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死過一次之後,如今的波西米亞變得平和了,包容了,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哪怕腦子塞進屁|眼裏的人,至少也應該拿愛去給他捅開嘛」。
她自覺她是一個煥然新生的人了,說這話的時候,也面色柔和、輕聲細語,只要不去仔細聽她說了什麼,看着還是很像那麼一回事的。
林三酒覺得,這怎麼說也是一個進步;唯一一點是,她不知道波西米亞能進步多長時間——船上很有幾個好賭的閒人,就開了個盤口,看看波西米亞多久會故態復萌。
同一時間船上還有不少其他賭盤——畢竟大家都挺閒的——比如人偶師這一輪的不殺人記錄能維持幾天,久旱逢甘霖的清久留能不能發現瓶里的是老醋兌水,女孩兒堅持要跟斯巴安上船(沒打錯字)的話究竟會不會被拒絕……不過那就說遠了。
「我現在不一樣了,我得到了很多徹悟。」
波西米亞坐在林三酒身邊的副駕駛座上,誠懇而柔和。「過去的我,脾氣是有點不好,總是為了人生中不重要的小事而生氣……」
「可不嗎,」元向西從後座上,也誠懇地說,「真的特別不好。」
波西米亞頓了一頓。「……我現在改變了。」
「你入什麼教啦?你不傳教吧?」元向西伸出來的腦袋,很關心地問。
波西米亞轉過臉,沖林三酒擠出了一個笑。「我以為今天是只有女孩子出來玩的?」
「反正也沒有別人要來,」元向西——很有可能是一個下了注的元向西——及時地解釋道:「再說我一個鬼,不分性別。」
波西米亞唰地扭過了頭。「鬼怎麼不分性別了?」
「你上一輩子不是個男的嗎?你死了,現在是個女的了,對不對?」元向西理所當然地說,「這說明中間過渡的那個鬼,性別可以互轉,對不對?」
「我中間過什麼渡——」
「到了,到了,」林三酒趕緊轉移了話題,指着前方一座有點兒簡陋的城堡,說:「這個以後再說,不重要。副本攻略在誰手裏?」
波西米亞窸窸窣窣地翻開身上十多層布料,找出一張摺疊的紙,抖開了。
自從得知了禮包的情況以後,除非是急需或無法避免的情況,林三酒再不讓他編寫東西了——坐落在母王身上的exodus如今成了一個太空根據地,里里外外有那麼多人要吃飯,要用資源,都讓禮包一個人編寫,萬一把他能量耗沒了怎麼辦?
雖然她也知道,禮包本體的能量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她放不下那一種恐懼性的保護欲;如今禮包的主要工作,就是指導眾人如何實現自給自足。
其中一個辦法,就是要在途徑其他末日世界的時候,派人出去了解情況,搜集物資。
據說這一座城堡,會給出一件用之不盡的資源性物品;而且這裏的副本生物對美麗的女性很寬容,同一個城堡,冒險的人是男是女,就很有可能是兩手空空與滿載而歸的區別。
大巫女不用說,自然是不屑來的;皮娜倒很謙虛,連連擺手說自己不夠美麗。樓琴足夠好看,可是exodus一日也離不開她的運轉,女越又剛好不在家……問了一圈,最後只好由林三酒懷揣着一隻口紅,帶着一頂給元向西準備的假髮,和一個無需凋飾就很合格的波西米亞,一起來到了城堡里。
紅嘴兒的林三酒,長發的元向西,天生麗質的波西米亞,在城堡門口的全身鏡子裏左右照了一照,城堡大門就緩緩地為他們打開了。
「真的開了?」波西米亞一愣,往林三酒臉上嘴上看了一眼,向鏡子問道:「這就給開了?」
「你別忘了要口出善言,」元向西細着嗓子提醒道。
「……謝謝,」波西米亞說,「我認為門開了才合理。」
幾個人按照攻略提示,身姿筆挺,步伐款款,完全是三個教養良好的上流社會小姐,在庭院裏四散開去,各自分頭找副本生物——找到了也不能大聲呼喊,失了優美的儀態。在元向西以手帕捂嘴,小聲咳嗽起來的時候,林三酒和波西米亞趕緊一扭身,加快了速度但依然維持着姿態,仿佛上班快要遲到的天鵝湖。
「幾位美麗的小姐,」一個坐在樹蔭下乘涼的中年紳士,眼睛閃閃發光地問道:「你們是第一次來嗎?」
波西米亞面含微笑,態度可人地點了點頭,「是呀。」
「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年輕人!」
中年紳士很高興,他大概不常有被三個年輕女孩含情脈脈地注視的經歷——主要是波西米亞——因此一會兒親切地詢問年紀,一會兒要考校幾人的詩學,一會兒又回憶往初,一席話逐漸蔓延開去,越來越長,越來越多,一眼望不見頭。
然而根據攻略信息,最關鍵的信息三人等了半天卻始終沒等來,連林三酒都隱隱不耐煩了。
「這城堡里沒有什麼好玩的活動嗎?」林三酒滿懷希望地啟發道。
中年紳士眨了眨眼睛。「春季來了,你可以在庭院裏賞一賞花……」
「賞過了,」元向西都好像意識到了鬼生苦短,暗示道:「我們就喜歡社交。」
「咱們不就是在社交嗎?」中年紳士洪亮地笑了起來。
林三酒揉了揉兩個眼角。「我是說,除了你,這城堡里的其他人——」
她的問題還沒問完,卻被波西米亞按住手臂,近乎寬容地搖頭打斷了。
攻略上的資料提示了,進化者不能自己把話說出來,否則當場就要被掃地出門,必須要等副本生物主動提起;林三酒自己也不敢肯定,她的話再問下去,是否就有讓他們功虧一簣的風險了。
「我來吧,你們耐心不太夠。」波西米亞柔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又看了元向西一眼,隨即走到了中年紳士身邊。
這輩子竟會被波西米亞形容為耐心不夠,元向西好像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了——林三酒揣起兩手,假裝自己是個啞巴。
「原來您就是有名的貝利爵士!」
波西米亞把攻略看過幾次了,此時依然做出了又驚又喜的樣子。不管逼不逼真吧,這個配合的勁頭就不常見。
副本生物受此一拍,更愉快了,把位子都讓給了波西米亞——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寫的劇本,他接下來居然足足說了十五分鐘不帶停的,關鍵信息卻連一個字也不沾邊。
波西米亞表現很專業,一點不着急,好像是專門來社交的一樣。
「誒呀我真榮幸……說到這個,您的夫人呢?哦哦,還沒來……她一定很美麗……誒?我嗎?我跟您夫人年輕時很像?」
林三酒和元向西沒了用武之地,愣愣地站在一旁,彼此交換了一個目光。
換以前的波西米亞,恐怕一張嘴就要是什麼「你想得這麼美腦子裏是不是總風景如畫」之類的話了,但現在洗心革面的這一個,居然捂嘴笑了:「您女兒應該更像才對,呵呵呵呵。」
「可惜呀,我就一個兒子。」中年紳士的遺憾掩不住得意,故作謙虛地說了幾句自己的兒子,終於在對話即將要進入三十分鐘裏程的時候,轉頭向幾人問道:「說到我兒子,他今晚要和我一起參加城堡里的宴會。幾位美麗的小姐,不知道你們願意賞光嗎?」
林三酒早就在一旁等得走神了,還是元向西趕緊踩了她一腳,她才跟着說了一連串的「啊,願意願意」——尚且沒弄明白她願意的是什麼,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成功了?
波西米亞風度翩翩地由副本生物扶着胳膊站起來,不緊不慢地穿過了庭院。
在一行三人跟着副本生物走進城堡的時候,元向西靠近了林三酒,苦着臉小聲說:「糟了……你看,我是不是好像要賠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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