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騙子!你居然還敢在這!」一把尖銳的聲音突然刺向正能,然後就看見一位模約四十、身體臃腫發胖的大媽將自行車停在他的攤前。噔的一聲就從車上跳下,地面似乎一抖,然後插腰對他怒目圓瞪,那煞氣只叫正能的小心肝一顫一顫。
「阿彌陀佛!」正能故若鎮定的打了個佛號。
「阿你瑪個頭,昨天下午就是你拿這破玩意騙我女兒的是不是!」大媽還是個潑婦,將懷裏一個玉佛往正能腳下一摔,啪嚓一聲,玻璃渣子摔得到處都是。
正能斜眼往地面一瞥,腳下的玻璃碎渣讓他嘴角幾個抽搐。更讓他臉色不好的是,潑婦這麼一鬧,喜愛圍觀的國人已經一圍而上,對着正能指指點點。
「女施主,這雖然只是個玻璃做的佛像,但也是經過佛祖開光的,加持了佛光,你這樣做是對佛祖的不敬重!阿彌陀佛!」正能有些痛心的模樣。
「一隻兩塊錢不用的玻璃佛,卻收我女兒五十塊錢?你還有臉說!」不說還好,提起這個大媽心頭大怒,指着正能的鼻子口水亂噴。
「現在的騙子還真是猖狂。」
「就是就是,一個兩塊錢不到的玻璃佛,擺在佛祖面前拜一拜就轉手賣個一百五十。」
「聽說這些都是假和尚,光頭還是到髮廊剃的,專門坑騙年輕人和老人家,政府也不管管,連著名景區底下也敢招搖撞騙。」
周圍這些嘲諷的聲音好像是一把把利劍,刺進正能的心臟。他自幼學習此術,曾以為掌握了不得的本領,可隨着長大,才知道自己只是個神棍……容易麼!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早已習慣被質疑的正能很快就面不改色。他明白,這個時候慌亂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尷尬。
「阿彌陀佛,這開光玉佛確實是我贈的,但我只開口要十塊錢的香油錢,只是當時那女施主身上沒有零錢……」
「沒零錢你不會找啊?我女兒不要這破玻璃你還不允,這不是強買強賣嗎!」大媽難掩憤慨。
「香油錢從來沒有找零的規矩,過了手的開光之物也不能收回,這對佛祖不敬,開光之物也會因此失去靈氣。」正能言之鑿鑿。
「老娘我就偏不管什麼規矩,你就是個強買強賣的小騙子,年紀輕輕的什麼事不干,偏要坑蒙拐騙,趕緊把我女兒的錢還來,否則要你好看。」大媽說不過正能的歪理,只能耍潑。其實她是知道正能在胡說八道的,但她沒有幾個文化,只能用耍潑來維護自己的權益,否則誰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這洋相。
「你……阿彌陀佛,我可以給你五十塊錢,但旨在善緣,不是賠償。」正能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鬧,只能破財消災,否則他以後就甭想在這擺攤,名譽丟了可很難再撿起。
「老娘我管你善緣還是什麼緣,只要還了錢便好,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大媽把錢一揣,水桶腰身一扭,蹬着她的自行車就離開。其實吧,她也不是缺這五十塊錢,只是不喜歡被騙的感覺。
「都散了散啦!沒什麼好看的!」邊上那些道士、法師忙將圍觀者轟走,這樣鬧下去他們的生意也會受到影響。
送走這些人,正能有些納悶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不過他也沒生那大媽的氣,畢竟是他騙人在先,當着大家的面他不得不找各種歪理,其實他心裏面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老神棍有跟他說過,這世上是存在術數之說的,可惜老神棍不窺其道,他也只能跟着學到坑蒙拐騙的本事。
「正能,我方才給你算了一卦,你今日諸事不易,還有血光之災啊!」旁邊一個道士調侃道。
「你丫才有血光之災。」正能實在沒有好氣,都是此道中人,他還不知道對方的底細?
「哈哈,正能今天已經夠納悶的,我們就別打趣他啦……這已經是中午,一起叫個餐吧,這地方偏僻,一盒兩盒人家還不願意送。」
「叫吧,給我來盒紅燒茄子飯。」
「行,正能和尚點什麼?算了,知道你愛紅燒肉,假和尚。」
「隨便。」正能無所謂,他現在就是吃鮑魚也是食之無味。
半個多小時後,送餐車來到景區,正能領到自己的紅燒肉飯就躲進後面樹林裏吃。現在他的身份畢竟是和尚,可以不顧送餐小哥那異樣的眼神,卻不能讓途徑的遊客看見,總沒有砸自己飯碗的理由。
「高哥,那小和尚就在裏面!」
「進去,別讓他跑了!」
正能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響,開始只覺得奇怪,但漸漸才發現這些人來找的正是自己,這當下讓他心中一驚。他不清楚這些人來找自己做什麼,但看情形絕對來者不善,是以他的行動也乾脆,用力把手裏的飯盒往後面一扔,拔腿就往林子裏跑!
「哎呀!」
「媽蛋,我臉上這紅燒肉!果然是假和尚,媽的還不趕緊追!我要廢了這小子!」
風聲在兩邊呼呼叫着,正能努力讓自己跑得更快一些,然而事出願違,情急之下正能幾乎是慌不擇路,選了一條偏僻難行的小道,地上的滾石几度讓他跌倒,以至於雙方的距離愈發拉近。
慌亂的往背後一看,正能那張小臉幾乎被嚇得蒼白沒有血色。追他的人有四五個,一致的穿着黑夾克,頭髮染成五顏六色,連腦門上都有奇奇怪怪的非主流刺青,分明就是道上的混混。
這個發現讓正能的腳步加快不少,也不管前面是亂世又還是雜草灌木,不顧一切的往裏擠。
「小子你站住!」
「還敢逃!站住!」
正能對身後的呼叫充耳不聞,總之有多快就跑多快。
然而,可能是因為坑蒙拐騙做得太多,天要絕他,慌亂之中正能跑到一面峭壁前,等他想要往兩側逃走的時候,卻已經被那些氣喘吁吁的混混給追上,並且包圍起來。
「臭小子,你還敢給我臉上砸紅燒肉!」為首那臉上殘餘着油膩的青年男子一腳猛向正能踹來,讓躲避不及的正能撞向山壁,痛得他痛嚎不已。
正能敢怒不敢言,這些混混可是喪心病狂,發起狠來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又何況這裏荒山野嶺的,死了也沒人知道。於是他哆嗦一下嘴巴,連忙賠笑着問:「這……這些大哥,不知小弟什麼地方得罪你們?」
「誰他媽你大哥?」雖然被叫大哥心裏爽得不得了,但旁邊那矯情的混混還是給正能補上一腳,這才冷笑着道:「你小子膽子挺肥的,連高哥的母親你也敢騙!」
他口中的高哥就是方才被李莽砸了紅燒肉的混混,雖然踹了正能一腳,但臉上那些紅燒肉的油膩還是讓他非常惱火,猛的上前給正能補上幾腳才發泄出一些火氣。
正能嘴裏哼哼着卻不敢輕易去反抗,同時他也明白這些混混為什麼要來找他,感情是這『高哥』發現母親被騙後惱羞成怒下才來找茬。
都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遇到這種客人家屬只能自認倒霉。
然而高哥卻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把他踢倒在地上後,直接將腳踩到正能身上,高高在上的俯視着他問:「當時你跟我母親說,她有一個敗家的兒子?」
聽見這話,正能的內心一突,繼而臉蛋擠得跟苦瓜那樣。
原本他還在思襯,這高哥的母親到底是哪個?現在聽見這一句話終於徹底記起,事情發生在前天,一個愁眉苦臉的老婦被他忽悠在小攤前坐下,經過開場的幾番試探之後,正能大概知道老婦家中的情況,於是滿口胡言,說了不少這『高哥』的壞話,甚至說他有牢獄之災的云云……
「砰!」
回憶中的正能突然感覺腹部劇痛,耳邊還拌繞着高哥的罵聲:「你小子騙我母親不算,還他媽說我有牢獄之災是吧?牢獄之災!牢獄之災啊!打!給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停!停!你們不要太過分,我那些都是胡編的,混口飯吃而已,用不着往死里打吧!」正能實在忍受不住身上的劇痛,把身體依靠在山壁上怒目圓瞪。
「喲呵?還敢頂嘴是吧?打!就是要往死里打!」高哥又如何會跟他說理,面對正能的求饒他冷目看着,出來混的,最忌諱的就是警察監獄什麼,這假和尚居然說他即將有牢獄之災,還騙了他母親幾百塊去『逢凶化吉』,聽完老母的嘮叨後,他恨不得把正能弄死。
不堪痛苦的正能這時候也奮起反抗,但一拳難敵四腳,很快就被踢倒在山壁前面,只能抱頭不讓傷到重要位置。
但是他的反抗也讓這些混混們羞怒,連續踩了好幾分鐘也不想罷休。尤其是看見正能那窩囊無助的樣子,他們體內的熱血在沸騰,表情猙獰,下起手來更是沒輕沒重,完全失去分寸。
「噗……」正能終於憋不住喉嚨里的甘甜,一口血霧狂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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