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小護士 第六章 決定

    秦玥本還認真地聽他們談話，只是這一天從凌晨開始，沒一刻不是在提心弔膽，勞心勞力，早就睏倦到極點。這樣地火一烤，東西一吃，全身暖哄哄的，哪裏還支撐得住，頭一點一點，眼皮一搭一搭，四周圍一切都幻化成背景。迷迷糊糊間，似夢非夢，像是回到了燈火暖暖的家又似乎還在暗夜裏貼着崖壁行走，眼前一會兒是大東市的繁華街景一會兒是入川以後的斷壁殘垣，耳朵里一陣歡聲笑語一陣嚎哭低泣，紛紛雜雜中突然出現一張稜角分明，不怒而威的臉，一看到他，秦玥就慌了神「組長，我不是在玩失蹤嚇唬大家，當時是這樣的……唉，別走啊，聽我解釋……」她一邊大喊一邊眼看着宋書岩的身影漸成虛無，焦急之下，直奔過去要拉他，一撲一個空，猛地一跤摔下去，驀然一下竟是醒了，滿背濕冷，她伸手抹抹額頭的汗，心想這宋書岩果然殺氣深重，只和他談過一次人生就餘悸連連。

    撐起身子看看四周，空地中間的柴火還在燃燒着，嗶嗶啵啵地四濺着火星，桔黃色的微光中山民們三五成堆地相擁而眠，鼾聲、夢囈聲時有起伏，間或幾聲狗吠雞鳴，竟是難得的一幅暖暖夜景。秦玥微吁一口氣，捏捏身上的被角，入手絲滑，低頭一看，竟然是大紅緞面的鴛鴦被，是哪家新媳婦兒貢獻出來的吧，真有愛啊！

    咦，等等，這被子好像不只是我一個人在用，旁邊還裹着個人形物體呢，雖說物質緊張，但鴛鴦被這種東西還是不能隨意共享的，等我鑑定一下先。輕輕湊過去，一眼之下，遠遠的清冽的星月之光和暖而跳躍的火光交織在那人臉上，明明滅滅，山河大川。秦玥心中豪氣大增，咱大東醫學院的校草可不是浪得虛名啊！唉，突然想起那個女媧的傳說，人之所以生而不同，是因為有些人是她細心捏出來的，但大多數人是她用樹枝蘸着泥巴水灑出來的，眼前這個，女媧娘娘捏得很精心吧，看這鼻子，要這麼高高挺挺又不顯突兀，得費不少心思吧？秦玥忍不住探出指尖，在那鼻頭上輕輕一點，觸手處滑滑涼涼的微彈，一縷細細的電流從指尖瞬間傳入，讓她的心驟然漏跳了半拍，火星似乎也濺上了面頰，有微微的灼熱感。

    秦玥一下子心虛起來，呼地鑽進了被子，裹好自己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在同一個被窩裏，而且還是大紅色的鴛鴦被，這個認識讓她煎熬了一會兒，終於敵不住濃濃睡意，闔上了眼睛。

    這一覺竟睡得無比安穩，睜開眼睛已是日上三竿，偌大的一塊平地上竟沒有第二個躺着的人，連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都抱着一小捆柴火從她面前走過。秦玥臉紅了「師兄，起床怎麼都不叫我一聲？」

    陸理臣笑得溫溫和和「昨天累壞了吧，巴不得你能好好休息一下，怎麼忍心叫醒？」說着將手中碗遞過來「早上新燒的水，我已經晾了一會兒，應該可以入口了。」

    秦玥接過，水面上嗞嗞地冒着白汽，小啜一口，溫熱剛好。陸理臣又遞了個半圓不圓的東西過來「這是那天桌席上的壽桃，看起來還不錯，就是在地上滾了幾轉，麵皮有點髒，我已經撕來扔了，剛烤了烤，你趁熱吃。」

    秦玥就着混濁的熱水吃着帶溲味的壽桃，由衷贊道：「師兄你真是個懂得感恩的人。」

    「那是，只不過我的優點太多了，一時半會兒也展示不完。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力氣上路了嗎？」

    真是，餵飽的豬是用來殺的，餵飽的人是拿來當苦力的。秦玥抹抹嘴，去找竹筏子上的藤條，陸理臣笑道「昨天那是沒奈何了，今天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再干那種苯重活兒。」

    用這麼暖人的聲線說這麼體貼的話語，存心讓人沉醉啊！秦玥努力在腦海里搜索，在學校里接收的有關校草的信息量也挺大的。只是，從來只聽過女生們捧着他，沒聽過他慣着哪個女孩子。事有反常必為妖，秦玥心裏警鈴大響，正色道「師兄，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有事兒你就直說吧！」

    陸理臣笑容不減「能有什麼其它事，還不是繼續找出路，現在這種狀況，乾等救援不是回事兒。」

    「嗯，請說重點。」

    「重點是，有一個好休息，這裏有輛車，怎麼樣？現代化的交通工具比你昨天那種純手工勞動強太多了吧？」

    沒受他的蠱惑，秦玥頭腦清醒地發問「司機也在嗎？」

    「司機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你知道那是輛什麼車嗎，居然是自動檔的，踩油門就走踩剎車就停，簡直跟個玩具似的，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

    「那這些山民怎麼不開出去。」

    陸理臣笑得有些慚慚「鎮上唯一的司機被泥石流埋了一會兒，現在人還昏昏沉沉呢，其他人都沒動過車呢，只好干晾着。」

    秦玥終於明白了「你不會是打算叫我開車吧？我是報了駕校，但是只考了科目一！」

    「你看你，理論基礎完全具備啊，碰碰車開過吧，操作都是一樣的，就是個頭大點而已！再說，還有我這個高手在旁邊坐鎮呢！」

    「師兄，你太不愛惜生命了！」

    「這叫絕地求生，因為愛惜所以瘋狂！你要和我一起嗎？」

    「呆在這裏一定等不到救援嗎？」

    「也許能等到，但馬上這裏就要斷糧了，你打算空着肚子等嗎？」

    「你完全不能動車嗎？」

    「可惜傷的是右腿，真的使不起勁兒，你要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傷殘人士身上嗎？」

    秦玥沉默了，陸理臣拍拍她的肩「怎麼打算的，給句話啊！」

    「我需要時間思考。」

    「時間不是用來耽擱的，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