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凌晨,依然透着冷。
我獨自走出了寢殿,走廊上很安靜,值班的宮女旁邊的小屋裏已經安睡,隱隱傳來輕輕的鼾聲。
門前的侍衛看見我匆匆下跪,我從他們之間走出,忽然,想去看看懷幽。
天還未亮,懷幽應該還沒起。
每天寅時,他會準時起床,梳洗之後,開始趕往我的寢殿,日復一日,從不間斷。他的生活永遠只在這皇宮之內,唯一踏出皇宮的那一次,是背我上狐仙山。
我知道懷幽恨巫溪雪,很恨……很恨……
不僅是他,還有瑾崋。所以他們密謀反叛,他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我。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懷幽的門前。
懷幽是御前,住的地方是和其他宮人一樣的。他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享有比別的宮人更大一些的空間。所謂更大一些,也僅僅是多了一間客室。
輕輕推開門,屋內是一片漆黑,黑暗的深處,是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喝,喝,喝,喝。」
懷幽在做惡夢嗎?
我匆匆到他臥榻前,昏暗之中,隱隱可見他緊蹙的雙眉,和額頭的冷汗。
「不,不!不要死!心玉!心玉!」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我怔然呆立,懷幽……現在還沒有擺脫那時的陰影嗎?
懷幽,你就這麼害怕我死去嗎?
「心玉……心玉……」他在睡夢中哽咽落淚,每一滴淚水都化作巨石落在我的心頭,讓我無法呼吸。
我心痛地坐在他的身旁,握住了他緊握的雙拳:「懷幽……我在……」我終於明白懷幽為何如此恨巫溪雪,每日每日的夢魘不斷提醒他到底是誰殺了我,提醒誰是他的仇人!這日積月累的恨已經深深吞沒了他的心。讓他無法再像曾經那樣平靜生活。
「心玉……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我知道,我不會離開你。」俯身撫上他淚濕的臉,輕輕吻落他的額頭。「別再哭了,我還活着。你這樣哭,不晦氣嗎?」
他的神情在我輕柔的話語中漸漸平靜下來,淡淡的晨光透入窗縫灑落在他已經柔和的臉上,柔軟的雙唇終於揚起一個淡淡的幅度,他終於陷入沉睡,可以安穩地,睡上一會兒了。
輕輕走出他的房間,宮人們都起了。他們看見我吃驚地立刻下跪,我微笑地看着他們:「今天讓懷御前繼續睡吧,大家不要叫醒他。」
宮人們曖**昧地笑了,紛紛低頭,恭送我的離開。
宮裏的作息也該改改了。
辰時用早膳時,懷幽匆匆跑來,面色又是有些緊繃。
他匆匆跪坐我的身旁,我笑了:「小幽幽,你來地正好,吃飯吧。」我把可愛的小豬饅頭放到他面前。
他隨手推開。生氣看我,柔聲輕語:「你怎讓他們不叫我?」
「我只想讓你多睡會兒。」我微微眯起眼睛,「你總是做惡夢嗎?
他的眼神立時閃爍了一下。撇開臉:「沒有,我睡得很好。」
我看他一會兒,收回目光,拿起粥碗輕輕一嘆:「哎……你現在怎麼跟以前的瑾崋一樣不坦誠?」
他身體微微一怔,柔美俊秀的臉又再次繃起,不看我地沉語:「吃飯莫嘆氣。」
我立刻抓起饅頭往他嘴裏一塞,他瞪大秀目緊張看向四周,桃香她們趕緊低臉,卻又忍不住偷笑。
我扣住他的下巴讓他不要再緊張地四處看:「你的清白早被我毀了。現在還緊張做什麼?你再解釋,別人也不會信。不如快快樂樂做你自己。看你整天臉繃的。」我扣住他的下巴搖啊搖,他塞着小豬饅頭的嘴。無法再說出任何話語。
這世上的事,解釋就是掩飾,說什麼都是錯。懷幽以前是御前,做事本本分分,異常謹慎,這也讓他非常在意周遭的環境,所以,現在變得放不開也是正常。
倒是以前陪我演戲,他豁了出去,倒也自然。而現在……
他還是在在意我這女皇的名聲和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到了上朝時分,懷幽扶我走出寢殿,台階之下,卻是無神的月傾城,淡淡的晨霧讓他變得如同畫中走出的仙,哀傷而顧及地站在朦朧的世界中,透着一絲迷茫,在迷霧般的世界裏,迷了路。
懷幽微微皺眉,扶我走下台階,月傾城緩緩回神看向我。我的心情也在看到他時,多了一分沉重。
「走了嗎?」我問。
他默默垂臉,點了點頭。
懷幽在旁露出迷惑的神情。
我沉默片刻,說:「厚葬巫溪雪,葬入皇陵。」
懷幽和月傾城同時一驚,月傾城立時下跪:「謝女皇陛下!」
我抬步離去,懷幽驚愣了片刻,立刻跟來。他吃驚地一直地看着我,我我看向他,他匆匆垂臉。
「在月傾城叫她戒毒的時候,她卻說那是泗海唯一留給她的東西……」我擰眉搖頭,「那一刻,我下了決心,她向我感謝,謝我准她去和泗海相聚,所以……我達成了她的心愿。」
「那你放下了嗎?」忽的,他在我身邊輕輕問。
我微頓腳步。
懷幽再次垂臉:「女皇陛下,該上朝了。」他輕輕的提醒。
我垂下目光,在晨霧中,大步走向宮門。
每一天,懷幽要陪我走上一大段路,因為,我不喜歡做鳳椅,懷幽喜歡散步,他卻不知,我只想多一些與他獨處親近的時間。
大臣們在得知巫溪雪病逝後,極為震驚,朝中現在都是忠良,我也知他們對巫溪雪的死心存懷疑。我朗聲道:「全國嚴查逍遙散,命御醫院速速找出戒毒之法!民間若有良方,重重有賞!」
忽然間,大家在我這道命令中,似乎明白了什麼,面露一絲凝重。
「女皇陛下英明——」眾人高呼。
「這逍遙散在巫月已經荼毒已久,必要除之!」
「是啊是啊。」
「女皇陛下,臣還有事啟奏。」梁相走出。
我微笑看她:「梁相請說。」
她面露一分嚴肅,目不轉睛,也不看我道:「現巫月已經平定,巫溪雪公主病逝,皇族血脈岌岌可危,女皇陛下,是否該選夫入宮了?」
我不由一愣,完全沒想到梁相突然催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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