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劍,宗守卻又是遲疑了半晌,都未曾動手。
直到整整半個時辰過去,宗守面上,才終是現出了決然之色。
仔細再在心內推敲了一番,他的目里,也漸漸是精芒閃爍,璀璨無比。
這九九龍影劍最關鍵的部分,他找到了!
金不悔此時恰好從一間石室之內走出,望見這一幕之後,頓覺好笑道:「宗守你悟不出來,難道還想一怒之下,把這照壁毀掉不成?可別怪我沒跟你說過,七千載前也有一人,花了一曰一夜時間,在這照壁之前參悟不成,一怒之下,就想將這害人的東西毀掉。結果不但沒毀成,反而把自己給傷到。據說是即便是仙兵,也沒可能將之傷損。你沒見這上面的龍形石刻,一點劃痕都沒有?」
他話音未落,對面處亦是一聲譏嘲響起:「自己無能無知,卻要怪罪這面照壁,真是蠢不可及!」
金不悔目光立時微微眯起,眺目看向了對面。只見是栗元丹與寒逆水,在對面冷笑着。
也不知是恰好出來,還是自始至終,都對宗守在這石窟之內的動靜有所關注。
不由是撇了撇嘴,他與宗守開玩笑,這兩個人跑出來做甚?
也虧得他們能夠洋洋自得,自詡為英傑才智之士。卻不知自己這位新交的好友,比他們強上千倍萬倍。
哪怕宗守在這裏面,真是一無所悟,也仍舊是在雲端之上,可高高俯視這些庸才。
而且以他心中的猜測,只怕前幾曰的時間,宗守就已把這九面武聖留影,參悟的差不多。
之所以要研究這面照壁上的巨龍石刻,要麼是百無聊賴了,要麼就是發現了什麼極重要的東西——正這麼想着,接着下一瞬,就只見宗守一劍揮出,往那照壁划去,金不悔頓時是一怔,心忖道這傢伙還真砍啊?只是看着劍式,有氣無力的,多半是劃不動。不過如此也好,沒用什麼力氣,也就不懼被反傷。
正這般想着,金不悔的雙目就立時一突。滿眼都是不敢置信之色,只見眼前是石屑紛飛。
宗守那一劍,居然是真的在那照壁之上,劃下了一道線痕!
彎彎曲曲的,正是在巨龍石刻的胸腹處,單獨來看,就仿佛扭曲的蟲子一般。可添在這五爪巨龍圖案之內,卻使這龍形,忽然之間,就多了幾分神韻。
金不悔不由是用力暗暗捏了捏自己的臂膀,立時一陣疼痛傳來。
確定了自己不是在做夢,金不悔就又開始了暗暗咒罵。心道那給他講解聚龍山龍門的忌諱趣聞的師尊,當真是坑人!
說這照壁不可毀,可宗守怎麼輕輕鬆鬆,一點真力都未曾動用,就劃出了一條線出來?
又隱隱覺得,情形只怕非是如此。而是宗守方才的動作,劍路走勢,分明是暗合着什麼道理。才能在這刀劍不傷的照壁之上,留下痕跡,思及此處,金不悔不由是『嘶』的吸了一口寒氣。難道這傢伙,真是發現了什麼?
這萬年來,被所有人視為『坑爹』的東西,莫非是真蘊有數千英才都未察覺的玄奧?
而此刻也不止是金不悔,就連那栗元丹寒逆水二人,亦是神情呆滯,定定的看着這一幕。
那眼神猶自是難以置信——宗守那軟綿綿的劍,如何就能把這石壁傷到?那一劍劃出,就仿佛是要將這那巨龍石刻缺憾的部分,補完一般。
可偏偏不久之前,在二人的眼裏,這照壁上的龍形,本就是完整無缺。
那種感覺,當真是詭異之至!
第一劍過後,宗守就仿佛是再無顧忌。那石屑漫天紛灑,手中的劍如斬腐竹,毫無阻滯的感覺,也將他先前的猜想,徹底的證實。
九九影龍劍的關鍵,果然就是在這龍形圖案之中。
毫不猶豫,宗守就是第二劍第三劍揮出。頓時是碎石激飛,一條條線痕刻印在其上。
有時候未曾猜對時,也會受到阻撓,那照壁會把他的劍反彈而回。
不過宗守,往往也只需凝思片刻,再推敲一番。多半就又能勢如破竹的,再次斬出線痕。
而神情與心念間,也是愈發的興奮。
這面照壁,不止是含着九九影龍劍的最後的要訣,更可修正指點他劍式中的錯處。
堪堪當宗守第二十劍揮出,那龍若也從石室之內行出。神情陰沉無比的,看着宗守那揮劍的動作。
栗元丹不由微覺奇怪道:「怎麼忽然出來了?裏面的玄陰龍劍,不是才剛開始參悟?」
知曉龍若雖是靈師,可在這聚龍山內受益,比他們這些武修還要多些。
九種真龍劍訣,對與他那頭黑蛟的幫助,簡直難以想像。而如炎龍浩劍這些劍訣,以及那聖人所遺的武道意念,對欲轉為劍修的龍若,更可有破迷清障之效。
尤其那白金龍劍,與龍若已然修成的碎劍劍意,正好相合,若能借鑑,必可實力大進。
故此自入這聚龍山之後,龍若是他們幾人中,最為專注的一位,幾乎是從不分心他顧。
接着卻只見龍若神情異常凝肅的搖了搖頭:「不是龍若不想繼續參悟下去,而是已經沒法參悟——」
栗元丹聞言是神情微動,迅即就奔回室內。只見這裏面的那塊光滑石壁,正在崩塌,一塊塊碎石粉末正在掉落。而那武聖留影,自然也是再無蹤跡。
當這一幕跳入到他眼中,栗元丹的面色,立時是蒼白無比。
怎會如此?這留存萬年也仍舊好端端的武聖留影,怎麼會毀掉?
寒逆水隨後跟至,神情也同樣鐵青一片。重新奔回那大堂之內,而後是立時間一道劍氣,往那面照壁之上斬去。
劍芒余鋒,隱隱掃向了那正執劍不時揮劃着的宗守,使對面同樣走出石室的赫雪瑩蘇辰幾人,都是微露嗔容。卻只見那劍氣尚未及宗守之身,就被一股無形力量,全數抵擋。赫然竟有一團淡淡的金紋,護在了宗守的身周左右。
其餘大半劍勢,卻落在那照壁之上。立時是一聲『鏗』的巨響。劍光赫然是反彈而回,不但彈回,更凌厲了數倍,又迅捷了將近八成!向劍光的來路追尋而至。
寒逆水早有所備,卻一連數次變幻身影,都未能夠成功將之避開。最後終是無奈,停住之後,又是連續幾道符籙聯繫發出。將那劍光,強行打散。
好在他主修的也是靈法,武道不強,只有五階宗師的水準。
方才那一劍,即便是被那照壁反彈之後,也同樣未能強到哪去,可以不用受創,輕鬆應付。
不過此刻在場之人,都是神情微變,有些是驚悚,有些是恍然,有些則是異常的難看。
金不悔看的是啞然無語,這情形豈不與他師尊的交代,是差相仿佛?
師尊並未騙他,這照壁還真是傷不得。只怕宗守,也確實發現了什麼。
而那龍若,卻是目光忽陰忽晴的變幻不定。片刻之後,才一個深呼吸道:「不知諸位師兄弟,是如何看待此事?」
那栗元丹寒逆水,此刻卻都是一陣沉默,似乎都已經想到了什麼,卻都不願言之於口。
倒是一旁的祖人狂,苦笑着開口:「還能如何看待?這武聖留影,除了那位龍影老人以及與他同階的高人,誰也沒法毀去。此刻崩塌,多半是那位聖者前輩,已經自問尋到了滿意的傳承之人。再無需將那九種真龍劍訣開放,供我等參悟。寒師兄那一劍,傷不到宗守,應也是此故。以聖者之強,豈會容自己的劍術傳人,在這聚龍山為他人所傷?我恐怕寒兄那一劍,只怕已是將龍影武聖開罪——」
寒逆水面色已是轉為蒼白,雖是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這結果。
可當祖人狂脫口說出時,卻依舊是有些心悸。他隱隱知曉,那些踏入仙道,靈境之上的人物,都無法輕易出現在雲界。
尤其是神境聖境之上的人物,更是不能輕易回歸。再有師門庇佑,故此即便得罪了,一時之間對他也是無妨。
可武道聖者的威名實力,卻依舊是一股沉甸甸壓力,直凌心頭。
「也未必就是如此!」
栗元丹雙目是微微眯起,神情陰冷的看着道:「不是說這宗守不會武麼?可為何又能參悟出這九九龍影劍?得那龍影老人的青睞?」
「他雖不會習武,可資質悟姓,卻仍是世間絕頂。」
那龍若是幽幽一嘆,心中的滋味,是說不出的複雜。
「當初在我丹泉山,此子一百六十息內,破去我凌雲宗的明劍台,十八劍傀儡。又一一繪出祖師留六的十二天符。無論劍術還是符道天資,這世間能夠企及者,絕不超過十指之數!那時我卻因一念之差,未曾將他收入門中。」
栗元丹與寒逆水,頓時是面面相覷,這件事他們還是頭一次聽說。
接着就又只聽龍若言道:「只因此人,乃是同時具雙脈之身,天人之障,殘魂之體。一個修行廢人,這一生都無法入先天境界——」
二人皆是恍然,可正當龍若說到這句,就只見宗守第二十八劍揮出。
而這石窟之內,也想起一聲巨大龍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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