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煜城坐回位置上,細心地給柳河盛了一碗湯。
柳河看着清凌凌的湯水,咬牙,冬瓜荷葉湯,他連敗火的湯都給她準備好了。
太陰險。
「安安,反正咱們早晚都是要結婚的,現在登記和以後登記對你來說有什麼不一樣?」不等柳河回答,彭煜城繼續說道:「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根本沒有什麼實質的差別,但是對我卻意義重大。」
說到此處,彭煜城重重嘆了口氣,「安安,其實我昨晚說的是真的,我可能什麼都沒有了。因為我上次擅自離隊,部隊要對我嚴肅處理,我這次回來,根本不是放假,你應該察覺到了。」
柳河之前確實覺得奇怪,部隊又不是學校,哪裏有那麼長的假期。而且假期具體有多長,她每次問,他都含含糊糊的應付過去。
給柳河足夠的思考時間,彭煜城繼續說道:「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如果我爺爺肯出面,很容易就解決了,但是老爺子太正直,不肯出頭,這事兒就只能我自己承擔。我尋思着,被上面處分,還不如我自己申請轉業,也不至於晚節不保。」
長長嘆了口氣,彭煜城抓了抓腦袋,有些無奈地說道:「我除了當兵,還能幹什麼?回家幫着我爸打理公司?那我哥怎麼辦,再以為我是要回去和他爭家產,最後鬧得兄弟不和。所以安安,以後我真的要讓你來養我了,你現在不嫁給我,等以後你成了著名的設計師,身份地位上去了,哪裏還能看得上我。」
他的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悲戚,表情也是柳河從未見過的肅然。
前一刻柳河還十分懷疑,可是看到他此時的眼神表情,那十分就變成了五分。
「彭煜城,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不管你什麼樣都不會離開你的,所以你不用擔心,也沒有必要擔心,你家裏肯定不會不管你的」,柳河覺得口乾,喝了一口湯。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彭煜城不當兵了,想干點別的也並非不行,根本不像彭煜城說的那樣悽慘。
一口湯下肚,柳河也想明白這一點兒了,又開口道:「彭煜城,你看每年從部隊退下來那麼多人,很多人的條件還不如你,你看人家不也好好的活着,你就別杞人憂天了。結婚的事情不急,等我畢業了再說。」
彭煜城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安安,你現在不答應和我領證,是不是擔心你家和我家不同意?」
柳河沉默,她確實擔心。
沒有家人祝福的婚姻,怎麼可能會幸福。
「不如這樣,反正我給你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咱們就先去濱城,先和你爸媽說,如果他們都同意了,咱們就去京城,老爺子如果也同意,咱們就把章蓋了,怎麼樣?」彭煜城挑眉問道。
柳河有些為難,她現在不想和彭煜城登記結婚主要是有兩點原因,第一是她還在上學,雖然現在學校也允許大學生結婚,但是真的去結婚的畢竟是極少數,她不想太另類;第二就是家裏的原因,她想得到兩家的祝福,再結婚。
「咱們只是登記,先不辦婚禮,婚禮等你畢業再說,你不說,你的同學也不會知道你結婚了。」彭煜城看出了柳河的心思,誘惑道:「其實就是讓咱們合法的睡在一起,其他的,對你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合法的睡在一起……
這個說法有點混,但很實在。
柳河還在猶豫,彭煜城卻已經迫不及待,「先別想了,一會兒路上想,先吃飯,吃完飯咱們就出發。」他還不忘威脅一句,「如果你連這個都不同意,那就只能用光所有套來懲罰你了。」
彭煜城心裏嘆息,都怪他剛才一時心軟,沒有堅持用小雨衣懲罰這個辦法,想着別嚇壞了小姑娘,可是這小姑娘也變得不若以前好對付了。關鍵時刻,他還是要強硬些才成啊。
吃過飯之後,彭煜城連拉帶拽,就差用扛的,總算把柳河弄上了車。他喝了酒,柳河開車,傍晚時分終於到了濱城柳家。
何小曼聽到敲門聲出來開門,看到站在門口推推搡搡的兩個人的時候,驚訝地不行,「安安,你怎麼回來了?這才開學幾天?」
柳河要說話,彭煜城卻先她一步開了口,「阿姨,我這次帶安安回來,有一件事想和你們商量。」
這火急火燎的回來,還能商量什麼事?
何小曼倏然睜大了眼睛,目光從柳河的臉上一直滑到小腹處。一巴掌把柳河拉進屋,直接拉到臥室里,「嘭」地一聲關上門。
「安安,你老實跟媽媽說,是不是懷孕了?幾個月個?彭煜城是怎麼打算的?要還是不要?」說這話的時候,何小曼的聲音都在微微的發顫,拉着柳河胳膊的手不自覺用了很大的力氣,指甲深深地嵌進柳河光|裸的皮肉里,就連柳河呼痛她都沒有鬆懈一分。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根本沒懷孕」,柳河忙忙解釋道:「是有別的事情。」
何小曼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戳進柳河的肉里,已經有血流出來。
她趕忙鬆手,有些手忙腳亂地去找醫藥箱,「我明明記得就放在這了啊,怎麼沒有了……」
「媽,我沒事,我房間裏有創可貼,去貼上就好了,不多嚴重。」柳河趕緊拉住胡亂翻找的何小曼。
何小曼看了看傷口,嘆了口氣,「你快去處理一下,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柳河回自己的臥室處理好傷口出來的時候,彭煜城正和何小曼說話。
柳河給彭煜城使了個眼色,還沒等彭煜城回復她,就聽何小曼說道:「安安,廚房的菜我都處理好了,你去炒一下,媽媽和煜城說幾句話。」
這是要打發她走,彭煜城遞給她一個放心眼神,她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廚房。
在廚房一忙活起來,客廳的說話聲根本聽不到,柳河嘆了口氣,果然還是那樣,但凡是彭煜城的決定,無論她怎麼掙扎,最後都是按照彭煜城的設想發展下去。
不過換個角度去想,以她的個性,讓她做決定,她總是猶猶豫豫,恐怕猶豫到最後,還是要去問彭煜城的看法。
無奈搖頭,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這麼依賴彭煜城了。
客廳里,自柳河進了廚房,何小曼臉上的笑就收了起來。
「怎麼這麼匆忙?結婚可是大事,要兩家坐在一起慢慢商量才行啊。」何小曼開口,心焦地說道。
彭煜城沉默了一會兒,才慎重開口,「阿姨,安安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何小曼倏然睜大眼睛,嘴唇翕動,身體也晃了晃,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彭煜城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打開了電視機,轉到H省電視台經濟頻道,正在播經濟新聞。
何小曼腦袋裏一片混亂,哪有心情看什麼經濟新聞。
彭煜城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盯着電視,過了一會兒,新聞上開始播報H省內新興的珠寶企業輝揚珠寶舉辦的一場慈善拍賣會。
開始還是現場記者的聲音,不大一會兒,鏡頭便切到了台上,正好是聶紹輝說話的那一段。
何小曼也終於被電視吸引了過去,呆呆地看完這則新聞,直到彭煜城把電視關掉,她才訥訥說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一行清淚滑落眼眶,何小曼期冀又無助的看着彭煜城。
聶紹輝公開說了這些話,卻不是代表聶家,那就是說,聶家,不會認回柳河了。
「聶家情況特殊,很多事情都不能放在明面上。」彭煜城解釋道:「不過,這也只是現在的情況,以後會如何變化,誰也說不準。」
「我錯了,當初是我不應該,怎麼懲罰我都行,不要再讓安安受苦了。她是個好孩子,這樣對她太不公平。」何小曼哽咽道。
要認,就直接把真相告訴柳河,痛也只痛這一次,若是不認,那就保持現狀,讓柳河永遠都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像現在這樣拖着,假借一個認的乾妹妹的名義對柳河好,等以後聶家那邊時機到了,再想把柳河認回去?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柳河的感受。
「阿姨,我承認這件事紹輝想的是有些偏,不過,您要是知道柳河失蹤這麼些年對他的煎熬以及對整個聶家的傷害,興許能體諒他一些。」彭煜城沉聲說道。
那天,聶紹輝來送請柬的時候,與他說了自己的打算。其實,彭煜城也是不大讚同的。聶紹輝私下裏帶着柳河參加幾個酒會之類的活動,彭煜城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畢竟多認識一些人對柳河也有好處。
可是像這樣直接把柳河推到所有人的面前,以公開的形式宣佈認柳河做妹妹,無疑是在公眾的眼中給柳河定了身份。若是日後聶家又心血來潮,想要認回柳河,讓別人怎麼看?
「你要和安安結婚,也是因為……」過了好一會兒,何小曼才開口,話只說了一半,她便住了口。
彭煜城輕輕點頭,「不管發生什麼,我希望我都能在她身邊,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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