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靜有點兒失望,大美女用的脂粉好象沒什麼出奇的地方。可是也許這粉擦一回兩回的不見出彩,時間長了就會有變化?
李思靜拉着阿青去看她平時用的東西。逸郡王對唯一的女兒可以說是有求必應,李思靜在家裏用的妝奩什麼樣阿青是沒見着,但是這個帶出來臨時用用的,也是不同凡響——兩尺見方,上下四層,頭一層拉開,一套四把梳子,頭繩,其他全是瓶瓶罐罐。那裝頭油的小瓶子做的尤其精緻,一共六個瓶子,拼起來是一朵梅花的樣子,五朵花瓣一個是花芯,做的當真是精緻。
「這個好看吧?我從我娘那兒硬要來的,是旁人送給她的,結果我纏了半天,她就給我了。」
「真漂亮。」
李思靜高興的說:「你聞聞,這香味兒都不一樣的,木樨、茉莉、茶花、蘭花……我喜歡這個蘭花的。」
阿青順着她的意思聞了聞香味,確實很清雅:「很不錯。」
「這個是內造的,外面買不着。」李思靜大方的說:「吳姐姐你要喜歡,我送你一瓶。」
「好啊,那就多謝你了。」
李思靜今天認識了一個生得又美性子又這麼溫和的新朋友,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顯擺一番,再和新朋友分享。除了頭油,光是擦臉膏她也有四五樣,餘下的香粉胭脂口脂眉黛這些東西她都備了全套的。不過以李思靜的年紀和她的性格來看,她弄這些東西主要是為了好玩兒,並不是為了往臉上塗塗抹抹。
下頭還帶了一些首飾,另外就是幾大包衣裳。看來李思靜在家中相當得寵,只是到公主府小住兩天,帶了好幾身兒衣裳。收拾包袱的人八成是怕下雨天氣陰冷,厚的薄的全沒落下,從薄絹紗羅到夾花綢緞,看這包袱,李思靜姑娘這不象小住倒象是搬家。除了這些東西。還有她在家吃的零嘴兒,玩的小玩意都給拾掇來了,結結實實讓阿青開了眼!
按着家長這麼個寵法兒,要一給十。百依百順,怎麼看也是要出熊孩子的節奏。慣孩子慣到這地步,李思靜還長的大大方方挺開朗懂事,這姑娘真是不容易。
李思敏換了衣裳過來尋阿青,結果屋裏沒人。又聽見隔着牆傳來咕咕噥噥的說笑聲,順着聲音就摸到這屋來了,一看兩人正圍着一張小棋桌,但又不是在下棋。
阿青抬頭看見她來,李思靜是妹妹,比李思敏小,兩人都站起身來相迎。
「行啦行啦,又沒旁人咱們不用講究這些。」李思敏問:「你們倆這是在做什麼呢?」
「阿青姐姐教我打絡子呢。」
好傢夥,進展真快。李思敏尋思着她也就換個衣裳洗了把臉,嗯。又收拾了下東西的功夫,這倆人都從「吳姐姐」進展到「阿青姐姐」了。
不過阿青姐這人是好相處,和她在一塊兒就是挺舒服的。
李思敏也坐下來看她打絡子。
李思敏長這麼大,拿針線的次數隻怕十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逸郡王妃原先倒是想讓女兒學一學的,雖然不指望她學出什麼名堂來,可是姑娘家連紉針都不會,說出去也實在不好聽。可是李思靜頭一次做針線就扎了兩回手,第二回扎出血之後,逸郡王妃是怎麼也不捨得讓閨女學女紅了。李思靜自己呢。心情有點複雜。別人都會,自己一竅不通,確實有點不好意思。但是讓她去學,她一怕疼。二怕累。手累眼累全身哪哪兒都累。
可是打絡子不一樣,不用動針,頂多用鈎針拉一下,這圓頭針可扎不了手。而且絡子打出來可以用在各種地方。李思靜想着,等學會了,她先給父親弄個扇墜。再給娘也打個絡子,穗子弄長點,綴在玉佩的下面。
「這是鳳尾結,其實很簡單。」阿青把動作放慢,李思敏和李思靜兩個人一人攥着一根繩跟着照做。
「這樣串過來,拉緊……喏,就這樣,下面都是重複這個動作。」
確實不難,兩個學生興致勃勃的開始舉一反三,直到齊尚宮來傳話,說是前頭擺晚飯了,讓她們三個過去。
從她們住的地方去擺飯的花廳有一道曲曲折折的的長迴廊,不用打傘穿蓑衣,既自在還能賞雨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花樹山石在雨地里看的不那麼分明,影影綽綽的。白天那樣明媚鮮妍的景致,晚上看起來卻讓人想起什麼《古墓荒齋》之類的聊齋故事。
李思敏想起白天文安公主說的話來,當時感觸不深,現在卻覺得十分感慨。
這麼大的府邸,文安公主一個人孤零零的,能說話的恐怕只有齊尚宮一個。這樣冷清孤寂的長夜,多麼可怖,她一個人怎麼挨下來?駙馬還在的時候,這府里處處都灑下了他們的歡聲笑語,可是他現在已經離世,文安公主再看着這些熟悉的景致,卻已經物事人非,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看着這些昔日的歡樂回憶呢?
花廳里文安公主正逼問妹妹:「你跟我說實話,別拿那些虛的來糊弄我。」
樂安公主揪着手帕:「我都說了。姓毛的反正是不在了,當年我身子不爭氣,倒象是我怕了他躲出去似的,還不興我回京來了?」
「你要真是想回來,怎麼跟逃難似的,東西都不收拾就回來?你的那宅子幾年沒住人,也不遣人收拾,怎麼能住?你老實說,是誰欺負你了,還是你闖了什麼禍?」
按文安公主想,別人欺負她不大可能,多半是她闖了禍。
可是她又能闖什麼禍呢?她又不是個男人,想闖什麼大禍也不可能啊。
樂安公主哼哼唧唧的說:「就是遇上點麻煩……」
文安公主毫不含糊:「什麼麻煩?」
「我吧……平時無聊,也出門拜個佛,游個湖什麼的,當地有文人士子雅集,有時候我也湊個熱鬧,可我也不是拋頭露面什麼人都見的。就去年八月里吧,認識了一個姓梁的書生,詩做的好,人也很風趣,不是那種酸不溜丟的。我請他來喝過茶,他也回請我去游過湖……」
文安公主深吸了口氣,把想說的話憋回去,繼續聽他說。
去年夏天裏毛駙馬沒了,雖然這人不是個東西吧,可是丈夫重病死了樂安公主都不管不問,還同年輕書生去游湖,這話要傳出去,旁人不會說姓毛的不是東西,畢竟他已經死了,人死為大嘛,但樂安她可落不下什麼好名聲了。
「我沒什麼旁的意思。」樂安對自己姐姐說話還是比較坦白的:「我沒想再嫁一回,萬一再嫁個不是東西的,我太划不來。就這麼着來往我覺得挺好,我就是想解解寂寞。可是沒想到這人心挺大,突然有天跟我說心裏喜歡我,想要和我成親。他一個人住在城裏,他鄉下有老婆孩子的。也不知道他回去和老婆怎麼說的,他老婆帶着孩子跑到我府門前來鬧,又哭又嚷又跪的……」
文安公主已經明白了:「所以你丟不起這人,就跑了?」
可樂安公主還沒說完呢:「……我總不能去和一個鄉下村婦理論吧?更何況我也沒想搶他丈夫,可是她在我門前鬧了兩天我不搭理她,她倒越發起勁了,失心瘋一般,還要撞我的大門……」
「後來呢?」
「她沒事兒,她小兒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看熱門的人撞了,摔破了腦袋,當場就死了,那女人倒是不鬧了,抱着孩子跳了河。」
「她也死了?」文安公主倒吸了口涼氣。
「沒有,有人跟着她呢,一見不好就趕緊下去人把她給撈上來了。可是……這都叫什麼事兒啊,跟我有什麼關係,髒水一盆一盆的往我頭上潑……」
「你閉嘴。」文安公主揉了揉額角,感覺太陽穴的青筋突突直跳:「那個姓梁的呢?他老婆鬧,他孩子死,他都沒出面?」
「沒有。」樂安公主咬着牙說:「他一直沒露面,學館也告假不去了,誰知道他躲到哪裏去了!」
「你怎麼和這麼一個人來往!」文安公主簡直想抽她一頓:「還趕在那麼個當口!死了你倒跑回京來了,你以為你跑得快?我告訴你,當地州府的摺子只怕這會兒已經放在皇上的案頭上了!」
「我又沒有殺人……」樂安公主這話說的沒多少底氣。以她們的身分來說,確實也不用怕一兩樁人命,別說人不是她殺的,就算是她殺的,難道還有人敢讓她賠命不成?
「別人不會這樣說的,別人只會說你在駙馬重病之中與人偷情私會,強奪人夫,逼死人子……」文安公主都想得到那些摺子上會如何寫,也想像得到坊間悠悠眾口會如何議論咒罵。
這件事情麻煩大了,文安公主很清楚,而且可能火會從樂安身上蔓延到其他公主、甚至其他宗室貴胄的身上。她雖然不是做官的人,可是她已經經歷過許多風浪坎坷,這一點她還是能估量到的。
「不成……這事兒得趕緊找人商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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