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他伸手朝我撫來,我輕輕推開,從他身側緩緩而過:「宮內之人可正你清白,但是,又有誰能證明你感情是真?少司,我只是不想受傷,我活不過一年,不想在活的這一年裏,還被人傷害……」
孤煌少司怔立在了我的身旁,昏暗的世界之中。
他想讓我愛上他,那我,如他所願,我會「愛」上他,和其他愛上他的女皇一樣,去愛他。
然後,被他深深傷害,再無情拋棄。
他心裏,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曾經是如何讓那些女人愛上他,再把那些女人傷害地怎樣地體無完膚。他就是為傷害女皇而生,他所有的伎倆,如同天生而來。
既然這是他慣用的手段,他的計劃,此時如同受到打擊般的神情又為何而來?
孤煌少司久久立在寶物之中,深沉的身影即使寶物的霞光也無法將他照亮。
我轉身下樓,揚唇而笑:頂樓,黃金。
接下去的問題,就是這麼重的黃金,還要加上這麼重的玄鐵箱,怎麼運?
即使箱子不運,黃金也夠重啊!
頭痛。
到四樓時,正巧有人來開窗通風,僕人見我下樓,匆匆規整站立,低臉頷首,穩住氣息。到底是負責打掃孤煌少司珍寶閣的僕人,也有不錯的內功。
從那扇窗外,我看到了不遠處也有一座樓閣,但沒有珍寶閣高,只有六層。我想起來了,那是蕭家的望月樓,也就是外侍官蕭雅母親戶部尚書蕭玉珍家。
朝中皇族大官流行建造樓閣,只是官員不能高於皇族,所以蕭家的只有六層。
心中一動,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啊……舒服多了,這座樓太悶了……」說罷,我揚笑下樓,看來,要去找椒萸先去做一點東西。
孤皇少司帶我參觀他的攝政王府。第一皇族的府邸造工不亞於皇宮,精雕細琢,雕欄玉砌,九曲迴廊,百花香滿園。可見月氏一族曾經的興盛!
巫月第一皇族,就這麼頃刻間消失在歷史河流中了。
夜晚,攝政王府設宴。
宴席很簡單,只有我和孤煌少司,甚至不見孤煌泗海。那個叫文庭的男侍侍奉在旁,顯然他是孤煌少司的親信。
樂師在一旁奏樂,曲聲悠悠。
我左看看,右看看,孤煌少司笑看我:「小玉,在找誰?」
我小聲說:「你弟弟。」
他笑了:「他不會來。」
我眨眨眼睛,面露失落:「好可惜……」
他笑容微淡,微微垂眸:「怎麼?你想見他?」
我再看看左右,顯得格外小心,再次小聲:「我想看看他怎麼吃飯的,是不是面具也不摘。」
「哈哈哈哈——」孤煌少司大笑起來,連連搖頭,然後到我耳邊也是輕語,「泗海他從不吃飯。」
「真的?!」我驚愕。
孤煌少司微微上挑的眼睛笑彎起來,抬手輕點我的鼻尖:「逗你呢,傻丫頭。」
我撅起嘴撇開臉:「烏冬面不乖,逗我玩。」
「哈哈哈哈——」他再次大笑不已,伸手輕輕撫摸我的長髮。
就在這時,僕人帶入一人,他懷抱裝入黑色琴袋的古琴,低垂臉龐,一身落着補丁但很乾淨的青色長衫,墨發垂於後背微顯乾澀。
是椒萸。孤煌少司真的把他叫來給我彈琴了。
椒萸戰戰兢兢地到大廳之中跪下:「椒萸拜見攝政王,拜見女皇陛下。」
「是你!」我笑看他,他身體一陣瑟縮,不敢說話。
孤煌少司淡笑看他:「起來吧,今夜喚你來是為女皇陛下撫琴的。」
「是。」椒萸順勢跪坐於腳跟,僕人很快放落琴案,椒萸從琴袋中輕輕取出古琴,放置琴案。
纖長的手指愛惜地輕輕撫過琴弦,落指之時,他的雙手卻在顫抖。他的手顫抖地真的非常厲害,他在害怕,因為孤煌少司。
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想讓雙手停止顫抖,可依然顫抖不停。
所有樂師停了下來,整個殿堂更加安靜,這讓椒萸顫抖緊張的呼吸也變得清晰。
孤煌少司已經露出不悅,我沉臉站了起來:「你怎麼不彈!要讓我等到什麼時候?!」
立時,椒萸驚恐地趴伏在地:「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顫抖啞然的聲音顯示他此刻的恐懼,如同他面對此生最害怕的惡魔!
我走下宴席,站到他的琴前,淡粉的裙擺輕觸琴案:「你這人真奇怪,總是戰戰兢兢的,你到底在怕什麼?烏冬面還說你是京都第一琴師,可你連在他面前彈奏的勇氣都沒有!」
椒萸的身體微微一怔,我是特意說他在孤煌少司面前沒有勇氣的。
我走到他身邊,踢踢他:「走開!我才不信你是第一琴師呢!我來彈!」
椒萸立時往一旁挪了三尺,空出了位置,我盤腿坐下,不服地看面色稍許緩和的孤煌少司:「烏冬面,我今天一定要證明我才是第一琴師!」
孤煌少司終於展開笑顏,笑的卻似是對童言無忌。
我捏了捏手,轉了轉腰,拉了拉手臂。
「小玉。」孤煌少司笑看我,眸光閃閃,「你確定是要彈琴,不是打架?」
「哼!」我鼻尖沖天,「你少小看我,我雖然打不過你弟弟,但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他成為第一的!」
登時,椒萸的身體在我身旁一緊,連氣息也猛然收緊,已無方才的恐懼,而是透出絲絲驚詫。
孤煌少司的目光始終落在我驕傲的臉上,並未注意椒萸的變化,他笑容更深,帶着寵溺地附和:「好~~好~~小玉什麼都是第一~~~」
我撅起嘴:「就知道你不信我,你這是敷衍!我這就彈給你聽!」
我雙手放落琴弦,立時萬籟俱靜,連孤煌少司也變得專注,似是真想聽聽我的琴到底怎樣?
深吸一口氣,雙手拿起,放落,毫不溫柔地在琴弦上快速亂撥亂弄,噪音四起,入群魔亂舞,登時,孤煌少司岔了氣,樂師們紛紛低臉,不敢出氣。
椒萸慌慌張張心疼地抬起臉,低低顫顫地急語:「請,請女皇陛下溫柔……」
我立刻停下手,雙手按住琴弦,瞬時整個殿堂再次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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