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府辦事效率極快,才半個時辰不到,就將蘇城雪給『請』到衙門來,蘇州百姓聽聞蘇州城第一首富千金蘇城雪攤上了命案,這殺的還是自家的表姐,在退婚後名聲大噪的蘇家,如今更甚,所以在蘇城雪被緝拿歸案的同時,衙外門庭若市。
衙內捕快分立兩旁,金亮的『明鏡高懸』牌匾下,張世穩正襟端坐,一身綠色刺繡的官服勾勒出他威嚴挺拔的身軀,墨眉下,一雙凌厲的雙眸朝着堂下射來,直指蘇城雪。
蘇城雪嬌小的身姿挺得筆直,不卑不亢。劉氏母女站在她身旁,細密的丹鳳眼裏遮掩不住的春風得意。
『威武』……
開堂後洪亮的響聲縈繞在衙內,卻不見縣令張世穩問審。正當眾人狐疑的時候,門後的帘子驟然掀開,顧寒珏便大步跨進來坐在張世穩身旁空缺已久的位置上。
他抬起寒眸看着蘇城雪,一身淺紫色的長裙恰好遮住了腳裸,三千髮絲瀑布垂直在身後,髮髻上只插着一隻稀有的紫釵琉璃蝶,栩栩如生。再觸及到顧寒珏那異常熟悉的面容後,蘇城雪的瞳仁猛地收縮,紅唇微張,露出了皓白榴齒。
她從來不曾想到,這一世會以這種的方式與他相遇。內心無與倫比的震驚讓她退後了一小步,心仿佛跳到嗓子口,快要窒息。
他深愛她,毅然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半壁江山。
他為救她,奮不顧身為她跋山涉水尋找良藥。
他無悔真摯的愛意,換來的是她為了七皇子虛偽的愛意,眼睜睜讓七皇子一刀插入他的胸口。他卻依然笑着看她,手裏緊握着她的那枚帶有『雪』字的玉佩……
前世的那一幕幕交替在她眼前,是她,親手毀了顧寒珏,也毀了自己。手指止不住的顫動,眼角逐漸變得濕潤起來。她努力瞪大雙眸,極力克制內心的洶湧澎湃……
驚堂拍案再度響起,張世穩再次問:「蘇城雪,劉氏告你蓄意謀害表姐蘇羽香,此罪你認還是不認?」
蘇城雪渾身一震,失神的她思緒被這一聲給拉回。她忍不住瞥了一眼顧寒珏,這一世的相遇比上一世早了整整五年,年僅十八的他比原來多了份冷酷,和稚嫩。輪迴的相遇,會繼續前緣嗎?
「蘇城雪,若你再不回話,本官就當你是默認這一宗罪。」張世穩朝前俯身,盯着堂下失神的蘇城雪。
一旁聽審的顧寒珏也越發好奇蘇城雪投來的複雜眼神,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蘇城雪望着那抹寒眸的目光對視過來,別過眼。轉而看向張世穩,恢復了以往的波瀾不驚。淡淡的開口,回道:「回稟大人,人根本不是我殺的,民女何罪之有?」
劉氏繪聲繪色的說:「大人,蘇城雪妒忌小女與趙家之子趙潛生相愛,趙潛生是蘇城雪的未婚夫。蘇城雪是藉由民婦邀請去廟會的時機,蓄意將小女殺害。一是為了報趙家幾番退婚之仇,二是利用小女的性命退婚,求大人替民婦主持公道。」劉氏跪在地上,深深的叩頭。
「蘇城雪,到了公堂之上,你還要狡辯,傳證人。」張世穩一聲令下,捕快帶仵作和另一位婦人進來。
「參見大人。」兩人均跪在地上。
張世穩問道:「把你們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蘇家小姐下葬的那天,在下得知蘇小姐的死因並不是額頭上的傷,而是刺中腦後的繡花針。這,便是兇器。」仵作說罷,他將那根裹在棉布中的繡花針恭敬遞上去。
張世穩拿起針,只聽婦人接着說:「回稟大人,這根針是民婦磨的,民婦家的針孔比較細長,在蘇州獨一無二,針孔佔了整個針身的四分之一,別處的位置都仿不來。而且,前半個月,蘇夫人就從我這裏購了繡花針。我知道,每天買針的不計其數,但蘇家是常客,每次給的銀子比平常人多好幾倍,要求也高些,所以民婦給蘇家的針特別細又特別,我擔心針會弄混淆,於是將給蘇家的針孔下方劃有刀痕。不信大人您請看。」
張世穩轉動着花針,細眯着眼,果然針的下方有三條細小的刀痕。「蘇城雪,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衙外聽審的蘇夫人的腿開始發軟。看到那根針,她頓時明白了蘇羽香的死就是劉氏栽贓陷害。
早在廟會之前,她就將刺繡送給老夫人的萬壽無疆圖交予劉氏參看,針腳尾部還沒有結線,劉氏就早早的要去,說是會繡好代為送給老夫人的。這件事她當時也沒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她就是間接害了蘇城雪……
「大人……」她努力大喊着,可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到後面去了。人證的話,讓衙外整個都沸騰起來。
「肅靜。」張世穩抽起拍案。「蘇城雪,人證物證確鑿,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劉氏,嘴角是若有若無的嘲諷,一根針就能翻出如此浪花,倒打一耙栽贓陷害她,這劉氏,顛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有一套。她笑着說:「大人,我覺得就憑仵作和繡娘的話與一根針不足以定罪。」
「放肆。」張世穩一聲令呵。如果這都不能定罪,那要律法有何用?
「張大人,不如聽聽蘇姑娘的說法再做定奪。」顧寒珏看着寵辱不驚的蘇城雪,撫了撫手指尖的骨戒,漫不經心的說。
張世穩愣了下,聽到到五皇子顧寒珏的不容拒絕的口吻後,暗自思量,難道五皇子認識蘇城雪?他決定先給五皇子一個面子,見機行事。「既然如此,蘇城雪,若是你不能給自己提供有力的證據,本官可就要判你藐視官威一罪。」
雖然相遇早了五年,蘇城雪痕詫異顧寒珏依舊像上一世那樣對她格外特別。她隱匿住內心小小的異樣,回答:「啟稟大人,根據劉氏的說法,我是因為妒忌與退婚這事懷恨在心才對我的二表姐下手。既然是妒忌,又怎麼想與趙家退婚呢?既然是退婚,又怎麼會恨二表姐呢。再說,當時的情景,二表姐撞桌尋死,已經快奄奄一息的人不正符了我的心意嗎?我何必對着二表姐的腦袋再補上一針,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張世穩啞然,衙外議論紛紛。蘇城雪說的不錯,她有動機,但是沒有必要下手,百姓睜大雙眼,都希望看到這案子最為精彩的部分。
見此情景,劉氏內心暗叫不好,於是,回駁道:「大人,蘇城雪這是在狡辯,她是擔心我家妙香沒有死絕,才痛下殺手,求大人還民女的女兒一個清白。」
「清白?」蘇城雪聽到這一詞仿佛覺得是天大的笑柄,劉氏竟然還能這番恬不知恥的說出清白二字,蘇羽香的清白,早就與趙潛生那個男人毀了。她厲色說道:「劉氏!你不要咄咄逼人。蘇羽香與我的未婚夫趙潛生做苟且之事被你親眼看見,你難道不知情?她自尋死路要鬧出人命可是趙家和她自己造成的與我有何干係。說到底,逼死二表姐的,正是絕情趙家母子和你。」說完,她看着張世穩道:「且用一根細小的繡花針就將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定罪,民女覺得冤。」
張世穩一聽蘇城雪的話,頓時腦中一片空白。他第一反應就是被劉氏給騙了。這其中蘇羽香的所作所為的細節部分,劉氏撒了謊。他擦了擦額頭的虛汗,一時間心中沒了分寸。
顧寒珏唇畔的笑意一閃而過,明明是那麼柔弱的女子,卻道出那麼一番讓人無法反駁的鏗鏘話語。只是不知為何,聽到未婚夫和退婚兩個詞眼,他的心情仿佛格外輕鬆。
「蘇城雪,你分明是轉移各位的注意力,就算前面蘇羽香有什麼不對,你也不應該落井下石。」說到這裏,劉氏痛心疾首,一手揮掉了眼角的淚。
張世穩看到劉氏眼角的淚,內心無比難過,狠下心,「蘇城雪,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認罪的機會。坦白從寬,如果你還執迷不悟,別怪本官無情。」
「無情?」蘇城雪輕笑了幾聲,「我還不知道大人對誰有情。」說着,她若有若無的看着劉氏,這就是重活一世的好處,知道太多秘密,包括張世穩與劉氏的一點小貓膩。
張世穩瞠目結舌,眼前的明明是弱不經風的女子,卻字字犀利,讓他毫無反駁之力。他和劉氏的事,蘇城雪怎麼會知曉?
劉氏一聽蘇城雪暗有所指,立刻炸毛:「蘇城雪,你不要信口雌黃,污衊大人。」
「劉氏,我沒有污衊大人,這可是你說的。」蘇城雪半挑眉,還未等張世穩回答,她恭敬的俯身,「大人,民女有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此話一出,整個衙門門口都沸騰起來,而劉氏,卻愣在那裏,內心極度的惶恐不安。
顧寒珏看着蘇城雪抬起羽睫下的明眸,萬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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