「曉律,有位鮑女士找您。」電話傳來前台的聲音。
鮑女士?
我立刻調整到「hard」模式,換上職業表情,讓自己儘可能看起來相當有權威。然後門被人推開,鮑春妞被人引進來。
寒暄落座,她也沒客氣,直接了當的問:「羅長運請您做他的離婚代理人?」
當我還是根嫩草的時候,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問題,直接就說:「哦,我拒絕了。」但是,接下來我才發現,問這問題的人壓根不知道委託人有離婚的意思!
當時帶我的老律師就語重心長的對我講:「其實,真正做的好的律師,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中,都不太愛說話。「
我也仔細觀察過,那些做的好的律師,平時說話時甚至還有些木訥,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像電視裏那麼咄咄逼人。
「喝點茶。「我把茶杯推到鮑春妞的面前,笑着問:「您上次來是說羅先生腦子不大好吧?我應該沒理解錯吧?後來治療了麼?」
上次鮑春妞明擺着不放羅長運,後來又進了宮,然後羅長運不僅獲得人身自由,還有了自己小小的事業。現在鮑春妞跑過來問我是不是羅長運離婚的代理人?這麼複雜的情況,美女,本着為當事人保密的原則,我也不能說啊!
再說了,這件事透着說不清的詭異,我可不想卷的太深。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離婚律師,掙點小小不言的代理費,如果要像大律師一樣費腦子動口舌,甚至用繩命去捍衛法律,那對我的要求真是太高了。我上有老父老母要孝敬,下有一輩子做不了合伙人的小助理要照顧,實在玩不起那種高大上的東西!
鮑春妞也不是吃素的,一雙斜飛鳳眼淡淡的瞄了我一下,微微上翹的嘴角側側一勾,明明是滿臉的不屑,偏偏讓人抱怨不出半個字。就連我這身為同性的女人,此時也開始考慮開始一段百合之戀或許也不錯……
美人,是不分男女的。
佔有欲,也不分男女。
「曉律師,明人面前不說瞎話,我就和你交個底兒吧。我鮑春妞的男人,只能聽我鮑春妞的。是聚是散,得我說了算。」
我點點頭,露出純粹敬佩的笑容,附和道:「這樣啊,我知道了。那您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呢?」
鮑春妞扭了扭身子,胸前一陣波濤起伏,生生把昨晚剛剛做了春夢的我撩撥的抬頭望天低頭喝茶。
「沒什麼事兒。就是來提醒您一下,有些人的委託,能不接就不接了。」
人都是有自尊的,律師雖然經常挨打挨罵,但這樣被人找上門來指指點點,就太打臉了。
我摸了摸鼻子:「您說得對,委託這種事兒呢,該接就是掉了腦袋也得接,不該接的,就是威逼利誘也不能接!老話不說了麼,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尤其我們搞法律的,更得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把捍衛法律尊嚴這種事落實到工作中去。」
開玩笑,我在給律協寫的報告裏這樣的詞兒一摞一摞的,她要聽我能講個三天三夜不重複。
鮑春妞不耐煩了,站起來,似笑非笑的說:「曉律師,您也不用給我打馬虎眼。羅長運想做什麼,也不是您一個人能瞞住的。我先把話撩這兒,那羅長運可沒他表面那麼憨厚,您要是願意為他做事,可是要長點心眼。」
我起身送客:「鮑女士,說實話,像您這樣指着鼻子教訓我的,早些年還有,但它已經絕跡好幾年了。所以,我不愛聽。但是我只當您不太會說話,內容我記下了,如果羅長運真的來找我,我會留一萬個心眼還有無數個備用的來招呼他。」
鮑春妞「哼」了一聲,上下打量着我,噗嗤笑了:「曉律師是吧?行,我記下了。」肩膀一晃,腰肢一扭,真如柳在風中一般,就那麼身姿曼妙而輕靈的轉身離開了。
我傻站了一會兒,回味了一下那個動作,試圖控制着自己的肌肉動一動,然後我就發現,人家是柳枝兒,我是柳樹,還是八百年以上那種級別的!
嘆了口氣,認命的坐回辦公桌邊。自我安慰的想:至少在離婚訴訟領域裏,我還是一條比較美麗的柳枝兒。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接起來,是聶從風的:「老大,我們被人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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