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芸對大宅後院的事知之甚少,嬤嬤怕自己一個看顧不到出了岔子,於是說了一些後宅女人之間內鬥的一些事與歐陽芸聽,哪怕做不到算計別人,起碼能夠保證自己安然無恙。
果然,在王氏崴了腳這件事上可以看出嬤嬤一再耳提面命的話,歐陽芸記在了心上,這才能為自己扳回一局,王氏只能咬牙吞下這口氣。
大皇子沐昭一回府又自元氏口中得知王氏發生的事,心生厭煩臉色極為不耐道:「以後王氏的事由你全權處理,不必每件小事都告訴我。」他對王氏腹中的胎兒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欣喜。
元氏見之心下暗爽,看來殿下對王氏已經產生了厭煩,如此一來不必自己動手一樣能抹去王氏日後的恩寵。
自那日之後大皇子再未踏入王氏的院子,一應具在元氏處休息,如此一來後院中的女人們看到了希望,王氏現在不得殿下的寵愛,那麼下手也是遲早的問題。
五日後的傍晚,丫環慌慌張張地跑到元氏那裏,一臉驚懼地回稟:「夫人,不好了,王姨娘要生了!」
「什麼?」元氏乍聽之下一陣驚然,「這還不到八個月!」怎麼會這麼快?
「已經落紅了,怕是……」丫環不好繼續往下說,一般這種情況王氏極有可能難產,而腹中的孩子多半是活不了了。
「周嬤嬤趕緊去找大夫來。」元氏指着報信的丫環道:「你趕快回支,準備熱水接生等一應用具。」元氏有條不穩地吩咐下人。
「是。」丫環急急忙忙往回跑。
「怎麼會這麼快?」元氏想不明白問題出自哪裏,到底是誰下的暗手,七個月大的孩子生下來不死也極難成活。
「好在府里早備下接生嬤嬤。」元氏帶了下人趕去王氏處。
王氏那邊的動靜各院主子都有派人盯着,一聽王氏要生了,立刻穿戴整齊匆忙趕過去。
歐陽芸那裏也得了消息,她弄不明白孩子沒到月份怎麼就要生了,「嬤嬤你認為是怎麼一回事?」
「依老奴之見因是王氏吃了或者用了大量的打胎之物,導致孩子未足月就要降生。」嬤嬤是極有經驗的人,一聽就知道王氏如今的情況。
「走,去瞧瞧,孩子到底能不能生下來。」歐陽芸帶着嬤嬤丫環一併去了王氏那裏。
「怎麼回事?」每次來到王氏這裏元氏一開口準是這句一成不變的問話,這讓元氏感覺到十分心煩,連問這一句話的事情都不想開口。
丫環芝蘭膽戰心驚地上前回話:「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姨娘為什麼突然出現這種情況,吃食用具都是一再檢查過的,沒有任何問題。」
「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王氏腹中的孩子,其他事情容後再議。」元氏心煩氣躁,只因聽到王氏不住的哭號,任誰聽在耳朵里都不會覺得好受。
不多時接生嬤嬤來了,前去看了一下王氏的情況,見已落紅恐怕不好,腹中的孩子必須現在就生下來,要不然大人和孩子的命都有可能不保,好在屋子裏沒有了之前的慌亂,丫環們都各自領了差事,燒水的燒水,餵水的餵水,一應器物都備齊了。
大夫這時才趕到,向元氏行禮後,提着藥箱上前為王氏把脈,畢竟男女有別,王氏又是大皇子的侍妾,大夫不好查看王氏下面的情況,只問了接生嬤嬤,輔以診脈後的情況大致判斷出症狀。
「夫人,經診斷王姨娘是用了大量的麝香,加之之前受了驚嚇,才出現早產的跡象。」大夫如實稟明,「需要儘快將孩子生下來,遲了恐怕會一屍兩命。」
「麝香!」元氏心底冷笑,面上一派嚴肅道:「這屋裏可沾了麝香?」此話問的是丫環芝蘭。
「沒有,沒有。」芝蘭一聽麝香立馬慌了神,匆忙解釋道:「姨娘一再小心是不會用麝香之物的,會不會是有人陷害?」她只能這麼想,要不然平日裏一再小心謹慎,怎麼會混入麝香,這等不利於胎兒的東西。
元氏亦知王氏一向小心,把腹中的胎兒看得極為重要,那麼真有人下毒手,可這麼大劑量的麝香又是混在了哪裏?
「哪裏摻了麝香?」元氏問大夫。
「是敷腳踝的膏藥里摻了麝香。」大夫明明記得自己當時開的藥方中沒有這一味,那麼定是有人有意混入,此事必得說明,否則自己多少脫不了干係。
「當時藥方中並未有麝香一味,因王姨娘正在孕中不宜用寒涼的藥。」大夫還從藥箱中拿出留用的底子給元氏看,以表自己清白。
「藥膏內有少量的冰片石膏粉都是用來止痛的。」大夫解釋藥方上藥物的成分。
元氏當然清楚此事與大夫無關,「藥膏中摻入麝香不是小事,都已敷了五日了怎麼就沒有發覺不對?」視線轉向嚇得六神無主的芝蘭身上。
「藥里有香樟油與桂皮等香味濃重的藥,摻入麝香並不能一時分辨出來。」大夫斟酌回答眾人心中的疑惑。
「去準備,一定要保王氏母子平安。」元氏就是想藉此敲打一些人,也得等王氏平安生產之後,再怎麼說王氏腹中的孩子可是眾望所歸的男孩。
「是。」大夫不敢馬虎大意。
元氏帶着眾人離開這間要當作產室的屋子,去了側廳等候消息。
主屋內的門被關上,不久便傳出王氏的痛呼聲,一聲比一聲悽厲,聽得人格外瘮的慌,顯然王氏此番生子必是痛苦萬分,好在接生嬤嬤有經驗加之大夫在屏風後面守着,並未像屋內幫忙的丫環一般手忙腳亂。
「姨娘別怕,沒事的。」接生嬤嬤一邊觀察王氏的身下,一邊輕聲安撫王氏緊張的情緒。
「呼吸,深呼吸,對,對,用力,用力。」接生嬤嬤手腳麻利的處理王氏流出的血水。
「啊……」王氏慘叫一聲,渾身上汗,嘴唇發白。
「拿參片來。」大夫隔着屏風為王氏診脈,一發現不對立刻做出判斷。
參片被壓在王氏舌頭下面,接生嬤嬤一邊讓王氏用力,一邊拿熱帕子擦拭王氏滿頭大汗。
「用力。」
「用力,快了,快了。」接生嬤嬤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
「用力,用力,孩子快出來了。」
「啊……」王氏咬緊牙關堅持。
接生嬤嬤小心的淨了手去抓孩子的頭,小心的用力,「姨娘快,快用力,就好了。」
隨着王氏用力,接生嬤嬤小心的將孩子拉出來,力道必須把握住避免孩子因此受傷。
孩子出來了,王氏滿身濕黏虛脫無力,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任由丫環擦身。
接生嬤嬤取了最柔軟的棉巾浸濕溫熱的水為孩子擦身,對了還不忘拍兩下孩子的屁股,讓孩子哭出聲來。
「大夫你看?」接生嬤嬤又打了孩子兩下,小屁股都被拍紅了,才聽到一聲細如貓仔般的微弱哭聲,顯然這孩子並不健康。
大夫上前為孩子診了脈後嘆氣:「終歸是早產,身體弱些是避免不了的。」
接生嬤嬤沒有再說什麼,吩咐了屋裏的丫環好生照看王氏,自己抱着包的嚴實的孩子跟着大夫去了側廳。
看着進來的接生嬤嬤,元氏看了眼懷中的孩子問:「如何?」
「生的是位小公子。」接生嬤嬤將孩子包被的一角掀開,讓元氏見後道:「小公子身子弱哭聲也小。」
元氏僅看過一眼孩子便讓接生嬤嬤抱孩子下去餵奶,留下大夫問話。
「孩子看過了?」元氏看向大夫。
「是,孩子是早產,身體虛弱,需要長期調理。」大夫不敢有所隱瞞。
大夫的話聽在歐陽芸等人耳中則是另一番意思,這個孩子生來就身體不健,需要長期調養,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藥罐子,至於能否調養好那就要另當別論。
元氏心裏有數,又問了一下王氏的情況,便讓大夫離開。王氏因為早產身體虧虛極大,按大夫的意思是傷了元氣,日後很難再有身孕,同樣需要好好調理。
對於一大一小兩個藥罐子,元氏的心裏還算滿意,畢竟就算孩子有幸活下來也離不開湯藥,更別提爭奪日後世子的位置,也就談不上對元氏有任何威脅,況且此次王氏身體大損,再無懷孕的可能,這樣一來又少了個爭寵的女人,不論對誰都有利。
「這次又是麝香惹的禍,就不知是誰想要王氏的命?」歐陽芸在此時開口,話語中透露出幾分意味深長。
「是呀,夫人可得嚴查,還王姐姐一個公道。」李氏笑呵呵的應和,眼神瞥向歐陽芸,顯然意有所指。
余氏、閆氏二人相視一眼也紛紛表態,要查出元兇給王氏一個交代,至於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有她們自己最清楚。
元氏點了點頭表示會徹查清楚,當然她也是順勢而為,既然有人想扳倒不論是哪一位,都對她這位當家主母最為有利,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王氏已順利產子,歐陽芸等人也看夠了,自然不願多呆,各自回去。
「哼,居然看生了個兒子!」歐陽芸一進屋臉色瞬間一變,怒氣上涌將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
「不是身底子不好嗎?」嬤嬤讓丫環處理了地上的碎片,打發丫環們下去。
「真不好還是假不好,還很難說。」經過幾個月的適應,歐陽芸多少看懂一些後宅女人們之間的爭鬥,一是地位二是孩子,只要有這兩們那麼她就可以在府中活得更自在。
「應該是真的。」嬤嬤重新倒了茶遞過去,「常言道早產的孩子不容易存活,如果一小用好藥調理幸許能活下來,可日後也會是個終日離不開藥的病央子。」
「那就好。」歐陽芸多少知道點,如此孩子即便長大成人也沒有足夠的地位,不過是個庶子,如今到不用過於擔心。
那頭也有人對王氏產子上了心,「王氏還真是福大命大,這樣還能將孩子生下來,看來麝香用的還是少了些。」
「王姨娘生產已造成身子虧損,奴婢問過外頭的大夫,像王姨娘這樣的日後很難受孕。」丫環適時的說出主子想聽的話。
「只是很難受孕,而非終生不孕,總有那麼幾分萬一不是。」她要的可不是這樣一個結果。
「如今夫人要查,主子還是收手吧。」丫環怕元氏真下狠心徹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
「你說的對,確實接下來不該我出手,東西記得都處理好。」事情再做下支就會露出馬腳,還好王氏生了個半殘的孩子出來,也算如了自己的意。
「主子放心,奴婢早處理妥當,必不會讓人查到蛛絲馬跡。」做這種事當然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一個弄不好就會要人命。
王氏的事情元氏要查,還要大張旗鼓的查,一方面是為安王氏的心,讓王氏明白自己是極為公正嚴明的,二來就是做給某些人看,讓那些人小心再小心不敢出來亂來,方便自己暗中做手腳,當然這個手腳不是下黑手而是要找出一而再再而三要至王氏死地的黑手,只有抓住最有利的底牌才能笑到最後,女人們之間的爭鬥可不僅僅是你害我我害你,王氏已經翻不出大浪來,除非王氏不想要那個剛出生的孩子,想用孩子的命賭一把,那就要看王氏下了多大的本錢,至於輸贏全看大皇子如何定奪。
元氏敢打包票,王氏縱然狠下心捨棄一切去賭,恐怕都沒有好結果,因為大皇子已經對王氏心生厭惡,如果王氏還有點腦子就應該會都不做,照看好自己的孩子,興許孩子能夠成為日後有利底牌,否則只能是自尋死路。
大皇子回府後得知王氏生下一子並且是個體弱多病的孩子,一看就知道不好養活,只吩咐元氏小心照看,需要會藥儘管送到王氏住處,卻一次也未踏入王氏住處,更別提去看一眼新生的孩子,他的第一個庶長子。
王氏得知後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她如今正是做月子養身體的時機,不應該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是她就是止不住,她恨,好恨背後的黑手,不然自己的孩子不可能提前出世,更加不會身子弱被殿下一語代過,眼下她早已沒了數月前的張揚,可誰又能還給她一個健康的孩子,好在殿下還顧惜子嗣,不至於真的冷落厭棄,她也只能等待,日後翻身的機會。
沒過幾日,周嬤嬤進了元氏處,揮退了服侍的丫環,關好門窗走到元氏面前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查到了。」
「哦,是誰?」元氏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查出幕後之人。
「是余氏。」周嬤嬤微皺了下眉道:「平日裏沒看出來,余氏這般有心機手段。」
「余氏慣會做戲,平日裏不聲不響地,這不就算計了王氏兩回。」元氏到沒怎麼驚訝,「這後院的女人呀,可不能小瞧了去。」
「夫人說的是。」周嬤嬤原以為余氏平日裏笑呵呵的,看上去挺溫順的一個人,哪會想到余氏居然有這等段,到叫人高看幾分。
「說說都查到了些會?」元氏雖然看不上余氏這等小算計,到是能聽個樂呵。
「頭一次陷害側夫人的麝香帕子是經由余氏身邊的一個灑掃丫環去做的,這其中又轉了幾道手,反正不細查是查不到余氏頭上去的,有可能查到別的姨娘頭上。」周嬤嬤說道:「這事估摸着是臨時起意,不然也不會那麼倉促,被王氏一下子發現問題。」
「到不是倉促。」元氏想了一遭道:「而是余氏想看看王氏會不會藉機對付歐陽芸,反正她們的最終目的都是要讓歐陽芸好看,至於別的那就得容後再算。」
「可惜側夫人不上套,她這計策也是白搭。」周嬤嬤分析道:「加上王氏胃口太大,不只想讓側夫人倒霉,還想再拉一個下水。」
「呵,一個是拉兩個同樣,以王氏的那點小心機根本瞞不了眾人的眼睛。」元氏冷笑道:「就連歐陽芸這種沒腦子的人也看得出來。」
「側夫人進府數月到是學乖了不少。」再沒有趾高氣揚得勁,周嬤嬤到是高看她幾分。
「歐陽芸自己沒有腦子,可她身邊不是有柳茹專門給她配的嬤嬤。」府里的哪一件事能瞞得住元氏,「那位嬤嬤同樣不是省油的燈。」
「那到是,這把年紀了後宅的陰司手段多少知道一些,也能幫着側夫人長長心。」周嬤嬤點了點頭道:「就不知側夫人會不會收心。」
「呵,她呀,到底是庶出。」元氏最不待見庶出身份的人,「眼見狹小又自視甚高總以為自己比別人高人一等。」
「不過是被柳氏寵壞了。」周嬤嬤哪有不明的道理,「丞相府不就她這麼一位小姐,柳氏又在府中掌管大權,當然自認為自己是正版小姐,無怪乎脾氣囂張跋扈。」
「你到是忘了丞相府里的另一位。」元氏笑言,「那位可是正經八百的嫡出小姐。」
「夫人說的是尊宜郡主。」周嬤嬤道:「同是丞相府小姐卻是不同命。」
「如果不是尊宜郡主年紀小,也不會讓一個庶女嫁給爺。」元氏說了句實話。
「好在嫁過來的是庶出的側夫人,否則尊宜郡主真要嫁入府中,必要與夫人平起平坐。」到那個時候府中豈是一個亂字了得,周嬤嬤不無憂心。
「說得到是。」元氏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所以才會放任歐陽芸貼上來,有個沒腦子的在身邊,總好過那些精明人處處算計。
「不說這些了。」說了就心煩,元氏在願去想有的沒的。
「如何給王氏一個交代?」這是當務之急,周嬤嬤兩袖清風沒猜出元氏要如何做。
「除了余氏不還有個幫手嗎?」元氏笑道:「閆氏要雖在背後幫了余氏不少忙。」
「夫人是想丟出閆氏看看眾人的反應,然後拿捏住余氏?」周嬤嬤一時想的更多。
「閆氏可要比余氏難對付得多。」元氏早就發現閆氏不聲不響地算計了不少人,就連自己也險些上了當。
「王氏如今已無翻身的可能,身邊有了個孩子心也就分散了,沒了爭鬥的機會,剩下的人若要出手就只能對付歐陽芸。」元氏心裏有數,「歐陽芸如今不能出事,那麼就只有揪出個兇手來殺雞儆猴,這府里也該安生一段日子。
「夫人英明。」周嬤嬤將事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就想明白元氏的用意,後宅不寧極有可能影響到殿下,所以還是安寧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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