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衫暗影遮住大半張臉,仍能看出稜角分明的深邃五官,僵硬蒼白,散發一種仿佛是天生的危險氣質。
晚風漲起他寬大的帽衫,他朝江柔走了兩步,黑色的鞋子踩在地面上無聲無息,似幽靈。
江柔不由自主往後退兩步,伸手握緊口袋裏的小刀。
六年,她六年的平靜,在這張臉面前,破碎了。有想過這天,也有所準備,但面對面的一刻,心中還是止不住顫抖。
「你到底想做什麼?當年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來糾纏我,你不要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男人嘴角一抹輕嗤,整個人的氣息越發陰沉,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照片,舉給江柔看,「你也答應過我,離葉然澈遠遠的,這又是什麼?難道我這六年的牢白坐了?」
照片是近期拍的,江柔和葉然澈坐在同一輛車子上的照片,就在公司附近。
誰拍的?
意識到向越在外面,有和他互傳信息的人,頓時覺得可怕。
江柔知道解釋也是無力,「我會離開他,只要你不要再出現。我可以給你錢,十六億,十六億的股權,我都給你。只要你,再也不要出現。」
他帽子下的面孔幾乎隱匿在暗影中,停住朝江柔走的腳步,離了兩三米的距離。
「你就那麼心甘情願守護葉然澈?十六億……呵呵,你真的以為我缺那點錢嗎?如果我沒有萬全的準備,要什麼來跟葉然澈搶你?我今天出來,只是告訴你,我的計劃變了。兩個月後,請葉然澈準備好接招。」
「向越……到底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針對他?」江柔紅了眼睛,心中湧起憤怒,「狗急也會跳牆,你別逼我。」
樹影把男人的身影都遮擋住,他置身黑暗,「為什麼針對他?因為他的存在,帶給我無盡的痛苦。我不會白白承受痛苦。逼你?江柔,我從來沒逼過你,我只是要你愛我,發自內心愛我。」
江柔搖頭,她做不到,永遠也做不到。
在他繼續朝她走來時,她沒有後退,眼神一瞬間變得狠厲。
等他高大的身子傾過來,她立即掏出小刀,朝他刺去。
只是他反應極快,是訓練有素的條件反射,身手似乎比六年前速度更快。仿佛能看到江柔的動作,伸手就捉住她握着小刀的手腕,看清那把小刀時,輕輕地無力嗤笑一聲。
手腕一疼,小刀應聲落地。
江柔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裏,脊背頂着他的胸膛。
「放手!」她的怒火已經漫上來,極力掙扎。
他粗糲蒼白的大手十分有力,抓得江柔原本受傷的手腕生疼。俯身貼着臉到她耳邊,沙啞的嗓音如同地獄使者,「總有天,你會來求我的。」
說着鬆開江柔。
江柔被他鬆開,掙扎着跌退出幾米遠,手掌中卻多了什麼東西。
打開一看,一把做工精緻的金色小鑰匙。
抬手,正要丟到許願池裏。
「你最好別丟,有天,你會用這把鑰匙來救葉然澈的命。我走了,兩個月後見。跟亮亮說,這個生日不算,明年他真正的生日,我會給他過。」
江柔身子一震,盯着眼前的人,舉起的手伸在半空,再沒有動作。
他不再說話,又是一聲輕笑,暗色的身影步入公園深處,朝那輛灰色小車走過去。
直到這時,江柔才注意到,那輛車上,有另一個人!
從身形輪廓看,一個女人!
誰?為何有一絲眼熟。
想看清楚,車子已經絕塵而去。
她呆呆地看着掌心中那把金色鑰匙,像握着個定時炸彈。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由遠及近,從天邊湧起黑雲。公園裏,高大的櫸木在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風在嗚鳴。
雨點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
江柔緊緊攥着拳頭,拿起手機翻到那個陌生電話,撥打過去。
「我才離開一分鐘,你就想我了?看來,你有進步啊。」向越特有的沙啞而陰柔的腔調傳來。
雨點落在江柔臉上,冰涼抵心,是盛怒過後的平息。
她的冷靜,超出自己想像,冷冷地對那頭說:「你說你計劃變了。那麼我告訴你,我的計劃也變了。我這條命,在遇見葉然澈那一刻起,就賭上了。」
電話掛下,她走回車子邊,扶着車門,腳卻止不住有些發軟。
六年,隱藏了六年的秘密,守護了六年的事情,終於還是到盡頭了嗎?
「綿羊,你不舒服嗎?」亮亮在後座上有些擔心地問。
江柔緩了些,拉開車門坐進去,發動車子。
看着那張小臉,本想厲聲斥責,又緩了語氣,「亮亮,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不要隨便相信陌生的人話,你以前從沒這樣,這次,為什麼?」
亮亮在江柔有些嚴厲的詢問中,垂了一雙黑葡萄般的眸子,許久沒有出聲。
「為什麼不回答,知道錯了?」江柔從未對小傢伙發脾氣,不忍,也不舍。
但這一次,因為是向越,因為是那個人,所以她有些生氣了。
「綿羊,你別生氣,我錯了。」亮亮聲音小了下去,越發讓人不忍。
車子緩緩開在夜路上,江柔掌着方向盤,無聲嘆了口氣。
「你真的不想跟我說說嗎,為什麼?」
她知道,亮亮是個極聰明的孩子,不可能因為別人三言兩語,就隨便跟從未謀面的人走。一定有什麼原因。
等了又等,夜色里只有車子引擎穿流的聲音,以及車子裏空調發出的呼呼聲音。
許久,小傢伙才支支吾吾開口,「綿羊……我想保密,以後,我再告訴你。」
保密?
江柔小小驚訝地扭頭回去看他一眼,又回身盯着路面。
心裏冒起一個念頭,便忍不住有些心疼地問,「亮亮,你是不是以為那人是……」
亮亮不說話,只是垂着小腦袋。
江柔心中一揪一揪的疼,她早該知道,孩子長到一定的年紀,都會有心思。他懂事不說,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抽絲剝繭般,她眼中騰起隱隱的霧氣,但也多了一絲堅定。
「亮亮,答應我,以後都離那個人遠遠的。綿羊可以告訴你,他不是。」
孩子在後座上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睛透亮如夜星,脆生生問,「那,機器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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