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逃脫
窗戶外開槍的人從未見過類似情景——他一槍轟過去,原本竄出窗戶的黑影,極速前進的身子陡然一頓,仿佛凝固在空中,而後再一擰,身體幾乎緊貼着子彈扭曲,等子彈飛過身體部位,這人身子隨着子彈運動方向倒下去,前進方向一折,輕盈的飄向牆角。
開槍的人也不是個簡單貨,第一槍落空後,他馬上掉轉槍口,追着人影移動方向射出第二槍,可是,他馬上感覺到安鋒所感覺到的無奈了。不,他應該比安鋒的感覺還要憋屈。安鋒好歹槍口能追上對方的移動軌跡,僅比對方慢上一線左右,而這個人慢的不止一線。
當他的槍口轉向牆角時,蘇珊娜已經跳離牆角,像蜘蛛一樣翻到了牆壁上,而後快速橫移幾步,又從牆上跳到了路邊,這次蘇珊娜已經到了愛神小屋的拐角處,於是等她的身影再閃,下一刻……
下一刻安鋒躥出了屋子。他不能不竄出屋子,因為槍戰是在他屋裏進行的,他必須出去表明立場,所以他跳出去之後,立刻舉槍沖蘇珊娜開火。
好吧,這一槍打空了——安鋒故意的。
蘇珊娜現在手裏已經沒了武器,她已經不具備威脅性。因為有街上的人於擾,蘇珊娜此刻的移動速度慢了很多,而神經反射與肌肉速度與蘇珊娜差不多的安鋒,這一槍明明可以打中目標的,見到安鋒舉槍的蘇珊娜自己也明白難以倖免,所以她閉了一下眼睛,但她馬上發現子彈落在了身邊,幾乎緊貼着身體鑽入牆壁中。
這麼稍稍一頓的功夫,街上的人已經明白了敵我,原先槍口指向安鋒的人紛紛轉向,一名舉着霰彈槍的「漁夫」手快,立刻沖街角扣動扳機,等蘇珊娜發覺霰彈槍對準自己,她稍稍慢了一線,等再次躍離原位時,霰彈槍轟然響了
霰彈槍的彈着點散佈很大,蘇珊娜雖然跳離了原位,但幾顆鋼珠還是鑽入了她的身體,劇烈的疼痛襲來,蘇珊娜身子再度頓了一下,就在這時,安鋒再度舉槍射擊,子彈砰地一聲擊中蘇珊娜身邊——這一槍令蘇珊娜醒悟過來,這一刻她絕逼明白:對方是放自己一馬了。
沒錯,剛才在屋裏蘇珊娜暴起傷人,安鋒總能保持自己提前一線的反應。而後對方反擊,同樣證明了對手的反應速度與敏銳,幾乎與蘇珊娜本人不相上下。如今蘇珊娜受傷加上旁人的射擊於擾,屋內那男人想要自己死的話,絕對只需一槍。
其實安鋒也打不了幾槍了。
他與蘇珊娜選擇的槍型完全相同,兩人彈夾內的子彈一模一樣。蘇珊娜提前射出九槍,而她自己,卻沒能挨住安鋒的九槍,在安鋒第六槍射擊時她撞出了窗戶……於是,安鋒下一槍射擊後,再下一槍,槍膛不出意外地發出一聲空響。
接下來安鋒自然是堂而皇之更換彈夾了,而街道上聞聲而來的「漁夫」們越來越多,扣動扳機的人不止兩三個,一剎那,十餘只步槍對準牆角,猛烈的火力像是發生了一場小型戰爭。
其實,這些射擊當中,唯有那隻霰彈槍,以及安鋒的槍,對蘇珊娜有點威脅。前後是因為它的彈着點散佈比較廣,後者是因為,唯有安鋒的反應速度能追上蘇珊娜的腳步。於是,當安鋒開始當中手忙腳亂的更換彈夾時,蘇珊娜身影再一閃,霰彈槍槍手還沒來得及推彈上膛,蘇珊娜已經繞到牆角另一側。
暴雨般的子彈傾瀉過去,自然是……全部落空。
可是蘇珊娜知道自己耽誤不得。一方面是因為槍手越來越多,一方面是因為安鋒更換彈夾的速度很快。蘇珊娜清晰的理解:即使安鋒有意放水,他也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來,而只要安鋒稍加於擾她的動作,那麼……她就會被暴雨般的子彈淹沒。
所以蘇珊娜一刻不耽誤,她再度騰起身子時,已經撲向了愛神小屋旁邊的院牆,雖然她在空中又挨了一記霰彈,等她越過對面院牆的牆頭時,又看到換好彈夾的安鋒提搶過來,她輕輕鬆了一口氣……果然安鋒這一槍雖然很堅決,雖然子彈非常貼近她身體,但依然沒給她造成任何傷害。
牆壁擋住了眾人的視線,雖然很多槍手沒來的及收手,他們把子彈傾斜到院牆上,但蘇珊娜終究逃入了院牆內,而等眾人花二十秒時間沖入院內,蘇珊娜早已經跳到隔壁院落。再等院中所有人根據血跡判斷出蘇珊娜的走向,蘇珊娜已經徹底隱藏起來。
作為共振效果的「主琴」,蘇珊娜要真心藏起來,只要她隱藏住心神的搜索,徹底處於休眠狀態,連安鋒都難以找到她了……
不說之後蘇珊娜怎麼去舔自己的傷口,槍戰停頓後,小島管理委員會的成員自然要審查一下「愛神小屋」,畢竟第一槍是從這裏打槍的。
當委員會成員走進安鋒臥室時,他們不禁為室內累累的彈痕而咂舌不止。屋內的交火持續時間不長,但二十多發子彈射了出去,到處是飛舞的彈頭。交手的兩個都是牛人,在牆壁上垂直行走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於是,僅僅從彈痕落點來看,這是一場駭人聽聞的劇烈交火,交手的兩人每時每刻都處於生死一線中。
神秘女殺手想讓安鋒死,當然,安鋒再也不可能是女殺手同夥。
接下來,安鋒的解釋自然可信度很高——不信的話,你也與女殺手來這麼一場交火?
「我從搜索隊回來,洗了個澡準備睡覺,正吃晚飯的時候,覺得屋裏很不對勁,比如克林頓小姐睡得太死,管家與女僕過於安靜,等等。於是我準備去克林頓小姐臥房看看,結果……
我不知道這女人之前躲在哪裏,她突如其來出現在我屋內,我躲過了她第一槍,然後接下里的情景你們自己都可以看到,喏,就是房間裏這一場交
我不想知道這女人是誰,現在克林頓小姐還沒有醒,如果你們沒問題了,我要去檢查一下男爵小姐……可以嗎?」
有時候話說太多反而容易露餡,不解釋反而呈獻出一股……貴族的驕傲。
有些事不需要你明白,我明白就好;有些事我不想解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我無需你的理解,我只要你的尊重。
剩下的事情,管理委員會成員會自動腦補:沒錯,我們搜索了全島所有房屋,唯獨遺留下男爵小姐的住所沒被驚擾,那位女刺客會躲在哪裏?當然是這棟唯一沒被搜查過的住宅。幸好這座宅子裏還有一個猛男,否則……
這位猛男確實夠悍,瞧瞧這房間,都被打成什麼樣?如此近距離的交火,尺寸之間生死立顯,這人怎麼那麼牛叉?哦,也難怪,大長老都接見了,還授予鋼筆……知道鋼筆是什麼用途?簽名簽字的,這玩意就跟中古時期貴族手上的印章戒指一樣,是權力的象徵啊啊啊啊。
管理委員會成員發現了蘇珊娜丟棄的手槍,他們很小心的撿起帶消音器的手槍,發覺裏面子彈都打空了,回首望去,安鋒並未阻止他們撿槍,委員會成員稍稍鞠一躬,退出愛神小屋時,態度變得恭恭敬敬。他們再也沒有就蘇珊娜的事情,來打擾愛神小屋內的……「一對愛侶」。包括阿蓋爾的存在,也被他們包容了。
男爵小姐吸入的催眠氣體並不濃厚,這種催眠氣體安鋒也熟悉,情報機關標準配發物而已,安鋒「身上」正好有解藥,再分別給管家女僕吸入解藥後,安鋒守在男爵小姐跟前等待對方清醒。
解藥想起作用,前後需要十餘分鐘。這段時間安鋒正好用來整理思路。他細細思考着蘇珊娜前後的行為……看來蘇珊娜真是不記得他了。當然,作為一個特工,不記得昔日戀情這很平常,槍口對向昔日情人這也是常事。但就蘇珊娜的表現看,她似乎完全沒有昔日記憶了。
當然,這也很平常。第一次手術後,湯姆博士曾經說過,蘇珊娜當時的記憶是重新灌入的,他們既然能灌入新記憶,當然也能洗去舊記憶。據說現在已有高科技公司,標榜自己創造了一種新學習方法——輸入知識記憶。這就意味着灌入記憶這項技術已經基本成熟,並可以走向民用了……
蘇珊娜的新記憶是什麼,取決於她現在歸屬何方。但從剛才的會晤看,蘇珊娜似乎殘留一點過去的東西,比如雙方的熟悉感,比如相遇後彼此的弦顫動。不過,「新誕生」的蘇珊娜似乎更執着於對紀律的恪守,她有情感,但最終理智戰勝感情——她對安鋒舉起了槍。
蘇珊娜的父親是否也是恪守特工守則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依然關心蘇珊娜的人也許只剩下她父親,以及安鋒了。如果讓她父親知道蘇珊娜的現狀,會不會……嗯?
情報部門很骯髒,安鋒一直不肯進入情報機構本體,他一直堅持在外圍組織混,就是知道其骯髒。一旦進入則身不由己,比如現在的蘇珊娜。
警察與特工待遇相同,加入前這一行業時他們都要簽署一個申明,承諾自己一旦陣亡,遺體將捐獻出去……這意味着他們一旦加入這一行業,對自己的遺體就失去了所有權。因為曾經簽署了這份文件,所以蘇珊娜的父親不能阻止湯姆博士的手術。當然,當時他也是樂見其成的,因為只有動了這個手術,女兒還能有一線生機。
不過,當這位父親知道這個「一線生機」並不意味着自由的生存,他會怎麼做?
耳邊傳來一聲呻吟,男爵小姐醒了,安鋒趕緊收斂了思緒,伸手握住男爵小姐的手,輕聲問:「感覺好點嗎?」
男爵小姐有點摸不清狀況,她迷迷瞪瞪的問:「你回來了?哦,我實在瞌睡,說好的,等你回來讓管家叫醒我……我的頭有點痛,暈,你,你怎麼在我身邊?」
「別多想」,安鋒安慰說:「既然頭暈,那就繼續睡,我們明天還有時間
男爵小姐「嗯」了一聲,歪着頭端詳安鋒片刻,感覺腦袋暈的厲害,隨即從善如流的說:「看來有事……好吧,我繼續睡,有事明天再說。」
安眠藥的效果還在,硬要男爵小姐甦醒也是可行的,但現在是夜晚,離開後的蘇珊娜必定再不回頭,她已經知道安鋒是個硬茬子,再想接近安鋒,定不會在小島這個充滿敵意的環境內,所以……所以安鋒放心的誰在男爵小姐腳邊
這一夜很對人沒有睡,島上喧鬧了整晚,等到天亮時分,管家起床後,看到安鋒房間內的慘狀,自然……心疼心碎。愛神小屋內每間房子都有很多雕塑,據說這裏的雕塑還是名家之筆,連那扇打碎的窗戶框,也是十八世紀某著名建築大師的遺墨,如今房間被打的稀巴爛,很多藝術品已經不可修復了,這讓管家怎能不惋惜。
男爵小姐倒是……很慶幸安鋒還能倖存。即使是外行,看到屋內遍佈的彈痕後,她還是能想像出那一場交火的劇烈程度和危險程度。隨後,她不管別人的看法,直接招來小島管理委員會成員,宣佈:「請給我準備交通工具,我要離開這座島,立刻,現在。」
管理委員會成員蠕動嘴唇,艱澀的提醒:「夫人,島上的封鎖令並未解除
男爵小姐傲然的揚起下巴:「我們,我們有一絲嫌疑嗎?我指的是我和我的男友,以及他的保鏢。」
沒人認為昨晚那場交火是做戲,見到交火場面、見過街頭槍戰的人,都明白昨晚女刺客的強悍,同時也明白安鋒幾乎殺了女刺客……當然,只差那麼一點點。同樣的,女刺客也幾乎殺了安鋒——只差那麼一點點。這種危險的槍戰交火,是不可能做戲的。
「夫人,我們毫不懷疑您,與您的男友,但我不認為現在離開是個好主意——那位女刺客消失了,我們肯定她不曾離島,我們認為,咳,大家都認為,那女刺客還躲在島上,她沒有離開。因此,此時離島,不是個好主意。」
「是不是好主意我不管,我要離開這裏,現在。這不是跟你商量,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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