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亮亮怎麼會是向越的兒子。在婚禮當天碼頭倉庫那邊,在爆炸發生後,聽到江柔那些話的,也只有向越和葉維廉。
是葉維廉?不,葉維廉如果想要把消息告訴葉盛澤,也該說亮亮是葉然澈的孩子。但葉維廉沒有理由那麼做,對於葉三爺的分支家族來說,亮亮也是一個隱患存在。於他們,並沒有什麼好處。
這個消息,到底是誰透露葉盛澤的?抱有什麼居心?
江柔越發覺得,眼前的老人,這個人,擁有一個富可敵國的家族產業,運籌帷幄半個世紀,並非是外人以為的那樣,完全退居幕後,由葉然澈掌握行事權。
葉盛澤又道,「這麼說來,亮亮,也算是葉氏子孫。我很喜歡亮亮,難怪覺得他和阿澈有些相似,很有眼緣。他若是阿澈的兒子就好,可惜,是向越的兒子。」
可惜是向越的兒子?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江柔不是不明白,心裏升起寒意。
她用力搖頭,張口想說什麼,才意識到自己無法辯駁。急忙寫在本子上遞過去,「亮亮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和別人沒有關係。爺爺,我求您,不要讓亮亮捲入葉家的紛爭。」
「那你可答應在家族會議上作證,阿澈才是雙胞胎中的哥哥?你只要說是亮亮的父親,是向越親口告訴你,說他只是為了復仇。」
葉盛澤目光定定地看着江柔。
江柔默然地看着他,眼中隱隱閃動。
她就知道,會走到這種地步,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還是依次的發生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還有得選擇嗎?
這時,書房的門,傳來敲門聲。
「爺爺,我能進去?」
聽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江柔身體泛起一陣顫意。
「進來吧。」
江柔沒有回頭看他,怕自己會崩潰。
他沒事,他真的沒事。
那種生離死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夢裏他還渾身是血,她怕回過頭,眼前一切不過是幻象,只得克制着自己,讓自己不要顫抖得太明顯。
「我怎麼會娶這種女人?」
江柔聽到那句冷漠疏離的話,整個人一僵,心裏又千瘡百孔起來。
直到他走到她身邊,走到她面前,對上那雙疏離冷漠的深眸。
江柔心底的那點僥倖,終是碎滅。
她不該抱有期望,他會在看到她時恢復記憶,那是天方夜譚,更不該抱有希望,他會給她一個溫存的眼神,安撫她這一個多月來的遭遇。
葉盛澤那雙鷹眼,細細打量着眼前的葉然澈和江柔,似乎想看出點什麼。
「阿澈,你,真的不記得她了?她是你的妻子,你們認識很多年,發生很多事。」老人問,問話里還帶着點什麼保留的餘地。
葉然澈冷淡地掃江柔一眼,似乎不想多看她一眼,「我不認識這個女人,為什麼我會娶她?」他說着冷笑一聲,那笑聲讓人心寒,「我一定哪裏有問題。」
愛上她,是他有問題?
這句話,讓江柔多麼不甘心。
像被人射了無數冷箭,江柔暗暗捏着拳頭。
真的又回到原點了,回到她與他初相識的原點,甚至比那還要後退。
至少那時他心思純淨,沒有受太多事情影響,現在呢?現在的他比那時更冷漠殘酷。
「不早了,小柔你回來也餓了,用晚飯吧。」葉盛澤看江柔臉上那種隱忍的悲痛之色,開口打破難堪的沉默。
葉然澈輕輕擦過江柔的肩膀,走過去推葉盛澤的輪椅。
江柔跟在後面,望着他高挺的背影,從沒覺得那麼陌生而冰冷。
最熟悉的陌生人,說的就是她和他吧。
鼻子裏很酸澀,但她拼命忍住了。
吃飯的過程也是個煎熬。
江柔沒什麼胃口,但是看到桌上一碟她愛吃的醬排骨,略微地出了會神。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想着是自己想多了。這道菜出現在葉家餐桌上的比例還挺高的,不足為奇。
排骨,她一塊也沒動。
整個吃飯的過程,她沒敢看葉然澈一眼,埋頭吃自己的。
刺人的是章雲敏的目光,像刺一樣釘在江柔身上。
仿佛在說,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知廉恥,好意思回來,好意思坐在這裏享用晚餐。
江柔毫無畏懼地對上她的目光,如果能開口,一定會反駁:章雲敏,不知廉恥的人是你,明明當年可以好好善待向越和葉然澈的生母,善待剩下的那個嬰兒,是你毀了一切,你一定會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母親,你晚上還是在這裏住下?」葉然澈淡淡地問一句。
章雲敏的目光才從江柔身上移開,「恩,雅園那邊有記者蹲守,問東問西。這裏他們不敢靠近,再說,我可不想讓人再趁機對你作出什麼事情來。」
說着又看向江柔,眼神中滿是凌厲。
葉然澈擱下筷子,語氣冷淡,「雅園那邊的情況,我讓人幫你處理了,回去住沒有問題。爺爺需要靜養,已經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住在這裏,我看着她已經很礙眼,不希望你看見她就生氣。」
江柔抓着勺子的手一頓,再也喝不下去,輕輕放下勺子。
她成了他眼中莫名其妙的礙眼女人……
章雲敏現在可是出了一大口氣,以前葉然澈處處護着江柔,現在他失憶不記得她,真是求神拜祖求來的結果。她雖然不是葉然澈生母,但是好歹養他這些年,就算知道自己身世,總是會記得她這個養母的恩情,是外人不能比。
「也好,我回雅園去住,免得看到某些人就來氣。」
葉盛澤從始至終,只是靜靜地用餐,偶爾一個深意的眼神看向葉然澈,用餐結束前才開口,「阿澈,你和小柔是夫妻,晚上還是一起住在二樓的起居室。這對你回憶起你們之間的事情,也有幫助。」
「我去三樓客房睡。」葉然澈冷冷回絕。那張冷峻的俊臉,浮起一層冰霜。
「爸!」章雲敏不滿。
「不可拒絕,你們夫妻是事實,不能虧待小柔。爺爺還指望你們,早日給爺爺生一個曾孫。」葉盛澤說完,讓傭人把他推離餐桌。
江柔看着葉盛澤離去,心裏又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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