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到了晚上的時候,夜幕低垂,醫院裏已經進入了安靜狀態。辛子默來到了市醫院,他沒有先去辛母那,他怕去了就回不來了。他徑直走向了杜安然的病房,可越走近越躊躇,他不知道杜安然是不是還不想見他。
敲了一下門,無人回應。他又敲了一下,這才傳來杜安然低低的聲音:「門掩着的。」
只有她一個人嗎?辛子默有些疑惑,但還是走了進去。
「安然,好點了嗎?」辛子默站到她的床邊,心疼地凝視着病床上的她。
「是你。」杜安然不想理會辛子默,他來幹什麼?
「是我。」聽到她那不善的語氣,他的心涼了半截,「我剛從公司過來,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醫生說死不了。」她淡淡回應,態度很是冰冷。
「你……還在恨我。」
「不。」杜安然道,「我已經在試着忘記你,忘記跟你有關的一切,當然,也包括恨。」
杜安然的話讓辛子默的心徹底寒涼,如入冰窖。「那你曾經說過愛我,是不是也忘記了?」辛子默沉默片刻,問道。
「誰年輕時候沒有愛過幾個人渣,只是我遇見的更加極品而已。」杜安然憤憤道。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的辛子默卻沒有剛剛那麼心痛了,反倒莞爾一笑:「那我這個人渣又是何其幸運,會遇見這麼好的你。」
說這話的時候,辛子默早已俯下了身子,靜靜凝視着她美麗的眼睛。他慢慢靠近,輕輕地在她的眼睛上印了一個吻。
杜安然的身子微微一顫,她也聞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只是,她皺了皺眉,立即避開了。
「辛子默,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杜安然很生氣,現在的她總覺自己是一個任人玩弄的布偶,一把蜜糖一條鞭子地侍候着,高興了就對你甜言蜜語,不高興了就惡語中傷。
「我沒有開玩笑。」辛子默有些急切道,「我是……愛上你了。」
愛情是什麼呢?沒有愛過的時候他覺得這不過是矯情男女用來互相矯情的說辭罷了,可真正等他愛上了一個人,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度日如年,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麼叫相思成疾。
然而,杜安然卻害怕,她怕聽到這個字眼。她涼涼道:「那辛子默,你當初向我求婚的時候,可曾愛我?」
辛子默沉默了,向她求婚的時候嗎?
「沒有……」他如實道,卻又立即否認了,「不,也許,我那時愛上你了,但我不知道而已……」
他只承認,他當初剛剛認識她的時候,只是為了接近她,利用她。只是後來這一切,何時悄然變了,他不知道……
「看,你連不愛我的時候都能說出『杜安然,我愛你,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這樣的話,如今,我又拿什麼來相信你?辛子默,這些跟別的女人演練了千百遍的話就別再拿來說給我杜安然聽了!」
「行了,你走吧。」沒有等辛子默再開口,她就又下了逐客令,「你也看到了,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就不要操心地跑來跑去了。實在不放心,等我出院後再派幾個人好了,這次記住,別再手軟。」
「你這是什麼意思?」辛子默蹙眉冷聲道。
「沒什麼意思,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心裏應該明白。」杜安然也不確定是不是辛子默派的人,不過王哥既是他手下的,除了他,還能有誰請得動。
「不,你把話說清楚。」辛子默脾氣本也倔強,他很討厭別人誤會自己,尤其這個人還是杜安然。
「說清楚?你想聽什麼?」杜安然靜靜道。
「你是不是知道昨晚上對你動手的人是誰?」辛子默問道。
「不知道,房子裏那麼黑,我怎麼可能知道。」
「那你剛剛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辛子默的眉頭緊皺,從前的杜安然可不是這樣喜歡無理取鬧的人。
「意思就是,你辛子默該從病房裏離開了!」杜安然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和辛子默說話就忍不住想吵架。
「你真是越來越無理取鬧了。」辛子默無可奈何搖搖頭。
辛子默語氣里並沒有責備的意思,但在杜安然聽來,卻是那樣刺耳。她沒力氣吵下去,只默默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辛子默嘆了一口氣,恰在這時孫平的電話打了過來。
「辛總,貨源那邊已經派人查了,還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那貨物運輸途中呢?」辛子默邊問邊走出了病房。
「經手過貨物的人員我也派人去查了,還有能調出影像資料的地方,我都沒有放過。」
「那就好,大概幾天能出結果?」
「最快三天。」
「三天?」辛子默顯然覺得時間長了,因為離交貨時間只有十天,但也無可奈何,「行吧,能查清就是最好。不過,若是被我發現是有人動了手腳,我絕不輕饒。」
「辛總,這肯定是一起栽贓事件,至於是誰,還有待敲定。」
「杜淵同那裏查了嗎?」
「查了,有人說杜淵同最近要麼在酒吧買醉,要麼在賭場賭錢,並沒有同什麼陌生人聯繫過。」孫平如實道。
「賭錢?他倒還有錢來賭?」辛子默冷笑道,他記得,杜淵同的房子、財物可都已經還了先前的賭債了。
「據說他又欠了一大筆的債務。」孫平嘆道。當初辛總讓人引誘杜淵同走上這條賭博的不歸路,可算是將這個人都毀了。即使杜淵同想讓世和東山再起,怕也是不會再有精力和能力了。
「孫平,那昨天晚上安然的事情你查清了嗎?」
「這……」孫平顯然不知該怎麼開口。
「有什麼話儘管說!」
「指紋檢驗結果出來了,公安局已經把王哥幾人逮捕了。」
「什麼?姓王的那小子?」辛子默顯然很惱火,「他敢去動杜安然?」
「不,不。」孫平聽出了辛子默的怒意,「王哥是果斷不敢動杜小姐的,據說是有人指使。但究竟是什麼人,誰也不肯說。」
辛子默瞬間明白了剛剛在病房裏杜安然說的那些話,原來杜安然是在懷疑他,畢竟,王哥是他手下的人。他的心有些寒涼,她怎麼能懷疑他呢……
「不管用什麼方式,讓姓王的給我交代幕後指使人。」辛子默沉下臉。
「是,我會儘快去辦。」孫平道。
掛上電話後,辛子默站在病房外沉默了半晌。病房的走廊外很安靜,幾乎聽不到雜碎的聲音,只有偶然傳來的細碎腳步聲和低沉的咳嗽聲。
「子默,你怎麼在這裏?」白茹雲給杜安然來送飯,正好看到站在門外的辛子默。
「哦,我來看看安然。」辛子默回道。
「哦,哦。」白茹雲也不知道該跟辛子默說些什麼,於公於私,她似乎都不應該去搭理辛子默,畢竟,正是他,讓杜家無處可去,讓杜家陷入絕境。
但,一切事情有果必有因,若不是當年那些事,想必杜家也不會走到今日的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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